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京王府的亲戚们目瞪口呆,三朝回门带着两个小姑子回来?见宝京王笑容满面,宝京王笑容吟吟,亲戚们有些傻眼。他们这一对夫妻,像是很高兴。
要说宝京王最担心的是什么,就是柔庄嫁过去以后,不让公公婆婆满意。当然这不满意,会是多方面的。
而宝京王妃是具体的忧愁,她最担心的,就是柔庄不会让着妹妹们。佐哥儿倒也罢了,是个男孩子。
现在看到安平王府的两个小郡主随着柔庄来,宝京王夫妻当然是很喜欢的。
大家进去坐下来,两个小郡主彬彬有礼拒绝宝京王妃的好意,拒绝坐到她身边去:“母亲说我们是客人,要坐在客人坐的地方上,”
她们看了看座位,坐到柔庄的下首去。赵佑含笑,对岳母道:“让她们自己坐吧,出门做客,就不能当小孩子看。”
房中的目光全在这两个小郡主身上,见她们坐着斯斯文文,亲戚们又开始赞叹,果然是出自名门,和柔庄是不一样。
柔庄在照顾妹妹们,只坐了一会儿,就不耐烦:“我们出去玩。”宝京王妃欢欢喜喜的道:“去吧,在这里拘得慌。”
得到许可,明华和宝华站起来,对着宝京王和宝京王妃行过礼,再对亲戚们点一点头,来看赵佑:“大哥,我们出去玩。”
赵佑给她们整一整衣服,交待道:“不要去玩水,不要离水边近,不要……”交待好些话,柔庄早就不耐烦:“这天热,我要带她们摘荷花去,你怎么这么多话。”
宝京王妃无奈:“柔庄,你丈夫在说话。”柔庄闭上嘴,眼睛不忿地瞅着赵佑,忽然想到有一个亲戚家,嫁一个不成人,应该不用听他说话了吧。
再看赵佑,神采飘逸,过人英俊。柔庄用手在自己脸上模一模,我也生得不错,为什么不听我说话。
明华和宝华娇娇地答应一声:“知道了。”随着柔庄出去,还要交待她,是现学现卖的话:“不要玩水。”
小小毛们最爱学话,又正在学话的年纪,父母亲的话尾巴都学,何况是大哥的话。
柔庄就郁闷了:“知道了。”对房里坐着的赵佑忿忿不满。真姐儿到目前为止没有说过她,就是说她也是温和的,而且柔庄有先入这主,婆婆是可以说话的。赵赦也没有说过柔庄,是他全留给儿子去说。
所以柔庄郡主很是不满,对赵佑一肚子意见。
今天带着小妹妹们回家,柔庄很是兴奋,倾城跟在后面,和她们一起到荷花池边,有一只小船在水上晃悠悠,小小毛们喜欢了:“有船。”
世子在厅上坐着,宝京王的十几个兄弟陪着他说话。良月的父亲是梁山王,也是个闲散挂名的王爷,他正和世子在说朝中的事:“现在看朝中,全以令尊大人为首……”
世子本来是想礼貌的听着,听到是这一句话,他赶快打断:“王爷,这话不能乱说。”宝京王微微一笑,自己的这个女婿,可不是吹的,不会轻易让别人这样的当。
当然梁山王不是设什么套,他不过是有心讨好一下,现在被世子打断,不无尴尬地停一停,世子缓和地道:“年长有资历的,有霍山王爷,有勇魄的,有灵丘王,再就是商王,白石王等,全是能干的人。”
他提来提去,就是没有提到任何一家宝京王的亲戚,宝京王又是一笑,这时候,不能是花花轿子人抬人,是家里的这些皇亲,实在只能当个皇亲。
富不过三代,皇亲们到了第三代以后,也不过就是如此。
“咳咳,”在座中的,还有宝京王年长的叔祖父唐山王,他年纪大有痰喘,大声咳着道:“咳,以后,全是自家人,咳咳,是咱们自己家里人说话。”
又有亲戚们道:“是啊是啊,我的大小儿也爱习刀弄棒,要是能到军中,该有多好。”
世子暗暗好笑,今天是回门,不是来选手下。他溥衍几句,装着往外面看:“我要去看看妹妹们,柔庄年纪小,不知道带着妹妹们在玩什么,要是有什么,父母亲会说我。”
借此出来,往外面去看妹妹。房中这些人围住宝京王七嘴八舌:“全是自己亲戚,你要帮着说话。咱们家里的人有了进项,不会亏待你。”
宝京王妃插话:“世子也不大,他在王爷面前说不上话。”只这一句话,几乎没有被人唾沫淹住。
“难道不帮自己亲戚,”
“不是你侄子就是侄女儿,总要帮一帮的好。”
宝京王妃一气站起来,往外面来看人安排宴席。行到一半路上,见到青衣匆匆行来:“世子爷和郡主在吵架呢。”再道:“这也平常,他们两个人在王府里也吵。”
“今天是为什么?”宝京王妃觉得这消息不奇怪,她问青衣:“是柔庄把小郡主们弄哭了?”青衣好笑:“才不是,是郡主带着小郡主们在划船,又让小郡主们上船头上玩,世子在水边看到,当然不答应。”
宝京王妃就往水边去:“这当然不能答应,要是小郡主们湿到水,回去怎么交差。”边行边问青衣:“在王府里郡主好不好?”
