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那两人反应,我已经向着身后更深的地方跑了起来。
“姑娘,那边是悬崖,来这边,这边”瘦瘦的男子在身后轻声的吼着,压抑的声音活似被掐住了脖颈的公鹅。
“多谢!”我也压着嗓子嚷着,便顺着他指的方向一路疯跑。我敢对天起誓,这是我这辈子跑的最快的,也是跑的最远的一次。
漆黑的夜,此时已经是伸手不见五指,甚至于我担忧,一个飞冲过来会撞到前方的树。黑芒的路,唯独身后丛文的手下手持的火把异常显眼,我跑着跑着已经不记得方向,七绕八拐,总之是离那些光亮越远越好。
“啊……”我一声低呼,脚下不知道绊到了什么,我便像只滚圆的土豆,一直沿着下方翻滚。心理大骇,这下要一命呜呼了。哪想“砰”的一声,我终于停了下来,后背快要断了般。在一片松软的地面上,我捂着嘴呻.吟着。太疼了!
“公子,这边有动静!”
我心道,不妙,被发现了。我忍着剧痛,在不知名的地方一动未动,听着嘈杂声越来越近。
“给我仔细搜”是丛文的声音。
我更加紧张,蜷缩的身子躺在冰冷的地面之上,已经开始瑟瑟发抖。脚步声好近!
“到底往哪个方向跑了?”
“大人们饶命,我们只是来抓野猪,饶了我们吧!”是那个胖胖的男子。
我心理一惊,被出卖了。
“大人们,我们真是看见她往这边跑了,这黑灯瞎火的,跑乱了方向也保不准啊”是那个瘦瘦的男子。
我在下方听得真切,恨死你们了,亏得我还信任你们,混蛋。
“公子,四周都搜遍了,没有,再过一丈余便是悬崖”一个男子汇报着。
我心理一跳,我冤枉他们了,看来是我东闯西闯自己跑错了路,笨死了。
“……”没了动静。
我在下面一阵暗骂,还不快滚,再不走我就要被冻僵了。
“公子”
什么情况,真希望自己有一双会飞的夜眼。
“是夫人的配饰”
夫人?我直翻白眼,谁是你夫人啊。混蛋!赶紧走吧,冻死老娘了。
“继续搜!”丛文一声令下。
四周一阵嘈杂,脚步声此起彼伏。我的小心肝也跟着直颤抖,丛文你这是哪里来的决心啊,我的配饰还真是坏事的家伙啊!
不知过了多久,我的意识开始模糊。我在感受着天寒地冻,抑制不住的开始颤抖着,昏昏沉沉间被一个人抱了起来,好温暖,好温暖!我强迫自己要睁开眼去寻找,那会是谁?看到了,黑色的衣衫,黑奴吗?真好……
炽热的屋内熏得我有些睁不开眼,这是哪里?好陌生。身上两层的锦荣棉絮压得我快要透不过起来,额头上汗水肆意的流淌,可是身上却仍然冻得瑟瑟发抖,我生病了吗?是啊,好像出来前就是病着的。
我慢慢移动的脑袋,打量着屋内。远处一个模糊的身影,宽大的黑色衣衫,背对着我。
“黑奴?!”我轻声唤着,说不出来的喜悦。
“你醒了”
那人动了一下,急忙的转过了身,放下了手中的书卷。
“丛文?”我失望透了,怎么又是你,阴魂不散的家伙,像个狗皮膏药。
“是我,还好我及时找到了你,不然会被冻死在荒郊野外。”丛文走到我身旁,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块金帛,擦拭着我的额头,一阵沁凉。
“这是哪里?”我要知道情况,我躲得好好地,怎么会被发现,你们把我带哪里来了?
“一个小村,你病的很重,暂且住下,不急着赶路”
我看着丛文那张依旧不温不火的脸,真想上去抽他两巴掌。
“我还会逃,你放我走吧。”我靠在床沿边,任由他在我眼前晃来晃去。一会倒水,一会擦汗,一会掖被子。管你忙不忙,我的目的就是离开。
丛文的手仍在继续,跳过我的话,笑了笑,道“丫头,可是饿了?!”
我差点背过气去,你这是要闹哪样?
“丛文,你理智点行不行?我不喜欢你,一点都不。我的心理只有黑奴,只有他,你明不明白?”我气的直跳脚,推翻了他递过来的热茶,对他大吵大嚷。
“我去吩咐人预备一些清淡的!”丛文继续着自己的对话。
“混蛋,你给我回来,我说了我不喜欢你,我要里离开这里,你听道没有?”我急忙掀开被子下了床,拉着丛文的衣袖,对上他的眼。
却看到,他的眼,红肿着!
