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就是接任大典当日。
水月教总坛这几日陆陆续续前来的人没有十万也有八万,淮雪这才真正看到水月教究竟有多大势力多么根深蒂固了。
当晚,张贵妃打扮得华丽而庄重,早早来到正殿,司徒文轻紧跟其后,他依然是墨衣长衫,容颜俊逸,双眸若深邃繁星,在夜晚烛火的映照下让人移不开视线。
片刻,方林澈也在众人的期待下登场,白衣玉带翩翩微笑,他身后的明月也是姿容不凡,一时间正殿中心星光璀璨,在正殿台阶下柱子边挤满的教众,不是感慨少教主仪表堂堂尊荣不凡,就是赞叹司徒公子风姿卓绝英气逼人。
“母妃。”方林澈对张贵妃施礼道。
“澈儿,”张贵妃上前拉住方林澈的手说:“我儿真是俊气啊。”
“母妃过奖。”方林澈不着痕迹的甩开张贵妃的手,“雪儿呢?怎么还不见她来?”
明月急忙接话,“我这就去请公主殿下过来。”转身走开。
张贵妃脸色有些难看,但马上恢复了正常,走到正殿中央,说:“各位,今日是我水月教新任教主继任的大日子,我们同聚在此,供应新教主!”
“恭迎新教主!”所有教众齐声祝贺。
“司徒家与我水月教同仇敌忾,共抗当今朝廷,今日借此良辰,我特宣布,水月教军队所属分部,从现在开始由司徒文轻少侠统领!”
台下一时间窃窃私语声不断。
“右护法,”司徒老爷站起来说,“文轻年纪尚轻,恐怕无法堪此重任啊。”
“司徒老爷谦虚了,司徒少侠是惊鸿剑的持有者,武艺过人,江湖人人皆知,而且他与澈儿年纪相仿,澈儿都当得起教主之位,司徒少侠怎会当不起?”
在张贵妃的维护下,再无人反对,司徒文轻正式接过水月教的统领令牌,担任其军队分部统领。
此时,方林澈走到正殿中央,举起酒杯,说:“水月教的各位兄弟姐妹,今日,我正式接任水月教教主之位,从今往后,必与水月教各教众同心协力,共建我教辉煌!”然后一饮而尽。
“同心协力,共建我教辉煌!”所有教众都学着方林澈的样子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虽然他们对这位即将接任的新教主不熟悉,但是右护法的决定,他们自是奉行不背。
“公子!公子,不好了!”明月突然跌跌撞撞地跑到方林澈面前。
“出了何事?”知道好戏开始上演了,方林澈向前一步扶起明月问道。
“公主她、她不见了?”
“什么?!”张贵妃听了愤怒地站起来,“来人!挖地三尺也要把那个死丫头给我找出来!”
“是。”有教众领命正要去找,突然见西北处火光冲天。
“失火了!快救火啊!”
紧接着东南角也燃起大火。
“快救火,那是粮库所在,不能烧啊!”
人群一度混乱起来。
“慢着!”方林澈在台上喊道,“大家冷静!”
教众这才稍稍平静一些,方林澈接着说:“所有人听着,以每人现在所站之地为界,西边教众前去西北救火,东边教众去往东南救火,相邻五人前去取水,其余人等原地待命!”
本来乱成一团的教众现在井井有条起来,打水的打水,救火的救火,似乎只是片刻间,各方火势就小了下来。
其实这是淮雪和宁飞絮动的手脚,他们所准备的干稻草,烧起来火光冲天,但其实烧到的房屋用品微乎其微。目的就是制造混乱,凸显方林澈的组织统帅能力,同时利于淮雪和宁飞絮逃跑。
“少教主管果然年少英才,老夫佩服。”司徒老爷捋着胡子笑得欣慰。
“司徒世伯过奖,”方林澈谦虚道,突然看见原来有序的教众开始骚动起来,一批一批的倒地不醒人事。
“出什么事了?”张贵妃也察觉到不对劲,正要起身查看,只觉头重脚轻,浑身无力的瘫倒在地。
“右护法?”司徒老爷想去扶她,谁知自己也是眼前一花,瘫在椅子上。
不过顷刻间,水月教山谷正殿,还站立着的,只有方林澈、明月和司徒文轻三人而已。
“文、文轻,这是怎么回事?”司徒老爷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的儿子。
“我花了五日时间,在所有酒中按照每人的功力下了迷药,”司徒文轻淡淡地说,“分量充足,即使如右护法和父亲此等功力也只能保持着不昏迷。”
“为何我无事?”方林澈不解地问。
“我事先在你和明月的杯中下了解药。”
“你这么做是何用意?”张贵妃一脸的怒意,“我已经将水月教的军队交给你了,你还有什么不满?”