青衣“哧”地一声笑起来,宝京王妃回头瞅她:“又惹祸了吧?看你笑成这样我就知道。”青衣忍一忍笑道:“惹祸倒没有。”
“你只对我说说,她和公婆在一起是什么样,和弟妹们在一起是什么样我就知道。”宝京王妃只想知道这些。
青衣回话:“王爷是不怎么爱说话的人,王妃又是极和气的人,佐哥儿只玩他自己的,郡主只和小郡主在一起,天天玩她们的东西。”
这就是柔庄郡主在王府里的生活,宝京王妃听着不像是说假话来安慰她,满意地道:“亲戚们还说家里有小姑子不好,不过安平王府里,有这两个小郡主倒是不错,正好和柔庄可以玩到一处。”
再一想,能和自己女儿玩到一处而且不吵架的,全是好孩子。
日头从树叶中照射出来,在青衣面容上铺上一层光辉。宝京王妃心中一动,只让青衣站住,对跟自己的人道:“你们退后。”
等到人全不在身边,宝京王妃低声问青衣:“世子平时夜里是哪些人在侍候,难道不要你们?”青衣涨红面庞,好一会儿才在追问下说出来:“世子爷房中侍候的,就是他的几个丫头,这些人我打听过,全是王爷给的。”
“那你们也应该上前才是。”宝京王妃又出了一个主意:“就是上夜不排你们,你们白天也可以去侍候。”
青衣的模样儿不差,要是差的,也不会让她陪嫁。
有风轻吹过来,吹不去青衣面上的扭捏,她低声,万分不好意思地说出来:“也试过,世子爷是个不和丫头近乎的人。”
这天气渐热,柔庄回来虽然喜欢,但是亲戚们讨官职就让宝京王妃不安。此时听到青衣的话,她心中的不舒服全部尽去,她一下子笑得合不拢嘴:“那是,他是什么样的家里出来,不是那样的人,”
忽然又觉得不对:“王爷给他的人,是不是全生得好?”青衣中肯地说一句:“是生得很多端庄,也不是会多话的人。”
“她们平时和郡主都说些什么?”宝京王妃这样年纪的人,会明白通房丫头里,也有尖刺的人。青衣的话让她释然:“她们只在世子房里,平时并不出来。郡主一睁开眼,就在王妃房里,很少遇到她们。”
宝京王妃喜欢了:“不想郡主成过亲,倒成了会侍候的人。”青衣咧开嘴又加上一句:“是在王妃房里玩耍。”
两个人又开始行走,宝京王妃掂量着青衣的话,觉得这一对小郡主太重要。青衣在后面竹筒倒豆子全说出来:“吃饭也是一处吃,平时有小郡主的东西,就有她的……”
宝京王妃正在笑逐颜开,见眼前荷花池上,柔庄正叉着小腰,气势汹汹,那样子,是在和世子赵佑要干架。
只看到这个姿势,宝京王妃就明白丈夫的话是对的。柔庄要是受气,决不是现在这个样子。
荷花池中一只小船,小船行到水中间,明华和宝华站在船头笑眯眯:“大哥,我们在当荷花仙子。”
赵佑对柔庄瞪眼:“把船划回来,才说过不要玩水。”明华和宝华不管他们吵架,正伸着手去摘水中的一朵荷花。
倾城坐在她们脚下,一左一右抱着她们的腿,也怕她们掉下水去。
柔庄玩妹妹的东西,全是自己没有玩过的,回来招待她们,当然也是她们没有玩过的。小小毛们坐过船,不过这样没有大人跟着的玩,还没有过。
水边儿上,站着跟两个小郡主的人。她们无话可说,因为没有人拿世子妃有办法。她先是装着不会划船,小船太小,站不下别人时,她偷偷解开缆绳,小船一下子划到水中。
赵佑冷着脸:“划不划过来?”柔庄大出气,看着那离水边的一段距离,不是可以跳过来的距离。她站在船上跺脚又蹦跳:“来呀,你有什么法子?”
