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舒兰惊诧地唤着这个名字,有片刻的失神,夫人既然有本事把一个郡主也给软禁了!
看她不说话,欧阳素淡淡说道:“过了三刻钟了,你慢慢受罚吧,我要睡了,明天还要缝一天的衣服呢。”
看着欧阳素边走边抬手细细抚着自己受伤的指尖,舒兰仍然很茫然,只是跪得笔直的身子萎顿了下来,原本因为升职的兴奋感一扫而空,只感觉心底有股冷气在凉嗖嗖地吹着,比体外的寒风更让她难以抵挡,她不由裹紧了身上的旧棉袄。
上官子墨正悄悄在内院里头走着,今天婉清和上官夜离似乎都很忙,没时间管他,而婉清跟前的那几个厉害婆子似乎也忙得很,对他没有防范得那般严实了,今天应该能够成功地见到落衣了吧,他白净的脸上露出一丝纯净的笑容来,步子迈得很快。
路过宛春院时,他看到一个纤细的背影正跪在寒见里,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无助孤苦,这里是流放女的宅院,他在才院里听到不少护卫调笑说,这里的女人长得有多漂亮,多斯文,比起龙景镇牛高马大的胡人妓子可不知道要温柔端庄多少,是最正宗的大家闺秀啊,若是能抱在怀里宠爱一番,那是何种**滋味?
上官子墨看不起这些个粗鄙不堪的下等军士,这些苦哈哈出身的下贱民,怎么能跟他这个正宗的侯府公子比,那些个在北疆生活折磨经年的女子怎么能跟京城里头的大家千金比?身段不柔,白肤粗燥,莫说比小姐,就是跟他的几个贴身丫头比,都差了好大一截去。
可是,前眼这个背影却让他的心弦一动,那样的楚楚可怜,那样的柔弱无依,这样的女子比起欧阳落衣那种强悍又精于算计的女人来,更能激发他男性的保护欲,如果压在身下,只怕更加**蚀骨吧,下意识里,上官子墨的脚就转进了宛春院的院子,修长的身子在舒兰面前站定,抬眸细看眼前的女子,他顿时宛如隔世,竟然是舒家的女儿,他见过的。
当然,他最熟悉的是舒家的大女儿,那个叫舒心的,差一点成了寿王妃的女子,明艳而耀目,他曾经被她的美震憾过,但那时的舒心像一颗遥不可及的星辰,闪烁在天外,让他只能仰望,不可触及,地上的这个女子,虽然不是舒心,但也一样的明媚美艳,还比舒心多一了丝单纯,上官子墨的唇角终于勾起一抹浅笑来。
“谁让你在这里跪着的?”上官子墨的声音温柔醇厚,带着一丝性感的磁性。
舒兰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听到有人对她说话,愕然地抬头,就看到淡红色的灯光下,一张俊朗帅气的,年轻贵气的脸,微弱的灯光打在他脸上,却显出淡淡紫紫的光晕,使得他的脸,像笼罩在云雾里,看着好不真实,却更像是梦境里看到的某一个如谪仙般的存在。
“你是……”也许太沉思得太久,舒兰的声音有些干涩,眼神与这个少年如墨般漆黑晶亮的眼睛一触,便立即感觉坠入了一个极深极强大的漩涡里无法自拔。
“都督大人是我的五哥,他们都叫我六少爷。”上官子墨微笑着说道,脸上的笑容如和日下的春风,温暖而明朗。
舒兰羞涩的收回目光,一颗心忍不住如小鹿乱撞,咚咚的声音似乎要传出胸膛。
“我认得你,舒家妹妹。”上官子墨向舒兰伸出手去,含笑看着她。
