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了峰巅,突然陡峭起来,虽是晚春,但还是平添了不少凉气。
柳飞的舅舅冯木椽告诉她,昆嵛山上的陈敬天老人家就在半山腰处,守着一片果园,住着几间海草房……
柳飞打了眼罩,向西南暸望,果然,再走大约一里地的光景便可到达。
走近那处海草房,便见炊烟袅袅,多了些人烟的温馨之气,房子周围是成片的果树园,春日已经催生了一些女敕叶,只是挂在枝桠间,近观还不是十分的抢眼。
柳飞与那方如雪便并行靠近那房,一老者健步相迎。
仔细打量,年约七旬开外,一头白发,但容颜依然带着红晕,脸上挂着微笑。身着一袭宽松黑衣,并不像一个久居山中务农的人。
“呵呵,来者该不就是冯木椽的外甥女吧?”陈敬天先开口纳客。
“老人家,在下正是!”柳飞笑迎老者作揖。
一旁的方如雪不知如何是好,便也跟着作揖。
陈敬天忙挽了二位姑娘的手臂,径直来到柴门遮掩的院子里。那院子四面被树木包裹着,柳飞想,如果是到了盛夏,这里定会是繁木掩映,颇有人间仙境的妙处,尽管简陋了点,但第一眼的感觉甚好。
院中央放了一方暗红色的理石石桌,周围绕了几个石凳。陈敬天面南坐下,示意二位姑娘入座。
“早就听你舅舅说你要来,老身是天天盼,夜夜想……”陈敬天边斟了茶水边看着柳飞言道。
“小女这不是来麻烦老人家了么?”说着就接过茶壶替陈敬天斟茶,反客为主。
“这位姑娘是——”陈敬天并无下文,等待柳飞介绍。
柳飞便把在昆嵛山下遇到恶人欺负,自己如何飞镖制恶,救了方如雪的事情做了大概的陈述。
方如雪点头示恩,眼泪汪汪地看着妹子柳飞。
“这样的事情并不鲜见哦,如今这世道,恶人横行,奸人当道,官吏贪腐,可恨!”陈敬天似乎对这些事情早就司空见惯,深恶痛绝。
“小女方如雪谢过老人家收留!”方如雪也多了几分乖巧,因为她马上想到自己与这陈敬天毫无瓜葛,凭什么可以心安理得地跟着柳飞入住这个地方呢。
“既然相救,就不能半道撒手!”陈敬天听方如雪这么一说,便先帮柳飞卖个人情。
其实柳飞只是听舅舅说,昆嵛山中有一老者是自己姥爷的至交,具体如何便不得而知。
“老人家居住在这荒山野岭,虽是逍遥清闲,但也少了一些世俗的繁华……”柳飞想套出陈敬天的话,了解他是如何得到这个地方的。
“那是!老朽还是喜欢这种‘云深不知处’的空旷。”柳飞听出了老人家用了贾岛的《寻隐者不遇》诗句,便月兑口而出道:“言师种果去。”
“哈哈,那是,那是!想那林逋是‘梅妻鹤子’,我陈敬天那是‘林妻果子’啊!”陈敬天一语便把自己的身世背景点破。
只是这柳飞不知何意,便显出疑惑。
“呵呵,老伴林卓与我相伴多年,以这片果园为家,那果子便是老夫的儿子哦……”陈敬天只能这样再加补充。
柳飞也想,陈敬天就是不提及儿女,便知道不能再追问,怕是无儿无女。
方如雪偷了空闲,便给老人家斟茶,也让陈敬天舒服得老骨头簌簌作响。
“唉,你还是你姥爷的体性,什么都像!”陈敬天要叙旧。
这是柳飞期待不得的。
“老人家跟小女姥爷认识?”柳飞试探。
“岂止是认识!那是一辈子的至交!”老人家肯定地说,连那胡子都飞扬起来了。
“哦?老人家可否告知一二?”柳飞急切地追问。
“说来话长了哦……当年我和你姥爷是同年应考武举,但偏偏是我们俩做了上台比武的对手……”勾起了那段伤心欲绝的往事,陈敬天多少有些伤感起来。
柳飞斟茶给陈敬天。
“那规矩,唉,必须是有一个被打下武台,你姥爷与我是同乡,如何肯下得了手,于是我们便在武台上演了一场小丑与花脸……”陈敬天喝口茶。
“过招百八十回合,难分上下,可怎么可以分得出上下胜败呢?”陈敬天说话的声音有些愤慨。
“于是我们双双被赶下武台!考官厉声告知我们永不得应考……”陈敬天非常悔恨这个结果,牙齿在啮咬。
“既然老人家与小女姥爷如此一番经历,那小女便叫你‘姥爷’如何?”柳飞起身叩首,那方如雪也跟随拜叩。
“好!好!想不到我陈敬天修福到家了,平添外甥女!好!好!摆酒老伴!”随着陈敬天的传唤,从屋里走出一位满头银发的女乃女乃,柳飞知道是陈敬天的老伴,便牵了方如雪的手双双跪下喊道:“姥姥!”