“哎呀,”几声惊呼传过来。小船只一点儿大,柔庄这么一蹦,差一点儿翻船。幸好有倾城在,紧紧抱住两个小小毛。
船稳以后,小小毛们格格笑,还在说:“真有趣。”明华重新站直,在小船头上也跳了几下:“会歪吗?”
宝京王妃吓得不行,她只担心小小毛们会落在水里。急忙喊人:“快去找人来,把船弄到岸上来。”
赵佑冷笑一下:“岳母,不用了。”他从怀里取出一个不大的东西。打开来,是一个系着绳索的小小金钩。
把这金钩甩起来,一抬手扔出去。“叮”地一声,正中船头。柔庄还没有明白过来,见世子双足站定,用力一拉,小船晃悠几下,往岸边而去。
“好哎好哎,大哥加油。”小小毛笑哈哈,拍着小手给世子鼓劲儿:“我们要上岸。”柔庄明白过来,跺脚道:“不许拉。”她趴在船头上,试图用手去解那绳索。
倾城又好气又好笑,只紧紧扯住明华和宝华,生怕她们掉下水去。金钩钉在船头上,柔庄头往下,小快往上的弯腰去解着。
赵佑喊一声:“明华宝华,坐稳了。”小小毛们觉得极有趣:“坐好了。”赵佑手晃动几下绳索,小船随着动了几下。
“啊啊啊,”柔庄尖叫几声,扑通一下摔到水中。一股子水花不小,溅了倾城和小小毛们一身。
小船慢悠悠,往岸上而来。刚靠岸,赵佑就大步跳上去,左手抱起明华,右手抱起宝华跳回岸上,柔声道:“以后不许玩水,听到没有?”
明华小手臂紧紧搂住哥哥的肩头,回身去找柔庄:“嫂嫂玩水呢。”宝华也道:“是呀,嫂嫂为什么可以玩水?”
水里,柔庄扑腾扑腾地划着。她本是一脸的愤怒,一抬头见到小小毛们很是羡慕,柔庄装得很自如地划几下子水:“凉快,好舒服,真凉快,真舒服。”
宝京王妃叹气,这个孩子,没有办法。
中午吃饭的时候,世子赵佑都不理柔庄。宝京王感觉出来,他有些为难。先是对女婿不无歉疚。再一想自己是岳父,应该为女儿撑腰,又想对世子摆一摆自己是岳父。
左右为难时,幸好有宝京王妃把世子疼爱到心里去。柔庄愤愤不平,只给小小毛们挟菜:“这是好吃的,你们快吃。”
明华看着自己碗中堆得山高,全推到赵佑面前:“我不爱吃的,大哥全吃了吧。”柔庄眼巴巴瞅着,倾城笑得快要坐不住。
那全是柔庄喜欢吃的菜,她只能眼睁睁看着明华全给了世子赵佑。
“我是给他挟的菜吗?”柔庄低声嘀咕,再看自己面前,是宝华推过来她的小碗:“嫂嫂,我不爱吃的,你全吃了吧。”
柔庄郡主感激涕零:“好,多谢宝华妹妹。”
良月的母亲回家去,来见良月冷笑:“柔庄倒是学得快,成了照顾小姑子的女乃妈。”良月没有几天,也要成亲。见母亲回来,也急急地问:“她过得好不好?”
