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容脸色这才好了些,转回身坐在了椅子上:“三妹妹有心了,坐吧,翠环,把前儿大姐姐送的大红袍沏杯来给三妹妹尝尝,她长这么大,怕是还不知道大红袍是什么呢。”
“二姐姐说得是,妹妹在母亲和大姐姐跟前比不得二姐姐有体面,这些个好东西,自当是没见过的。”对于婉容的显摆和轻蔑,婉清在心里翻了个白眼,面上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又道:
“今日姐姐在侯府受的委屈,还是跟妹妹有关的,妹妹心里着实还是不好受,说起来,那寿昌伯世子也忒爱管闲事了些,我们姐妹间平日里就玩闹惯了的,与他何干呢?还有那靖宁侯世子也是,明明病殃殃的,偏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我看着他连站都站不稳呢,可怜的四妹妹,要是知道了她的未婚夫是这般模样,不知会怎么想啊,母亲怕是会心疼死去。”
婉容听了先也有些忿忿不平,听到后面,脸色就有些发白了,漂亮的杏眼瞪得圆圆的看着婉清,婉清一脸天真懵懂的样子,兀自喋喋不休,婉容就觉得烦燥了起来,翠环沏了茶上来,从她身边经过,她突然手一挥,将两杯滚烫的热茶挥落,清脆的碎裂声震得婉清闭了嘴,呆呆地看着婉容。
“三妹妹,真不好意思,方才不小心撒了茶,翠环,再去沏一杯了。”翠环握着自己被烫伤的左手,痛得眼泪在眼眶中直打转,却敢怒不敢言,垂首低泣着退了下去。
婉清怯怯地起了身道:“不用了,不用了,今儿二姐姐也累了一天了,一会子早些安置了吧,妹妹还有好些个绣活要做,就不打扰了。”
婉容作势要留,婉清已逃也似的退了出来。
到了门外,婉清附在碧草耳边道:“把我屋里的治烫伤的药拿些来,你悄悄儿送点给翠环用了。”
婉容等婉清一走,就急得在屋里打转,转一会子又坐下来,终是坐立不安,走到镜子前,手抚着脸上红肿的印子,怔怔地看了好一阵,一咬牙,带着翠玉就往林氏屋里去。
“母亲……”婉容哭着往林氏怀里扑去。
林氏才安慰好婉丽,让白霜和金嬷嬷扶了婉丽回屋歇着,正坐在屋里,婉容扑进来时,她的身子后背都僵直了,秀眉几不可见的蹙了蹙,眼中厌恶之色乍现,随即又是一脸慈和的笑,抚着婉容的背道:“这是怎么了,可是受了委屈了?谁欺负我家二小姐了?”
婉容就抽抽噎噎的抬起头,侧着自己左脸给林氏瞧:“母亲,女儿和四妹妹一样受了委屈啊,您看,女儿的脸,就是被那寿昌伯世子打的,那个纨绔之弟,亏他还说,非咱们三妹妹不娶呢,根本就是个浪荡子,还有啊,那个靖宁侯世子也是,四妹妹不过跟三妹妹闹着玩呢,就突然冒出来打了四妹妹一耳光……”
她深信林氏虽然知道顾婉丽挨了打,但肯定不知道是上官夜离打的……
林氏果然脸色骤变,气得铁青,冷笑道:“你如何知道,是靖宁侯世子打了你四妹妹?”
“是他自个说的,母亲,那世子凶得很呢,我不过气问他一句,为何要打我四妹妹,他便恶狠狠的对我说,‘以后再看你欺负她,我就扒了你的皮!’母亲,他怎么那般维护三妹妹啊……三妹妹以前见过他吗?”
婉容的话音还没落,林氏已经气得手都在发抖了,咬牙切齿道:“好,好,好,跟她那个不要脸的贱妇姨娘是一个德行,最会的就是耍狐媚子勾引男人,他不是维护她吗?那就让她嫁过去好了,我捧在手心里的女儿,可没得送给他去糟蹋的。”
林氏一生气,就口不择言,平日里个个女儿都心肝内的叫着,这会子口里的女儿,除了婉丽就只有嫁了的婉莹了,婉容和婉清不过是她手里的工具罢了。
婉容看目的已经达到,又好生撒了会子娇,才从林氏屋里退了出来,一出门,嘴角就勾起一抹冷笑,轻道:“死妮子,这一回,看你不嫁到靖宁侯府当寡妇去。”
“三小姐又何必去提醒二小姐,她那个人又岂是会领你的情的?若是她又想个什么妖蛾子出来,还不是害了你自个儿么?”碧草边走边埋怨,她真猜不透小姐的心思了。
婉清心里明白得很,婉丽这婚事想悔几乎是不可能的,大老爷决对不会同意,顾家也得罪不起靖宁侯府。
如今林氏想出来,让婉容或自己替嫁的这条路也不是很行得通,而自己最大的目的就是不嫁给慕容凌云那骚包,她提醒了婉容,以婉容的聪明,一下子就会想到林氏会牺牲她去替嫁,她不想,就会推自己出去。以她告状的本事,定然会挑得林氏火起,林氏肯定是会让自己去替嫁的。
而林氏想要自己去替嫁,必定就要把自己认到她的名下,那时就要开祠堂,上宗谱了,到时候,与自己一母同胞的存孝也就名正言顺的入了宗谱,进了族学,存孝的将来,也就有了希望,也不枉,自己占了他姐姐这个身体,当他姐姐一场了。
而最后,能不能替嫁得成功还是未知数,首先是林氏已经允了寿昌伯府的婚事,寿昌伯夫人又岂是好相与的?那慕容凌云也不是个肯善罢干休的,要退这门亲,还有得闹。
再者,宁华郡主也是个厉害的,她和上官子怡分明就是故意想让林氏和顾婉清知道,世子已是病入膏肓之人,巴不得林氏不嫁女儿才好,肯定会死咬着不同意姐妹易嫁的,最后,保不齐,拖着拖着,那世子爷就一命呜呼了,这事也就圆满了。
美丽的沅江河上,一艘豪华的游船里,两个清俊的公子正对坐下棋,玄色锦衣的男子突然就打了个喷嚏,浓长的俊眉就皱了起来,喃喃道:“谁在咒我!”
他对面的公子,身着华丽的宫锦,头戴金冠,一双狭长的凤眸清粼粼地抬了起来,好笑地看着他道:“谁敢骂你夜离兄?好大的胆子!莫非,又是你那继母?”
上官夜离对着宫锦男子翻了个白眼道:“若她每咒我一句,我便要打个喷嚏,那我岂不是时时刻刻都要打喷嚏了?殿下还不烦死去?”
“那也比时时听你咳嗽强,我听着总感觉像自己也要断气了似的。”被称作殿下的宫锦男子立即接口道。
上官夜离就拿眼瞪他,手握成拳就往唇边放,那宫锦男子忙作投降状:“得,我错了,你别咳,在家里咳给你继母听也就行了啊,本王算怕了你了。”
“原来康王殿下也嫌弃我这个病殃子,那算了,我还是走吧。”棋盘子一推,起身就走。竟是半点面子也不讲。
年轻的康王只差没起身给他作辑了,笑着就转了话头:“如今你让顾家四小姐得知了你的病情,你就真能如愿娶到三小姐了么?”
“总得让那四小姐嫁不成了才行,至于三小姐,不嫁给我,谁也别想娶她。”上官夜离霸道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