廋妖精见紫依有意要送他走,还有些不死心地叮嘱这叮嘱那,似乎错过这次就再也没有机会说那么多的话了。
合着紫依不是很想听,也就“嗯嗯啊啊”地应付着,开了门对廋妖精说了句“再见,慢走”,就要关门,谁知却被廋妖精一个回头抵住不让关。
他还挣扎着想说话,紫依讪笑着问:“你也该休息了吧?”
哪知他不打算配合,张口就说:
“紫小姐,你看,那个应该就是要与你合住的人。”
紫依偏着头,视线绕过廋妖精抵着门的身子,看向他后面,一时间竟似被定住了,不能动弹。
粉色摇曳的花云中,一抹白带着一丝黑穿过,由远而近地走来。如果忽略掉那黑色,那白就如同淡而温和的银色,在天地间静静地泛着光,静静地吸引人的视线,让人在注视后就再也挪不开双眼。
廋妖精这时倒变成个自觉的家伙,也不唠叨了,告了个辞就向着那抹银白走去,似乎走近后又说了些什么才安心离开。
紫依站在门前看着,想象着那会是个什么样的人,是男是女又或者好不好相处。有些忐忑又有些兴奋。
银白色来到面前,紫依才发现他身边没有引路的廋妖精,倒是有个护卫模样的黑衣黑脸男子。那人并不是肤色黑,肤色倒是挺白净的,就是脸色过于刻板,像是个不苟言笑总黑着一张脸的人。但他若是笑笑铁定也是个迷人的家伙。
银白色来到跟前还是一团银白。
看身形是个男的,浑身都罩在白色的袍子里,头上的帽兜遮住了眼睛,部分银发如水般落到了眉眼之下领口之外,让他整个人都有种泛出银光的感觉。仿佛之前看见的光华不过是错觉,仅仅应该是他发色和衣料的反光而已。
“早上好。”紫依一开口就知道说错话了,这会儿分明是傍晚了,“我叫紫依。”
白袍的似乎不大在意,客气地应答道:“好。白华。”
这白华的声音倒是温温润润客客气气,透着几分疏离,很是礼貌生分。
白华身后的黑衣人也大致意思了一下:“白椴。”
原来是白族的人,紫依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根据七大氏族的排列“白红黄橙绿蓝紫”,白族居首位,她一个紫族的也算沾光了不少。素来紫族的力量就不是最强的,相对于其他小族能位居大氏族多半也是因为和另外几个大族并无交恶,且都是受龙神点化开了法脉,所以也能安稳地保住一席之地。
虽然他们这些个氏族都以色彩为姓,也不见得绝对会穿上与之相符的衣服,虽说大多数都会穿上符合自己姓氏的颜色,可也不是必须。紫依个人就挺喜欢紫色,也就不是那比较特别的少数人。不过穿黑衣的白族人她还是头一次见,不由得多看了两眼。
那白椴似有所感,冷眼扫了她一下,让她不由得缩了缩脖子,企图挡住一点那眼神带出的冷风。
已经进了房间的白华好像知道白椴的威慑举动,低声叫了句“椴”,就把人叫走了。
紫依暗自舒了口气,心里小小感谢了一下白华,就躲进了自己的卧房。
没过一会儿,就有人来敲门,紫依开门一看,白椴。
白椴看了看紫依房间的构造,问:“你换屋子吗?”
没明白这什么意思,紫依也假假客气了一下:“没关系,没关系,不用了。”
“可是我想换。”
白椴很直接。
紫依愣住了。
“椴!”
白华又在叫他了。
紫依看着眼前转身一跨门就消失的人,有些纳闷,为什么白华总能恰到好处地叫住白椴呢?