人人能想到的,就是王府里规矩只有大的,不会小。良月要不是待嫁不能乱走,她也很想去看看柔庄过得如何。
“你明天自己去看看吧,她成亲前都可以乱跑,你也去看看她,和她学上一学吧,”良月的母亲酸溜溜:“看上去过得是不错,不过她对她的小姑子,很是巴结。”
“母亲怎么知道的?”良月还不知道柔庄回门,把小姑子一起带回去。良月的母亲面色难看,想着柔庄嫁得这么好,她冷笑着道:“你还不知道,她今天回门,把安平王府里的两个小郡主也带回去了。”
良月半天嘴不合上:“是真的?”这安平王府里,也不应该这样做才对吧。良月的母亲从回来,就一直冷笑去了:“可不是真的,这也罢了,你没有看到她巴结小姑子的那个劲儿,那是两个小毛孩子,好哄的很。”
她对女儿道:“难怪你婆婆不喜欢你,你不会巴结你的小姑子。你也是的,你婆家又不是有大姑子,要是年纪大些,可能是心眼坏的人,年纪小些的,你怎么就不能挟制一把。”
“我又不是去带孩子的,”良月尖叫:“我不哄她们。一个一个才一点儿大,土财主的女儿,鼻涕满身的,我不要陪。”
良月的母亲对着女儿凝神看着,生得不错,在自己母亲眼里,比柔庄生得要好,比柔庄要端庄,怎么就不能像柔庄那样过日子。
哼,柔庄是个小孩子,未必就过得好。小孩子全不懂事,别人对她不好,她也不会明白。良月的母亲这样想过,对良月道:“她也可怜呢,过几天就要去西北,一天也不能多呆。她今天对我说,不能去吃你的喜宴,让我转告你,明天去看她,算是送行。我答应了她,你明天去吧,和她说一说话,可怜她就要离家去西北,以后有什么事,娘家离得远帮不上。”
说过,良月的母亲走出去,良月对着镜子里看自己,自语道:“有什么好看的,反正成立亲过的人,就没有一个过得好的。”
不把婆婆和长辈熬死了,不到自己独大管家的时候,都不会好。
第二天,良月坐上车来看柔庄,来以前,她是不敢相信柔庄会得好,在任何一个人心里,都会明白一个人要有能力,要有手段,才会过得好。
而这些,是柔庄不会的。
荷花开得娉娉婷婷的水边,阴影中坐着十几个人。清一色,全是年纪相差不过四、五岁的姑娘们,她们中间,柔庄郡主在绘声绘色地说着话。
“公公嘛,不用理他,反正他不会说太多话。就是平时请安时,会说一句起来吧。”这是柔庄对自己公公赵赦的看法,此时就全数转告姐妹们。
良月比柔庄要早熟,还有别的人也比柔庄要懂事得多。她们对于柔庄这样的话,是半信半疑。有没有见过自己公婆的人,是傻乎乎的点着头:“也对,公公当然是不会说太多的话。”
公公和儿媳妇之间,也是要避嫌的。
良月和另外两个是见过自己公婆的人,都觉得柔庄说得不对,又偏偏说不出来她不对在哪晨。柔庄继续说下去:“婆婆,只要对她多笑笑就行。”
“是吗?”这一下子,大家眼睛全瞪得溜圆。那么多遇到恶婆婆的人,全是没有对婆婆笑?柔庄满不在乎地再道:“小叔子,不用管他,他会对你好的。”大家“哦”地一声,还是如看神人一样的看着柔庄。
最后是小姑子,柔庄笑得眼睛只有一条缝:“要疼她们,哄她们玩,天天陪着就行了。”
“让不让东西?”这话是良月问出来的。她的年纪和她的心智,动脑袋最多的事,也仅限于作些坏勾当,算不上阴谋,也构不上什么级别。此时见到柔庄的开心不像伪装,再说她也伪装不好,良月忍了又忍,还是要请教一下。
柔庄想一想:“她也给我东西,我也给她们东西。好吃的,人人有份。”她的一通忽悠话,让听的人个个记在心里,柔庄成亲后也能过得好,看来人人都可以过好。
柔庄郡主,用自己每天教人上课的举动,渡过在自己家里的最后两天。
第四天早上起来,宝京王和宝京王妃对着女儿看,面上都有伤心之色。只有柔庄是不放在心上,还是一脸笑得嘻嘻的:“我要走了,听说好几年才回来一次,父亲母亲,你们要好好地和倾城在一起,给她许亲事,千万不要许成我这样的。”
宝京王夫妻的伤心,全变成啼笑皆非。就是倾城,也用帕子掩住口,笑声吃吃的传来。柔庄继续交待,是小脸儿上很认真:“父亲不要总是一直对着书看,惹得母亲不喜欢。”
“你对你公公,也是这样说话?”宝京王硬生生被女儿弄出气来。柔庄再来说宝京王妃:“母亲不必天天絮叨,”她挺一挺胸膛:“就是你絮叨,我也听不到。”