我傻了眼,是哭过吗?还是熬夜看书?我倔强的认为那是操劳过度,和我没有半毛钱关系。
“当当当,公子”这时候,门外来了敲门声。
丛文仍旧避开我的眼,径直走了出去。我趿拉着鞋,对着窗户上的细小缝隙望着外面,瞧啊瞧。
门外,漫天的雪白,足有一尺深,丛文一路的脚印好似一条拖长的水蛇,一直延伸至院落一角。我翘着脚继续望着,丛文站在一旁,裹着那身黑不拉几的披风,身旁一个手持宽刀的男子指挥着。
一纵商旅点头哈腰的迎合着,身后一大包由着黄麻布袋包裹严实的物品,从他们压弯的脊背,可见东西很重。
片刻后,运送完毕。丛文转过了头,身旁的男子分发着钱袋。
哪想,顿时一声惊呼,我也吓得捂紧了嘴巴。
丛文身旁的侍卫抽出了宽刀,三下五除二,就放倒了那些无辜的商旅,鲜红的血扬洒而出,滴落在白净的雪地之上,分外的耀眼。掉落的钱币,纷扬而洒。
我惊得浑身颤抖,这是我认识的丛文吗?他为什么要杀那些无辜的人?听着脚步声,丛文直奔屋内而来,我急忙忙的跑回了床榻之上,裹着棉被,不住的颤抖。
“丫头,我们要住上一阵子,你病的很重。”丛文开始掸着身上的灰尘。好似方才那些没有发生一般。
“哦”
“丫头,你怎么了?盖好被子,还在发抖”丛文几步走到了我身边,打量着我。说着,就要伸手模我的头。
“啊,不要碰我!”我惊得叫了起来,挥掉了他伸过来的手,甚至于我已经哭花的眼,依旧能看到那只手上沾满的血。
“丫头?!”丛文错愕。
“你这个杀人凶手,把我也杀了吧,他们是无辜的,我跑出去也会把你们的丑事说出去的。你要么放我走,要么杀了我”我突然歇斯底里,对着面前好似陌生人一样的丛文大声的嚷道。
“我不会杀你,也不会放你走”
“你们都是一类货色,你和霍武,披着人皮的狼,沾满鲜血的肮脏的手”我肚子上的伤疤就是最好的见证。
“眼下大雪封了路,我们只能暂住下来。他们会暴露我们的行踪,我也是迫不得已。”丛文依旧风淡云轻的说着。
“呜呜呜,你们都是魔鬼,魔鬼”我绝望了,大雪封路。我要怎么回去,丛文我不喜欢你,不懂吗?我担心的是黑奴,是我的黑奴。
“丫头,你听我说,回去了只能是思路,听我的可好?过了这段,我们直奔历城,那里很安全。”丛文耐着性子劝慰着。
我抹掉模糊了我视线的泪,看着丛文那张扭曲的脸。“啪!”我奋力的抽了过去,丛文撇过头,未语,也没有像往常般对我吹胡子瞪眼。模了模他越渐肿胀的脸颊,叹着气。
“丛文,杀了我”抽泣“要吗,放了我”抽泣“我不喜欢你”抽泣“你不要再折磨我了”我继续抽泣着。我很怕,很无助。
“哎……”丛文转过了头,叹着气,安安静静的出了门。
我埋在被子里,痛彻心扉的哭号。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黑奴此刻定是凶多吉少,我要回去,我要回去,怎么办,怎么办?
哭的累了,我爬了下床,望着外面漆黑的夜。
夜,凄凉。吞噬般泄满沧桑世界。风,彻骨。吹进了每个滚烫的心。我,独坐窗前。望着昏沉的天,看着晶亮的雪。院子中的血迹早已被清理的干干净净。唯独那些七零八落的脚印。好似会说话的人心,钻出来,叫嚣着,哭嚎着。
氤氲的屋内,身后燃烧的火盆,冒着鼎盛的暖。而,我却仍旧冷的瑟瑟发抖。至少,暖不透,我已经冰冷的心。屋檐边,摇晃的夜灯,蒙着一层昏暗的殇,涂抹了我这颗已然绝望的心。
望着门外徘徊的守卫,我凄惨一笑。牢笼,要圈禁我一辈子吗?望着左手边空档的位置,胸口也空荡荡。
“丫头……”丛文第五次来敲我的门。
我充耳未闻。许久,换来了沉重的一声叹息,丛文背负着双手,拐进了另一个屋子。
侍卫依旧徘徊,不畏风雪。
“谁?”屋前,突然一个黑色的人影闪现。
看守的侍卫团团围拢。顿时,短兵相交,院内一阵打斗之声。一伙人拥着一人团团围困,我的心也跟着揪在了一起,跟着那人的身影上下起落。
眨眼间,那人好似看准了方向,“哗啦”踹开了窗子,跳进了我的屋内。
待我看清,心理一股酸涩,黑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