“我从一开始,就志不在此,”司徒文轻拔出惊鸿剑,走到正殿中心,向西数了七步后把剑深深地插进地面。
“司徒文轻,你到底想做什么?”方林澈上前拉住司徒文轻的胳膊,“你为了水月教背叛雪儿,如今又说你志不在此?你究竟在想什么?”
司徒文轻望着方林澈,突然拉住他的手,在他几处大穴灌入内力,然后一掌打在他背心,一口鲜血自方林澈口中吐出。
“公子?!”明月看到方林澈吐血,急忙冲过去扶住他。
“你解了我的银针之毒?”方林澈不可置信的看着他,“此毒明明无解…”
“我当初以毒针伤你时,均是避开半寸,已限制其毒效,只要逆此顺序施为便可解毒。”
“你从一开始没打算伤我吧,”方林澈开始有些模透司徒文轻的行事,“难道你没有背叛……”
司徒文轻浅浅地一笑,点了点头,“没错。我一开始确是奉家父之命接近公主的,但是如今,我却不打算这么做了…”
“你、你这逆子!”司徒老爷听到这气得胡子都竖起来了。
“父亲,我们从一开始就错了,”司徒文轻看着自己父亲说:“当年右护法对您说少教主是被当今皇上下毒导致功力尽失双目失明的,但是事实却并非如此。”
“你胡说什么?右护法为何要骗我们?”司徒老爷不相信。
“他说的没错,”方林澈也开口说:“当年母妃欲对雪儿不利,我为了护她,才以服下毒药交出水月教一半的势力为条件,换得母妃承诺在她势力所及内绝不伤害雪儿一丝一毫,世伯,没想到您并不知道实情…”
“这、这……”司徒老爷看看张贵妃又看看方林澈,似乎一时有些无法接受,“右护法,这是真的吗?”
“是又怎样?”张贵妃一脸的怨恨,“都是方若雪那的死丫头的错,要不是她,澈儿怎会离开我?”
“母妃,你要何时才能明白…”
“闭嘴!不要叫我母妃,我不是你母妃!”张贵妃情绪有些失控。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司徒老爷已经糊涂了。
“父亲,这是上任林教主的阴谋,我们都被骗了…”司徒文轻淡淡地开口,说出二十多年前方林澈出生的那段隐情。
司徒老爷听完,又得到方林澈点头证实,他彻底的迷惑了,这些事他从未听说过,他一直以为右护法是为了保护少教主才忍辱负重潜伏在皇帝身边的…
司徒文轻看到父亲已经动摇了对右护法的支持,遂抬头对着房梁上说:“太子殿下,你们可以现身了。”
“司徒少侠,我果然没有信错你。”方若涵从房顶跃下,笑着打量着司徒文轻,身后跟着沈哲。
“司徒文轻!你和太子早就勾结了?!”张贵妃看到方若涵的出现,气得话都说不出了。
“贵妃此言差矣,”方若涵有条不紊地说:“我与司徒少侠达成协议也不过是刚刚的事。”
“什么意思?”张贵妃皱着眉问
“我和沈哲三日前追随雪儿的追魂香而来,被看似已经背叛了的司徒少侠发现,我本欲当即动手,可司徒少侠希望我三日后再现身,他则保证我能够不费一兵一卒制伏水月教十万教众。”
“哈哈哈,”张贵妃突然大笑起来,“司徒文轻你天天真了!就算你能擒住我十万教众那又怎样?即使出动东瑞的军队也不可能日日夜夜看守不懈。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我水月教上下一心,只要有一人逃月兑,里应外合便能救出百人,百人便能救出千人,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水月教定会东山再起,搅得东瑞朝廷不得安宁!”
“母妃,林教主早已死去多年,为何你还是对朝廷有如此深的敌意?”方林澈实在是不解张贵妃如此深的执念到底是从何而来。
“澈儿,你放心,只要你愿意,你仍是水月教的少教主,母妃会给你至高无上的权利,来,忘了方若雪,跟母妃走吧!”张贵妃似乎是挣扎着想去拉方林澈。
“你还不明白吗?”司徒文轻看着方林澈说:“右护法对朝廷的敌意是基于对公主的恨意,她恨公主殿下带走了你的心…”
“没错!”张贵妃奋力一抓拉住了方林澈的手,说:“澈儿你是我一个人的,谁都别想把你从我身边抢走!澈儿我告诉你,除非你永远听我的话,否则只要水月教还有一个人活着,方若雪就别想好过,你要记住,我随时都能让她生不如死!”