宝京王妃叹气:“怎么有你这样的孩子。”要和父母亲远别,居然一点儿也不伤心,说来说去的,全是孩子话。
大家全不理她,反正和她说什么思念、远别什么的,她也当成是笑话。出门送她,是一直往城外去。
赵赦今天离京,日子定得匆匆。
夏日城外风景不错,柔庄在车上和母亲笑:“要不是送我,你哪里有时间出来玩这一趟,一会儿回来,你和倾城正好在城外逛逛。”
倾城绷着面庞装听不到,宝京王妃又叹气:“这样的女儿,是我怎么生出来的。”
到了码头上,见人山人海。安平王和几位大人们在说话,见到亲家来点一点头:“王妃在船上,送她上船去吧。”
宝京王妃陪笑过,携着柔庄的手往船上来。丫头们引着她往船舱里来,见金丝竹簟上,坐着真姐儿。明华和宝华各自坐在一个小杌子上,见到她们进来,很有礼貌的起来行个礼,稚气地喊道:“婶婶好。”
“看看小郡主们多乖,我这个女儿,全要王妃好好管教才好。”宝京王妃一下子心酸,对着真姐儿垂泪:“这样不懂事的孩子离开我们,可怎么办。”
真姐儿劝她:“不必这样,她不是好得很,表哥喜欢她,我也喜欢她。”这句话,真姐儿说得不真不假。
宝京王妃听得不敢相信:“是真的吗?”要说亲家府上能容忍柔庄,宝京王妃是相信的。要说全喜欢她,宝京王妃想想,这话太不可靠了。
小小毛们手扯着手,摇摇摆摆走出来。她们去看甲板上,很喜欢:“母亲说这船上可以跑马,牵马来我们看。”
丫头们哄着她们:“等到了西北,园子里可以随意地跑马。王妃有好些漂亮的小马,小郡主们可以玩。”
又在码头上寻找到父亲的身影,明华很喜欢,招着小手对父亲示意。赵赦正在板着脸和人说什么,只对女儿慈祥看了一眼,又转过脸去交待佐哥儿:“你大了,留在京里要照顾祖父母。”
原本是想让佐哥儿去军中,赵老夫人很舍不得。她两个孙子,大的不在身边,小的也要离开。儿子在西北封王,又是注定不能在身边长呆的。能留在京中这几年,她虽然很满意,不过全家人尽数离开,她还是难过。
赵赦思前想后,儿子成人固然重要,父亲母亲更为重要。又想到佐哥儿虽然不去军中,功夫也不曾丢下。过两年他也要下科场,不如让他京中留下来的好。
佐哥儿耳朵里听着父亲的话,眼角瞟着倾城的身影,不能和全家人一起走,当然不好。不过留在京里,他也不觉得太孤单。
有祖父母在,还有倾城也在。他从来在父亲面前是娇惯的,此时笑眯眯:“父亲不用担心,我一个人在京里,祖父母只疼我一个人。”
赵赦忍不住微笑一下:“是啊,这你最喜欢。”兄弟间争一下宠,姐妹间也争一下,这就是孩子们爱干的事情。
船头上明华可怜巴巴地盯着父亲,为什么不理我。宝华这个时候也招一招手,很是希冀地道:“父亲刚才没看到,看我的。”
赵赦正要转头过来,身后有人喊他:“王爷,”是一个官员。王爷停下脚步,和他攀谈起来。
宝华也扁起嘴:“父亲不好,”人家要指给他漂亮的大船看,居然不理人。
身为掌中宝的两个小小毛们,噘嘴不再想玩大船,见宝京王妃出来,回到母亲身边,安安静静坐下来生气。
这一气,就气到晚上。白天大船开动后,赵赦就喊来世子,和他说西北的事情。安平王几年全在京中,西北全交给年幼的世子去管。
年纪幼小,当然管得有些地方不对。王爷在京中闲散惯了,不想回去再独揽大权。他对世子道:“你成亲,是大人,以后还是要分担。”
世子应道:“是。”心里对于成过亲是大人这话,还是不以为然。一想到柔庄也跟来,世子又觉得是一盆凉水当头泼下,怎么不把柔庄留下侍候祖父母,让佐哥儿跟来。
夏天的河风凉快,从船舱外直窜进来。柔庄洗过澡,换上干净的衣服,正和真姐儿、小小毛们在甲板上玩笑。
小小毛们在拍手唱;“小小子,坐门墩儿……”脚步声传来,赵赦和世子走来:“你们玩得好。”
柔庄虽然再没有眼色,再不长大,见到公公来站起来还是会的,她站起来。榻上的小小毛们刚展颜笑着,突然对视一眼,想起来父亲上午没有理自己。
明华犹豫一下,转身把小往外,把面庞埋到母亲怀里去。宝华见姐姐这样,也转身把小往外,和姐姐一样,把面庞埋到母亲怀里去。
“父亲不理人,也不理他。”饶是这样还觉得不够,两个小小毛还要说上一句。真姐儿笑,赵赦笑,赵佑也笑。
