不出淮雪所料,方若涵接下来的日子几乎是对淮雪实施紧迫盯人战略,她觉得自己好像回到了中国文革时期被时刻监视的右倾走资派。
这日,薄言给淮雪送来一封信,说是宁家之人送来的,上面还有宁家的蜡漆封口。
淮雪打开一看,信上的内容是想约她于今夜丑时,城外树林小溪旁相见,落款是宁天珞。淮雪拿出火折子烧了信,心想宁天珞来的正是时候,她正愁没机会把话说清楚呢,今夜方若涵留宿皇宫,司徒文轻去帮自己取面具未回,正是她开溜的大好机会。
当晚,淮雪顺利的避开侍卫离开太子府,准时来到树林小溪旁等候。月圆之夜,月色皓洁如昼,慷慨地给树林披上了一层薄纱。
淮雪坐在小溪旁正在发呆,就听到一阵脚步声传来。
“公主殿下,”宁天珞从声音到脸色都冷得可以。
“宁公子,”淮雪轻笑着想缓和宁天珞带来的冷气,“今夜月色不错啊。”
“公主深夜叫臣下来,就是为了赏月?”宁天珞脸上一阵发红,好像在强自压抑着怒气。
“啊?不是你送信约我来的吗?”淮雪惊异地问。
“公主,明明是你送信约我而来,何必说这些托词?信就在我手上,公主殿下大可自己过目。”
淮雪接过宁天珞递过来的信,信封上还有太子府的蜡漆封口,信中写着几行字:今夜丑时,城外树林溪畔相见,与君要事相商,事关重大,务必独自前来。落款是方若雪。
“宁公子,实不相瞒,我也收到了一封这样的信,落款是你的名字,看来我们是被人耍了,”淮雪说着,开始警觉的观察四周的动静,“你的信可有别人看过?”
“没有别人看过,我拆开的时候还有蜡漆封口。”宁天珞说完,面色更是潮红,揪着自己的衣襟、微微喘气。
“你怎么了?”淮雪发现了他的异常,伸手去扶他。然后触手之处,宁天珞的体温烫得惊人,“你发烧了吗?”
“放开!”宁天珞猛地甩开了淮雪的手,然后一个踉跄,跌倒在地。
淮雪蹲在宁天珞身边,伸手贴在他额头上,果然烫得很,正要说话,宁天珞突然紧紧地抓住淮雪的手,一个翻身,把她扑倒在地。
“喂,你发什么神经?!”淮雪挣扎着,可是宁天珞死死地扣着她的手腕,淮雪被他压倒在地上,动弹不得。宁天珞面色潮红,双眼布满血丝,透过衣物可以感觉到他滚烫的体温,淮雪脑海中灵光一现,此种状况,不会就是中了电视、小说中无处不在的药吧?!
宁天珞接下来的动作直接证实了淮雪的想法,他竟然单手扣住淮雪的手腕,开始撕扯她的衣服。
NND,淮雪心里暗骂,然后直接运足力气一脚踹向宁天珞的关键部位,这就是传说中可以无限正当防卫的情况啊,她才不管这一脚下去宁天珞会不会就此断子绝孙呢。
宁天珞疼得松开了淮雪的手,蜷缩在一侧,淮雪趁机爬了起来。
不知是不是练武之人比较耐踹,淮雪才跑了几步,就又被宁天珞赶上。淮雪急忙拔出随身带的匕首,躲过了宁天珞的手,一刀划破他右手的手臂。
刀伤的疼痛似乎让宁天珞有些清醒,他断断续续的吐出几个字:“你、你…快走…”,然后一掌拍向旁边的树,粗糙的树干刺得他的手鲜血淋漓。
然而淮雪却犹豫了,自己一走了之是安全了,但此地又不是很偏僻,万一宁天珞碰上别的人,那岂不是惨了…
犹豫间,宁天珞似乎彻底地在药性的作用下失去了理智,冲淮雪扑过来。
淮雪仗着轻功闪过,可是宁天珞的武功比淮雪高得多,几个来回,淮雪又被他扯下一片衣角。
“好吧,这是你逼我的。”淮雪心想,她可不像小说电视中的女主角那么有牺牲精神,愿意为中了药的男主角“舍身”相救。