“你以为我还会让你有伤害她一丝一毫的机会吗?”司徒文轻冰冷的声音回荡在正殿,寒意随风肆虐。
司徒文轻猛地拔出插在地上的惊鸿剑,剑气带着他深厚的内力震碎了一地的石板,露出一柄一尺见方的铁环。
“玄铁扣?!”明月惊讶地喊出声来。
张贵妃也瞬间变了脸色。
方若涵不解地问身边的明月,“玄铁扣是何物?”
明月脸色惨白地说:“水月教分坛藏书中记载,总坛建于上古火山之谷,岩壁松散,第一任教主为了怕敌人攻入,夺取教中珍藏毒药、秘籍,便建造了`玄铁扣`之机关,只要将其拉起,便能使顷刻间埋葬总坛,与敌同归于尽。”
“我也是无意中发现的,没想到还真有这么个机关。”司徒文轻淡淡地笑着说。
“你打算如此活埋掉水月教十万教众?!”方林澈问得自己都觉得心悸。
“还有什么办法比此更直接?右护法,你水月教再怎么生生不息,也无法让死人复活吧。”
“司徒文轻,原来你早就计划好了!什么背叛公主,你不是演给她看是演给我看的,是不是?!就为了骗取我的信任,召集所有军队和教众回来,然后你好一网打尽?!”
“没错。”
“你、你这个魔鬼!”张贵妃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说出这几个字。
“不行!我反对!”一个熟悉的声音从正殿外传来,方林澈抬眼看去,却是早就应该逃离水月教的淮雪和宁飞絮,“雪儿,你为何还在此地?”方林澈皱着眉问。
“我们本来混在救火的教众里要走的,”宁飞絮解释道,“可突然这些教众一个一个全部倒下,公主觉得事有蹊跷,所以执意要回来看看。”
“雪儿,你刚才都听到了?”方若涵问。
淮雪点点头,刚才她和宁飞絮一直躲在窗下偷听,听到司徒文轻没有背叛自己时还挺开心,可越听越不对劲,终于忍不住跑了出来,“文轻,你疯了吗?十万人啊,水月教的人也是人啊,你、你…”
司徒文轻看着淮雪问:“为什么回来?”
“不要转移话题,回答我的问题。”淮雪走到司徒文轻身边让他直面自己。
“这是我能想到最直接有效的办法。”司徒文轻温柔而坚定地望着淮雪说。
“不行!我坚决反对到底,说什么都不行!就算她水月教是打不死的蟑螂、灭不尽的小强我也不怕,有本事就让她来,我们一起和她周旋到底!”司徒文轻要活埋十万人的想法实在是骇人,淮雪一心要阻止他。
司徒文轻听了淮雪的话不自觉地笑开,“公主,你太心软了…水月教的手段阴毒狠辣,不是常人所能想象,你忘了上任教主怎么对你二皇兄的生母、右护法如何毁了你的容吗?”
“这都是以后的事,怎么能为了还没发生的危险,就伤十万人的性命?”
“雪儿,我知你心软,”方若涵走到淮雪身后拍拍她的肩膀,说:“但是假若今日落在他们手上的是你、我、父皇、宁家等等,你觉得他们又会饶过我们吗?譬如战场之上,大义当前,容不得退缩!”
“太子哥哥,你竟然也赞同?!”淮雪讶异地看着方若涵,“可这里又不是战场,这些水月教教众全无还击之力,此举与单方面的屠杀有何不同?”
方若涵正要说话,突然感觉面前掌风掠过,肩头一痛,只觉气血上涌。司徒文轻一把推开淮雪,自己硬生生接了张贵妃全力一张,继而和她战在一起。
宁飞絮眼疾手快的把淮雪护在一旁,沈哲也扶着方若涵退到一侧。
“不好,”方林澈冲上去加入战圈,“为何要做到这种地步?母妃,你难道不知逆经转脉之法是以自身损伤为代价瞬间恢复功力,其后必死无疑吗?”
“澈儿,你是我一个人的,即便是死,你也要和我死在一起!”张贵妃招招搏命,竟是要和方林澈同归于尽的样子。司徒文轻刚才接那一掌使得招式有些滞缓,方林澈始终无法对张贵妃下狠招,他们两人一起竟是被张贵妃逼的节节后退。
“飞絮,不用管我,你快去帮忙啊!”淮雪推着宁飞絮让他前去帮手。
“那公主自己小心。”宁飞絮拔出游龙剑也跳入战圈。
淮雪扶着受伤的方若涵,紧张的看着场中局势,极度后悔自己怎么只学了一点三脚猫的功夫,现在只能干着急一点用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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