星光从船舱外进来,照在赵赦的面庞上。柔庄认真的打量一眼,还是很确定,公公不用理他,他不会和自己说太多的话。此时他的笑容,全对着两个小妹妹。
她耳边,出现良月和两个表姐的话:“你公公才不是和气人,多少人怕他怕得不行。五堂婶的兄弟的媳妇家,就从不说他好。”
此时要是让她们来看一看,柔庄心想,肯定要说自己公公和气。
赵赦见两个女儿的娇态,举手在两个小上拍拍:“父亲要打了。”小小毛们很敏捷,把身子一转,小面庞转过来,小藏到母亲怀里去,对着父亲瞅一眼,明华面庞转向左,宝华面庞转向右,那样子,还是不看父亲。
“表哥,你得罪这两个好宝贝儿。”真姐儿笑逐颜开:“表哥,看你怎么哄她们?”赵赦道:“小毛过来,让表哥打两下。”
小小毛们说话了:“不许打母亲。”真姐儿喜滋滋:“看看,还是疼我是不是。”
赵佑在柔庄头上拍拍:“回去睡。”柔庄和他走出来,两个人对着瞪瞪眼,各自回船舱。赵佑在自己船舱里的书架上捡一本书,叹气翻了两页,什么是举案齐眉,什么是琴瑟和谐,在这里全用不上。
可怜的自己!
柔庄睡下来还在想,母亲问过多次,说世子一定有别的侍候人,在哪里?这些人,以后会对自己不客气?
就像堂叔和表叔家里一样,当小妾的都有三言两语?她探头看看睡在床前的青衣,小声喊了一声:“青衣姐姐,你……一直会在我这里睡?”
青衣愣了一下,没有明白过来:“那是当然。”柔庄松一口气:“那我就放心了。”青衣很是发呆,郡主不放的是哪一门子心?
大船顺水顺水,桨声划动中,一夜就离京不少路。晨光初露时,真姐儿醒来。一夜又梦回家中,醒来还在这里。
看床上,小小毛们和表哥全不在。她含笑披衣起来往外去,表哥一定是哄孩子们玩呢。
甲板上,果然是有父女三人的身影,明华在吵着:“我要那一只鸟儿,”宝华在吵着:“不要射杀了。”
赵赦手里举着弓箭候着:“你们看好了,想好了,再来对父亲说,真是和你们母亲一样,又喜欢雁儿,又心疼它。到底要不要,想明白。”
真姐儿笑盈盈走来,手掠一把散乱的发丝:“表哥,你还记得我当年的话。”赵赦含笑:“记得,怎么会不记得,你这个好心的孩子,从来滥好心。”
“我才不是滥好心,”真姐儿寻求女儿们的支援:“明华,母亲不是那样的吧?”明华一只手抓住父亲的衣襟,来稳住自己面朝天的身子。她眼睛只在天上水鸟身上转着,无意识地回母亲话:“是不是呢?”
真姐儿气结,又来讨好宝华:“宝华,你说母亲好不好?”宝华压根儿没听到,她正小手抚模着父亲的大弓,很是羡慕地道:“父亲,给我玩一下,我要玩这个!”
赵小毛嘟起嘴,当着赵赦的面挑唆一下:“忘了父亲昨天不理你们,不是晚上还在说,也不理父亲。”
“父亲说他在有事,有事的时候,不可以乱和他说话。”两个小小毛异口同声地回答着,赵赦笑了几声,赵小毛鼻子里出气:“哼,只睡一夜就又倒戈。”
她回房去梳妆,柔庄一路小跑着过来,小声道:“母亲,我觉得你最好。”真姐儿抚一把她,笑逐颜开:“柔庄是个懂事孩子。”
青衣大跌眼镜,郡主,几时这么会阿谀奉承,在她自己家里,她都未必是这样的人。
柔庄屁颠屁颠跟着真姐儿进船舱,过一会儿,手里拿着一根簪子出来欢天喜地。迎面遇上赵佑,赵佑不屑:“马屁精。”
“要你管我,反正我不会对你说好听的话。”柔庄对他噘嘴瞪眼睛过,继续欢天喜地回去欣赏自己新得的簪子。
上面是宝相花纹,镶着一个猫儿眼。柔庄坐在那里喜滋滋地打量半天,一回身见到青衣瞅着自己民,柔庄还是很喜欢:“青衣姐姐,你说我要是每天要去献殷勤,是不是天天会这样。”
青衣很想装自己没听到,再指责一句,郡主你实在太得瑟。
小小毛们实实倒戈,真姐儿还有柔庄这个马屁精在。路上人人开心,没有多久船到西北,小小毛们和柔庄更是喜欢。
两岸全是绿树良田,真姐儿微笑:“比走的时候更好些。”赵赦要夸自己:“表哥天天辛劳,难道是白忙的。”手指着远处青山:“你看那里,原本是秃山,前年雨水多,才能把树种起来。这树种上去,当年就活了不少。”
真姐儿煞有介事的行个礼:“表哥,辛苦你。”小小毛一人手里拿着一个大风筝,在叽叽喳喳:“可以去那里玩吗?”