那林卓趋前一步一把将二人搀起,连忙喊道:“使不得!使不得!女乃女乃认了便可!”
那方如雪也是贫寒出身,做饭当属本份,随了姥姥入屋做饭去了。
“姥爷占了这片僻静之处也还是得天下之宝地哦……”柳飞动了亲情,说得那陈敬天直捋着胡须受用。
“要不是当年翟县令赐与在下这片山林隐居,老身还真的是无处安身立命哦……”
柳飞正要听下去,一声吆喝,那是依然有如青春铜铃般的声音,是姥姥招呼吃饭的声音。
晚饭后,柳飞知道老人家都是早睡早起的习惯,也不去打扰,便跟陈敬天到了安排下的住处。
临别,柳飞道:“姥爷,明早飞儿和如雪一早赶下山去,还有点事情,先不麻烦姥爷姥姥了……”
晨起,那柳飞携了如雪,似是刚飞出的乳燕,那登池小镇街市上的新奇还没有领教,哪里还憋得住。
如雪以为是给那两个恶人去送解药,也不多问。
那是怎样一个繁华,茶庄旌旗飘风,布庄一派繁忙,钱庄是富丽堂皇,也是柳飞和如雪前所未见。登池小镇距昆嵛山不足二十里地的样子,他们径直奔小镇而来……
“姐姐,你还真的守信!”如雪想夸赞柳飞几句。
“如何看得出?”柳飞斜视一眼。
“还没有忘记给那两个恶人送解药!”如雪也想提醒柳飞。
“哈哈,什么啊!那钉镖根本就没有什么剧毒,也就是普通的钉子,如你怀揣的一样,倒给我送了武器,谢了姐!”柳飞被如雪一提这件事又兴奋了一下。
“那么不实诚!”如雪是虽比柳飞大些,但是少不更事,跟恶人讲起实诚。
惹得柳飞没有好气地说:“那你回到他们的怀抱!”
“才不!”似乎如雪要比柳飞小,动起了娇声,小拳头如锤,发泄在柳飞瘦弱的肩膀上。
柳飞也如乡下的孩子一样,没有出过门,眼望着五光十色的街市,脸上写着“兴奋”两个字。
那柳飞看见门头上悬着“成衣店”的招牌。便拖着如雪进去。
“掌柜的,看我们姐妹的身材来两身衣服如何?”柳飞如熟客一般,一点也不打怯。
那中年掌柜的抬头从眼镜框的上边看了看眼前的两个姑娘。
“又不是要嫁人!”如雪扯住柳飞的衣角就往外走。
“有!两位姑娘这等身材,如我这里的衣服架,什么样的都有!”那种热情就像是亲娘来了也未必如此。
那掌柜的拉开布帘,将衣服递与柳飞和如雪各一件,说道:“换了量一下,不合适再换!”