舒兰脸上有着受宠若惊的不自信和喜悦,有片刻的呆滞,傻傻地看着他伸过来的,修长干净的手,她很想把自己的小手放进那只宽大的掌心中去,但残余的理智提醒她,她不敢。
“我犯了错,金嬷嬷罚我跪一个时辰,还没到时间呢。”舒兰微羞着回答,艰难地拒绝着那只手。
又是那个老不死的,上官子墨原本不过是好玩的心里感觉一阵郁堵,金嬷嬷前两天让他吃过一个暗亏,这让他心情很不爽,原本打算低调的在都督府里过着的他,此时心里升起一起恶劣的想法来,伸出的手往下一把挽住舒兰的手臂,把她从地上拽了起来:“她不过是个下人,要少爷让你起来,她若敢说半个不字,爷就让她好看。”
舒兰听他的声音突然变得有些狠厉,不由颤了颤,不敢反抗他的心意,很顺从的从地上站了起来,有些无措地看着散发着怒意的俊俏少年。
“你住哪间屋子?我送里回去。”上官子墨很霸道,却又不失温柔地说道。
“那间。”舒兰眼里浮出一丝雾气,一种久违了的,被人呵护的感觉涌入心间,鼻子忍不住就发酸。
上官子墨不由分说的牵着舒兰的手,把她拖到她指着的那间屋子里去,看门的一刹那,欧阳素怔怔地看着门口俊朗无匹的少年郎,看到两只紧紧相握的手,再顺着那只手往上,看到舒兰娇羞而妩媚的脸,顿时一股火像被风燎燃,炙烤着,烧灼着她的神魂,该死的舒兰,命也太好了一些吧。
她眼里的阴戾只是一闪而过,随即绽出一个温婉而又适宜的笑脸:“这位公子是……”
“上官子墨。”上官子墨冷冷地说道,把舒兰往屋里一带道:“你去打些热水来,给她烫烫脚,她在外头冻坏了。”
欧阳素愣怔了一下,随即福了一福,乖顺的到大厨房里去取水,临出门的那一刻,她的血都快被嫉妒灼干了。
上官子墨只是把舒兰送到屋里后,就很礼貌,很规矩,很优雅地退了出来,临出门时,还拿了一锭银子放在舒兰的床上,什么也没说。
舒兰看着他消失在的门口颀长身影,眼泪夺目而出,心里像灌入了桔子密茶一样,又甜又酸,还有一丝的雀跃和欣喜。
上官子墨心情大好的出了宛春院,就向相邻的另一个院子走去,院子外头,守着一个婆子,见他倒来,那婆子的粗砺的眉下意识的就皱了皱,旋即又是一脸讨好的笑:“六少爷,这么晚了,还来看表小姐啊,她怕是睡了呢。”
夫人明白说过,不让六少爷和表小姐走得太近,所以,守院的婆子满心都是戒备,她实在是怕金嬷嬷的严厉,一旦知道她又放了上官子墨进去,肯定下个月的月例银子也要被罚掉去。
“睡了么?这么早就歇下了,不会是身子不舒服吧。”上官子墨随手拿了块碎银子往那婆子手里塞去,那婆子接过,在手里掂了掂,得有二两的样子,比起自己的月例高多了,忙笑道:“要不,老奴给您去瞧瞧,保不齐真是身子不舒服,六爷您难得来,自然是要关系下表小姐的身体的。”
“不用了,你呆在这里就好。”上官夜离说着就径直往小院子里走去。
欧阳落衣哪里睡得着,她早就听到院子外头的声响,只是懒得出来看罢了,上官子墨走过穿堂,刚进正屋,就看到欧阳落衣正着一袭薄衫,正从耳房里出来,头发还是湿鹿鹿的,像是才沐浴出来,屋子里烧了地龙,暖和得很,她的脸被暖气熏染得粉红,如三月的桃花一般艳丽无比,那双剪水双瞳更是秋波盈盈,勾人心魂,上官子墨顿时感觉骨头都酸软了,情不自禁地就走上前去,大手抚向欧阳落衣的秀发。
欧阳落衣慵懒而妩媚地嗔了上官子墨一眼,身子一偏,躲过上官子墨的手,娇嗔道:“子墨哥哥怎么到了这处后,也和胡人一般的粗鲁起来,把老祖宗教的规矩都忘了?”