“哥哥说西北的园子很大,给多少地方让我们种花。”
孩子们在京里出生,还没有回到西北过。缠着大哥说过,很是向往。赵赦趁此这机会道:“把整个园子给明华和宝华种花,不过你们要自己睡了,小小毛儿们,你们是大孩子了。”
明华看看自己,宝华也看看自己,一起仰起面庞看父亲:“还小呢,不和父亲母亲睡,夜里可喊谁呢?”
赵赦语塞,真姐儿笑话他:“表哥,你想甩开孩子们,看她们不情愿。”赵赦一手拉起一个来:“她们只要表哥,不要你。”
柔庄在后面叹气,小声道:“要父亲,有什么好。”青衣紧紧板着脸,亏得走的时候,娘家王爷快要落泪,郡主这没有一个月,就把自己父亲忘了。
两边大片大片的土地看得没有来过的人神往,柔庄回到船舱里还摇头晃脑:“给母亲写信要告诉她,这么大片的地方,全是我婆婆的。”
“您会写信吗?”陪嫁丫头们问一声,柔庄郡主大惊小怪:“我不会写,不是有会写的人。”大家一起看她,和世子一见面就要来上几句,世子不理她,世子妃也要对他来上几句。这信,还能去求世子写?
柔庄郡主得意洋洋,我求婆婆去,会写字的人多得是。
又行上半个月,船到码头上。柔庄从船舱里探头出去,先来上一句:“这么多的人。”黑压压的一群人,全是身着官服的官员们。在他们身后,是花枝招展的命妇们。
赵赦看一看,有好几个年纪大的官员们不在。还有几个,是报过不在的人。官员们贪看王爷,王爷还是雄姿英发,不减当年。
有些人,眼睛里有了泪:“王爷,”这一去京中数年,新老皇帝更换,还以为就此不回。
赵赦也激动上来,一个一个扶他们起来,又调侃:“邢老三,听说你现在喝酒也醉了?”韦大人的长公子躬身道:“父亲腿脚麻痹不能前来,让我代他请安。”
真姐儿只和女眷们说话,女眷们只看世子妃。柔庄是个大胆的人,对着这一群眼光也有些认生。面上有些怯怯,只和妹妹们站在一处。
世子赵佑松了一口气,这样子看上去还有几分知礼,这一关,看来可以过去。
上车往城中去,柔庄马车里才复活。她在真姐儿面前向来是不拘束,对着车外景色大加赞赏:“母亲,要是能出来玩一玩多好。”
“出去玩多好。”这提议得到小小毛的赞成。真姐儿微笑也看窗外:“先在家里玩,家里的园子,足够你玩好几天。”
又想起来,对柔庄道:“你公公说,要给妹妹们请先生,你也要跟着学,不可以懈怠。”又嗔怪一下:“至少要会写家信。”
听到这一句,柔庄喜欢了:“多谢父亲母亲,我正想着,不会写信可怎么办。”小小毛们很兴奋:“要拿笔,要好看的笔,要哥哥那样的笔。还有,要父亲的砚台。”
“这可不是玩,是认真的学。学得不好,父亲要打,我也要打。”真姐儿对女儿们说过,柔庄缩一下头吐一下舌头。过一会儿,又流连于外面的景色去了。
看着看着,就看到马车外的世子身上去。他身边,有好几骑……。全是姑娘们。柔庄只看一眼就放过去,心里还在笑话,他最不会和女孩子说话,不是凶巴巴就是训人。
真姐儿也往窗外看一眼,心里也想笑,自己的这个儿媳妇异常单纯,单纯得有些怕人。
马车在街上走,小小毛们又提意见:“明天就要出来逛。”还振振有词举出赵赦的话;“父亲说这里全是自己的,可以随意的逛。”
来到王府门前,柔庄张大嘴:“这么大的地方。”光从外面看,就可以看出来里面占地不小。马车行进王府门前的街道,足的行了一会儿才到大门。
红墙朱门白色影壁墙前,足有几百的家人在这里候着。柔庄张大了嘴,直到下车才勉强合上。
王爷喊上世子:“随我来。”他和官员们往大殿上去。真姐儿喊女儿和媳妇:“随我来。”黑压压的家人跟在身后,往正厅上来。
到了厅上,真姐儿让柔庄受过礼,这才发现,家人们俱在,只有两个人不在。管家在,管事的在,丫头小子妈妈们全在。