柳飞拉了如雪便钻了进去。
“咯咯……”就像是哪一个被挠痒了胳肢窝,那一定是柳飞逗如雪。
果真是。那如雪衣服里面就没有内件衣物,月兑了衣服,那山峰高耸欲坠的羞涩模样让柳飞这样的女人也开始羡慕起来,禁不住去模了一把,绵绵的,还有着弹性……
“看俺的,就像那马跑平川……”柳飞干脆拿了自己的去比如雪的白峰……
其实,柳飞的也是宛如那柚子一般,只是比如雪的逊色了一点点。
如雪麻利地换上衣服,想躲了柳飞的骚扰。
当柳飞和如雪站在柜台外等着结账时候,那掌柜的看着她们二人,竟然忘记喊价,眼睛直勾勾的,真是“人靠衣服马靠鞍”。
挑眼的还是那如雪,上身是纯净一色的深蓝对襟袄,飘一袭豌豆色的碎花裙幅,尤其是那胸前格外显眼,高耸得有些呼之欲出……
那柳飞着紫色一色的上衣,是白底上飘了小槐树花,胸脯也是适中,深色的上衣布料也不能盖住那种婉约……
柳飞掏出一锭银子道:“掌柜的,这些够不够啊?”
那掌柜的并不去接,而是牵住了如雪的衣摆,似乎想去模那包裹的丰臀,但被柳飞一把打住。
“哦,哦,还要找……”掌柜的这才不好意思的回手。
“那我们穿过的这些你就看着给个价钱吧,一并折算了进去!”柳飞把换下的外衣撂给掌柜的,那掌柜的接住凑在鼻下装作察看道:“一定!一定!”
柳飞与如雪接过找零的碎银,头不回地出了成衣店,那掌柜翘起脚跟,眼睛一直目送着背影……
柳飞和如雪来那家钱庄对面坐下,便吩咐如雪去周围看看选一家客栈住下,如雪愕然。
“晚上不回了,就潇洒一个晚上吧……”那如雪毕竟是人家柳飞救起的佳人,自然需听命。
柳飞端坐在门口,引来过往之人的侧目,多半是看那姣花艳放,那回头的概率甚大。
从对面钱庄出来一位头戴蓝色礼帽,手提红漆箱子的人,上了一驾马车,柳飞忙问店面卖小吃的主人:“这是谁家的主儿,这么气派!”
“连这个都不知道啊,那是方圆百里闻名的文殿帆……”那店主看了一眼柳飞,明显露出一些不屑。
“哦,那他住哪儿?”柳飞没有看着店主继续追问。
“哈哈,要说这个就难了,家在登池最东头,可是方圆百里都是他的地……”那店主似乎也和那个礼帽文殿帆是一家的,多少也有些荣耀了。
如雪一会儿便回来,柳飞拉了如雪便往登池东面走去……
“干什么啊?这都出了小镇了!”如雪感到有点偏僻。
“散心去,如你这般模样,不去逛街炫耀一番,岂不可惜?”柳飞开始打趣了,拿如雪开涮。
走了一会,柳飞看见前面有一处高宅,猜想便是那文殿帆的住处,便停住了看。
约百八十亩地的样子,圈了青砖院墙,墙南角有一高耸的法桐树,罩住了大半个院落。一色的青砖,无比的森严;墙顶用青瓦砌成花瓣形状,布局整齐;相比之下,周围的那些低矮的房子都成了一种陪衬,很煞风景。
转过大门去看,朱漆的大门足有二丈高,宽阔的可以进去马车,要不是门口好几十级台阶,一定赶得进去几辆车……
柳飞在门口往里张望,一个看门的家高声说道:“二位有什么事?”