上官子墨脸一红,呐呐地缩回手,干笑道:“你太美了,我……有点情不自禁,表妹莫怪,我素来最是敬重于你,只等老太君向太后娘娘提亲,我们……”
“子墨哥哥,我如今可是待罚之身呢,不知道还没有命回去,还谈什么婚嫁?”欧阳落衣立即垂下眼眸,声音哽咽,神情悲切。再配上她娇不胜力的身姿,更是诱人心魂。
上官子墨看得眼都痴了,喃喃道:“不过是五哥夫妻使的绊子罢了,落衣妹妹,你可是太后的外孙女,他们再大胆子,也不敢将你如何的。”
“可是,前线战争已经暴发,我这个监军却还被关在屋里,不得自由,我辛苦来到北疆是什么的?不就是能建功立业,好重振欧阳家的家声么?奈何却落到这步田地,让我心中何忍啊,子墨哥哥……”欧阳落衣越说越伤心,眼眸水汪汪如冰浸葡萄,楚楚动人。
“莫哭了,你哭得我的心都碎了,如果我能帮你,我一定用尽全力,只是……我如今也不得五哥信任,出入也不得自由,不知要如何帮你才好啊。”上官子墨心疼地看着欧阳落衣,一颗心都快化成春水了。
“你真的愿意帮我么?”欧阳落衣睁大了眼睛,满怀希翼地看着上官子墨。
“那当然,你莫要忘了,我们曾经就合作过一次的,而且,合作得天衣无缝,五嫂不是很精明聪慧么?那一次还不也没查得出来。只是可惜,她并没有怀孕,要不然,那一次在宫里,她早就流产了,保不齐,就是个一尸两命呢。”上官子墨越说赵阴戾,神情狠毒而可怕。
欧阳落衣前挑了眉看了他一眼道:“那次的事情,就不要再说了,你知我知天知地知,可别说漏了嘴,要知道,我可是利用了贤妃和太后娘娘的,真被人发现了,你我可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落衣妹妹说得是,我不会乱说的,只是提醒你,你我乃是天生的一对,是心灵相通的,只要我们两个联手,应该没有办不成的事情。”上官子墨自信地对欧阳落衣说道。
“那倒是,我也是很相信子墨哥哥的,子墨哥哥,这一次,我在军营里之所以没能成功,可就吃亏在五嫂那摔炮上头了,那东西威力太大了,以前我怎么没见过?也不知道是怎么做成的,要是我们也能拥有那种武器,还怕不能建功立业么?”欧阳落衣话锋一转,眼睛定定地看着上官子墨,似乎想从他眼里看出些端倪来,只可惜,上官子墨对那东西也是陌生得很。
他讪讪地笑了笑,突然眼睛一亮道:“我听说,五嫂准备就在都督府里头建一个制那炮弹的作坊呢,到时候……”
“真的么?我行动不便,到时可就得多仰仗子墨哥哥你了,那种东西,弄一个到手里,想要了谁的命,都不用付吹灰之力呢。子墨哥哥,其实阿离哥哥已经官居二品了,若在这一次的战争中,再立下大功,皇上再给他分封个爵位也不是不可能的事,皇上对阿离哥哥两夫妻可是很看重的,何必又非要霸着侯府世子之位不放呢,你也一样是嫡子啊。而且,你的母亲身份比我那姑姑要高出不知凡几,这世道,真是不公平啊,你文才武略,哪一点又比不上阿离哥哥了?”
这话正触到上官子墨的痛处,他的脸色立即变得阴沉起来,怒道:“可不是么?爹爹太过偏心,明明大哥那会子身子差得很,三天两头就要吃药,而且半个身子都埋黄土里头了,就是不肯把世子之位给我……”
“凡事没绝对嘛,有多东西是靠自己争取的。”欧阳落衣笑了笑道:“如果你也是世子,京城里头的那些个大家闺秀还不争破了头想要嫁你啊。”
上官子墨垂了头,并不再说话,只是两只拳头攥得死死的,透露出他心里的不满和嫉恨。
“听说,五哥抢了巴颜白石两族的粮仓,如今困绕他的两个难题都解决了,就只剩下征服龙景镇的胡人,让他们老实地不闹事这一椿事儿了,想想就郁闷,为才能,好事都是他得了呢?若我是这里的都督,干得肯定比他更加漂亮。”
“那就去干吧,就算得不到都督之位,也莫要让人家只知道,靖宁侯只有一个能干的儿子,而六哥你只能掩在五哥的光辉之下,没有看得到你。”
“摔炮的方子……我一定要得到,而且……”上官子墨喃喃地说道。
“而且,我听说,五嫂并不想把法子贡献给朝庭呢,若是你能弄到,送到皇帝舅舅手里去,保不齐,皇帝舅舅就给给你很大的赏赐……”欧阳落衣见上官子墨终于被她说得动了心,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容,又抛了更诱人的糖果在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