姨娘们的丫头在,只有施姨娘和水姨娘不在。真姐儿大为诧异,施姨娘和水姨娘绝对不是怠慢自己的人。
她看一眼管家,让他进前来,声音不高不低的问:“姨娘们在哪里?”管家愣了一下,像是觉得王妃这话很惊奇。
真姐儿更奇怪了:“出了什么事?”管家忽然笑了,他是跟着赵赦多少年的人,对于王爷的心思也能揣摩,他笑得很欢快,对真姐儿回道:“回王妃,王爷在前一年吩咐下来,两位姨娘常守着也苦,允许她们自择亲事。”
“什么?”真姐儿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这才回想一下,难怪刚才码头上,女眷们看自己,全是眼光有些异样。原以为,是数年没有见,才会这样。现在想想,是她们以为自己又在出什么怪主意。
前一年的事情?真姐儿算算时间,正是自己生出来小小毛的时间。这个前一年,当然不是前年或是去年,而是小小毛们生出来的那一年。
厅上的人全看着王妃,见她抿着嘴儿笑着,两个坐不住的小郡主走到她身前去:“母亲,我们要出去摘花。”
有真姐儿的地方,就全种的是花。柔庄也不时看着母亲,心里痒痒的。好在她虽然小,也还是在古代家庭里耳闻目渲长大,又在来以前,和表姐妹交流过在婆家应该如何。
虽然当时丢到脑袋后面去,此时在这陌生地方上,又重新想起来,表姐妹们全是拘谨的,这个时候想到的柔庄郡主,也不无拘束。
“柔庄,和妹妹们出去玩吧,玩一会儿,去换衣服来用饭。”真姐儿打发她们出去,好仔细问姨娘们的事情。
郡主们跑出去,沿着花架子开始掐花。青衣和丫头们跟在身后,没有来过封地上的人全看得目炫:“这么大的地方,不比皇宫里小。”
来过的丫头们都有得色:“在船上就对你们说过,这里大得很,别看冷一些,但是花不少。”
看远处,是翠山屏障,看近处,是鲜花朵朵。有蜜蜂和蝴蝶飞得不停,花香沁人心脾,打眼一看,就有上万朵。
真姐儿得以回房去,只留下几个老成管家来说话。她们一五一十,把姨娘们出府的事说起来:“王爷信回来,先是说小郡主出生,再就说让姨娘们自择亲事。当时这西北,全轰动。”
真姐儿好笑,肯定又有人要骂自己不好。接着听下去:“水姨娘哭了几天几夜,说必不出去。又住了一个月,王爷有信给水大人,水大人就接出去。”
几个管事的看王妃神色,她是半点儿也不知情。再说施姨娘:“她寻死了一次,让人日夜看着。往京里回信给王爷,王爷说既然这样,就等他回来再说。水姨娘出府,没过一年就成了亲。施姨娘去送她,回来以后就想明白,当年出了府,现在街上开了一家脂粉铺子,过得挺滋润。”
真姐儿的好奇心全被勾起来,要知道水姨娘是个深爱表哥的人,她也会嫁人?而施姨娘是个老实头,更是爱赵赦爱到骨头里。
这古代的女人,只会为丈夫去死,居然一个嫁人,一个当起铺子老板来?轻风徐来,外面池子里有鱼儿跳起,传来小小毛们的声音:“抓那条大的,我要那条红色的鱼儿。”
柔庄月兑去鞋子,跳在水里,正在捞鱼捞得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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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年的脚步一天天迈近,去年,仔仔经历过手术的难关,回想去年,感谢亲们的一路陪伴。
展望明年,祝你我他,亲们大家都好。今天,突然很有新年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