柳飞看了一眼,不知如何回答,那如雪便开口道:“我们是文爷的远道朋友,赶来看看文爷的气派……”
如此的回答倒是给了那家仆一些松懈,似乎他便是这家的主人。
“那就随便看看吧……”得了家仆愚蠢的应允,二人便如那游客一般,背着手东瞧瞧西望望……
那家仆似个向导,开始介绍起来,哪是正堂,哪是寝室,就连偏房仓库也介绍到了,柳飞暗笑如此傻子还安排了看门,岂不是挂了羊肉喂狼狗……
柳飞堆笑地跟家仆说了赞词,便跟如雪出了文家……
午夜三更钟声敲过,沉寂的小镇更加安宁,柳飞拉起熟睡的如雪,穿好夜行衣,便飞出那家客栈。
睡前,柳飞便把来意告诉过如雪,如雪也曾劝柳飞过,不能打家劫舍,但柳飞的种种理由最终把如雪说服了。
柳飞先到了那墙南角的树下,退了几步,然后一个趋地迅跑,还有四五步的样子就到了那墙根,突然纵身飘起,脚踏一下黑墙,攀住了那法桐树枝,招手要如雪跟上。
那如雪哪里见得这样的功夫,但她也是戏班出身,拳脚花架还是有的,曾经学过一点轻功,也试着助跑,但到了墙脚便泄气了。
柳飞从腰间解开绳索,抛给如雪,如雪接住,一个助跑,柳飞收紧了绳索,将如雪提到墙头上……
二人径直去那库房边的一处房屋,白天柳飞已经料到那是藏财之所。
柳飞从腰间的镖袋里掏出一根钉镖,将那窗户纸戳破,看了里面的情形,更加肯定了自己的判断。
柳飞又拿了刀镖去割断了窗棂,伸手进去拨开拴柱,窗户立刻上翻打开。
柳飞看到地下有个很大的躺柜,便想到胶东一带藏宝的方式都是做一个不露一丝缝隙的如棺材一样的家具。她模出刀镖,撬开那躺柜的搭扣锁,伸手进去一模,果然沉甸甸的。
柳飞和如雪各从腰间解下口袋,只装了银锭,别的无法随身。
还从那墙角的法桐树处出来,突然那如雪的脚下一绊,扑通一声,惹得院里拴柱的几只犬一齐狂吠,瞬时,各屋灯烛差不多都点亮了,家仆们持了木棍四下寻觅。
柳飞不敢怠慢,便扶起如雪,奔那墙角而去。
柳飞跃上墙头,顺下绳索,让如雪系住口袋,一一提了墙上,柳飞再让如雪在腰间缚了绳索,如雪学着刚才的助跑,柳飞一拉便上了黑墙,跳出文家大院。
柳飞安排如雪回客栈取回白天里买下的衣服,在小镇偏北的地方回合。
二人背了盛钱的口袋,径直奔昆嵛山而去。
柳飞轻轻开了她们俩住的房间,将那银锭放在屋子的床下,便蹑手蹑脚地解衣入睡。
晨曦总是如约而至,微微的泛着初升太阳的晨辉,陈敬天早就起来在院落里打着拳,柳飞似乎听见,但晚上太过劳累,便也没有了心思去判断,更不想去瞧一瞧……
大约在辰时,柳飞和如雪被一阵子犬吠惊醒,不再入睡。
林姥姥已经将早饭做好,摆在饭桌上,待两个姑娘吃饭……
“呵呵,昨天一天也不见你们的影子,回来晚了吧……”姥爷陈敬天并不追问具体行踪与下落。
柳飞去房间取出一大包银锭,放在姥爷跟前说道:“外甥女听说姥爷也是过清苦的日子,我们姐妹来,更使得二老捉襟见肘,不堪重负,这是点银子,请姥爷收下,劝做家用……”
如雪在一旁也说道:“姥爷不嫌小女贫窘,肯收小女于贫寒交加之时,感激万分,姥爷就收下吧!”
陈敬天不好再辞让了,因为他知道,不收便是不肯相留,便说道:“身外之物,有则不愁,无则犯窘。那老夫就留下作为你们吃穿之用了。”
昆嵛山中的宁静立刻被那朗朗的笑声打破,谁言山中无情趣,但看昆嵛美女伴老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