解下长长的腰带,淮雪脚下踩着艾轩传授的轻功路数,身影飘忽的绕着宁天珞游走。要在平时,宁天珞断不会被淮雪这种简单的招式唬住,但此刻他神智已经不清,只是靠着本能行动,片刻就被淮雪用腰带紧紧系住。
淮雪迅速把宁天珞的双手和双脚一起绑在身前,打了一个极度繁琐复杂的结,“呵呵,紫玥教得捆仙结没想到还真派上用场了。”
看着宁天珞在地上不断的挣扎,双眼通红,淮雪觉得还是给他降降温比较好,于是飞起一脚,把宁天珞踹进旁边的小溪中,只露出头部给他呼吸,同时为了避免他在水里泡着失血过多,还好心的替他把手臂的刀伤包扎了一下。
“宁公子,你就委屈一下吧,等你什么时候清醒了,我再捞你起来。”淮雪说完,悠哉悠哉地坐在树下赏月。
时已入秋,宁天珞在冰冷溪水和体内的药性的夹攻下浑身直抖。
一个时辰后。
“公主!”一阵急促地喊声传来,淮雪转头看去,只见司徒文轻、宁飞絮和薄言三人一起赶来。
“我在这。”淮雪站起来迎接他们。
司徒文轻看到淮雪被撕裂的衣衫,面色阴沉,月兑下自己的外衣给淮雪披上,问:“出什么事了?”
“天珞?”宁飞絮眼尖的看到被捆着泡在溪水里的宁天珞,伸手搭上他的手腕把脉,然后一脸吃惊的说:“他这是,中了药?!”
“宁天珞!你竟然敢对公主无礼?”薄言说着就要冲上去找宁天珞算账。
“好了好了,”淮雪及时拉住薄言,“他是在药性作用下才会失去理智,要算账的话,也应该找那幕后下药之人才是。”
“这…”薄言犹豫着,然后单膝跪倒在淮雪面前,“公主与人相约在树林溪边丑时相见,属下本应当跟随的,是属下失职,没有保护好公主殿下,请您责罚。”
淮雪听了奇怪地看了薄言一眼,却并没有叫他起来。
“公主,我回太子府发现你失踪后,薄言就及时地说明了情况,我们到宁府汇合了飞絮公子,就马不停蹄的赶到这里,薄言他也算是将功补过了。”司徒文轻似乎以为淮雪真的要惩罚薄言,于是开口求情。
“哦,呵呵,是吗?薄言,你起来吧……”淮雪笑着叫他起来。
“公主殿下,”宁飞絮已经把宁天珞从水里捞了起来,“天珞的药性已过,还请公主殿下网开一面,解开此绳结。”
淮雪又是奇怪地看了宁飞絮一眼,伸手一拽解开了此结。
宁飞絮背起已经虚月兑了的宁天珞,说:“公主殿下,我宁家定当向您负荆请罪。”
“今夜之事就让它留在今夜好了,文轻,薄言,你们替我保守秘密可好?”
司徒文轻和薄言都点了点头,淮雪看了笑着对宁飞絮说:“飞絮公子,你看可好?”
“谢公主殿下。”淮雪此举很是出乎宁飞絮意料之外。
“好了,折腾了这么久,我也累了,飞絮公子,我们诗画琴会再见。”说完,和司徒文轻、薄言一起离开了。
看来今晚收获不少啊…淮雪一边走一边笑得开心。
一阵风吹过,宁飞絮背着自家大哥站在原地,于月光下笑的邪魅,“没想到你竟然会用捆仙结……”
次日,宁丞相宁业和宁天珞亲自到太子府找淮雪登门请罪。
太子入宫未回,淮雪又摆明了放他们一马,沈哲、汀岚等人即使气得牙痒痒的也只能作罢。
宁业在指天誓日一定会抓到送信下药之人后,带着脸色依旧惨白的宁天珞回府了。
“你就这样放过他了?”等人都走后,司徒文轻问淮雪。
“文轻,要得饶人处且饶人,”淮雪好整以暇的喝了口茶,说:“我只是损失了一件衣服,宁天珞却被我砍了一刀、踹了一脚、又被捆住四肢这大冷天的在水里泡了一个时辰,你看他刚才脸色惨白,感染风寒就不说了,估计我那一脚踢得他够呛,希望老天保佑宁天珞不会从此无后吧。”
司徒文轻听了也开始有点同情宁天珞了,“关于这下药之人,你可有头绪?”