此后,白椴就没再提起过换房间的事情。紫依不知道这算个什么事,好像自此以后白椴就对她极为不满,有点针锋相对的意思。虽然不至于小气到要给她穿小鞋,却也总给不了好脸色,尽管紫依就没觉得他脸色好过。
紫依不知道为什么白华可以带个本身就会法术的护卫在身边,这很不合规矩。连叔可是说了,这龙骨闭门期间只留授业老师和入门者,而白椴的气势和身法都远远超过入门者。
她也不是十分在意这些事,有时能注意到也就不错了。
根据之前廋妖精的说法,他们这些入门者会有三天的时间打理好自己的住所以及熟悉龙骨的地形。之后就要到授业的地方——刻书之楼——跟随老师学习法门。
虽然白华似乎还能很好相处,但那个白椴却真的有些不好处。紫依一边琢磨着以后怎么才处得好,一边带上钥匙走出去转转龙骨。琢磨着还可以再休息个两天,也就不浪费了。
龙骨是龙神法力所造,内里日月昼夜也是有的,只是天象与外界有异,不宜观星。但龙骨里的景致却是好极,有四象之说,分别是桃花万象,碧海千浪,花浴百香,雪域十城。这四处不仅是好景也是众多入门者的住所所在。说到住处,紫依一想到她住的那个旧房子,实在是不愿提及这个话题。
穿过桃花万象,紫依大致筹划了一下路线。虽然不愿把自己的住所拿出来比较,但还是想先去其他几个地方瞧上一瞧,多多锻炼一下自己的承受能力。
结果,她逛到天黑也没走到一处,不禁后悔没有认真听那廋妖精的介绍,把自己给弄迷路了。
鉴于自己是个还不会法术的入门者,紫依实在没有勇气四处乱跑,只能估模着方向,走一步算一步。万一不小心遇险了,还真不知道怎么办。
龙骨的日月已经转换了明暗,月光倾泻无声。虽然这光比不上太阳耀眼,也勉强可供看路。
紫依抬头四处张望了一下,全是掩去白日秀美光华的树。这让她不经想起了自己那房间里可看的远景,青山一脉。
有走那么远?一想到这里,紫依心里顿时灰暗万分。如果真是如此,那么这附近根本就不会有入门者的住处,也就是说,她不会有机会碰见什么能帮忙带路人。
想得越多,感觉越沮丧,想当年她多少也是个小姐,在紫族的地盘上还没有过这样的境遇。只要是稍有晚归,还没等到迷路的机会出现就被家里的哥哥姐姐给带回去了,哪还需要这样的唉声叹气?
正当她回想着当年风光的日子,对比着现下的惨状越发悲愤之际,竟看见前方有那么一小片微弱的光,似白非白,在月光里尤为融洽。
紫依屏住呼吸悄悄走近,睁大眼睛不愿放过一丝一毫的动静。那映入眼中的光就像拉开的帷幕,将一个白影放进了她的眼里。
“白华?”
惊异的声音打破了宁静。
白华穿着他那件白袍背对着紫依,没有带兜帽,一头柔顺光滑的银发在月光下微微泛光,有些迷惑人的错觉。他听见紫依的声音,应了一声,却在转身之前带上了自己的衣帽,遮住了眉眼。
“你在怎么这里?”
紫依下意识地问出话,却不知有什么意义,好像纯粹是想跟他说话或者引他多说点话。
“你呢?”他不答却反问。
“迷路了。”
紫依说着走到他旁边,想看看他站在那里干嘛,却不料只比他的位置多了半步距离,就一脚踏空。
他站的位置正是悬崖边上。
白华及时伸手一把抓住紫依的后领,往后一扯,大力地摔了她一个蹲儿。
紫依捂住摔疼的,有些郁闷,就不能来个雅观点儿的姿势吗?
有些怨愤地看向白华,才发现他有些不对劲。他似乎因为这突然使出的气劲有些难受,埋捂住自己的胸口剧烈地喘息着。难道他体质不好?
“你没事吧,白华?”
紫依不安地问他,想让他给出一个安心的回答。
“我……”白华突然双腿乏力,跪在地上,双手颤抖地支撑着,也没有过多力气来回答。
这一下子吓得紫依顾不得身上的尘土,立即站起身想去扶他,却不料一阵风突然刮过,后颈一痛,只觉眼前白光明灭,便不省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