淮雪趴在桌子上手托腮说:“我已经知道那人是谁了…”说完推门出去了。
司徒文轻靠在窗边看着淮雪离去,轻声呢喃着:“你这般聪慧,让我如何是好啊……”
是夜,一个人影偷偷溜进房间。
“薄言,这么晚你去哪里了?”烛灯瞬间亮起,淮雪和沈哲、司徒文轻早就等在了薄言的房间里。
“公主殿下,属下只是去马厩喂马而已。”薄言恭敬地抱拳答道。
“好吧,我相信你刚刚只是去喂马,但是你又如何解释这个东西?”淮雪摊开手心,只见两枚蜡漆封章,一为太子府的,一为宁丞相府的,“昨夜送到我和宁天珞手里的信上皆有此封章,为什么现在会出现在你房中?”
“公主殿下!”薄言单膝跪地解释说:“公主明鉴,这定是有人陷害属下的。”
“你还记不记得昨晚你找到我时说的话?”淮雪问薄言。
“公主指的是哪句?”
“你向我请罚时说:公主与人相约在树林溪边丑时相见,属下本应当跟随的,是属下失职…”
“属下记得。”
“宁天珞说他收到信时蜡漆封章完好,也从未让其他人看过,我的那封信也是,而且我是看完后直接就烧了,按理说不应该有第三人看过,那么,你是如何知道我们相约在树林溪边丑时相见的?”
淮雪见薄言低头不语,接着说:“答案只有一个,薄言,你就是写信之人,所以才知道的,对吗?”
“哎,既然您发现了,属下也不隐瞒,公主,”薄言一脸真诚的说:“属下其实也是为了您好啊,想让您与宁公子早日生米煮成熟饭,好早日完婚啊…”
“薄言,宁天珞不履行婚约的真正原因几乎瑞京人尽皆知,此时若果爆出你作为公主近卫用下药这种手段使我们发生关系,只会让宁府产生巨大的反弹,压抑多年的怨气恐会顷刻爆发,到时朝廷与宁府彻底决裂,你还敢说你是为了我好?”
“这……”
“薄言!你还不老实交待是谁指使的,这样公主或许能网开一面饶你不死!”沈哲大声质问薄言。
“哈哈哈,既然话说到这个份上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薄言大笑着站起身,“一人做事一人当,没有人指使我。”
沈哲连忙拔剑护在淮雪身前,以防薄言偷袭。
“我给你一晚时间考虑,明日我要知道你的答案。”淮雪示意沈哲押薄言下去。
“你打算怎么处置他?”司徒文轻问。
“不知道。他要真的最后什么也不说,我可能还是会放了他吧…”淮雪摇摇头,来自相对和平的现代社会,她做不到视人命如草芥。
可是事实总是不如想象美好,第二日清晨时分,沈哲就给淮雪带来了一个坏消息,薄言在牢中死了!
淮雪冲到牢房,薄言的尸体已经冰冷,一剑毙命。淮雪伸手轻轻合上薄言睁着的双眼,良久不语。
“公主,”沈哲有些担心的问,“薄言的尸体……”
“葬了他吧……”
树林中的新墓前,淮雪给薄言上了第一注香。
“公主为何悲伤?”司徒文轻似乎有些不解,“他背叛了你,假如他那日是对你下毒药,死的就是你。”
“可他没有,不是吗?”淮雪拂去墓碑上的尘土,说:“我感觉的出来,从头到尾他都没有对我动过杀念。”
“你原谅他的背叛?”司徒文轻秀眉蹙起,眼中神色复杂。
“说实话,我希望他好好活着,这样说不定将来有一天我就原谅他了…”淮雪最后看了一眼薄言的墓,转身走了。
司徒文轻良久无言,走到墓前,淡淡地说:“薄言,恐怕现在你最恨的就是我了……公主,真不知道该说你善良好、还是说你傻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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