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发展得很顺利,十二枚帝神藏宝图,终于在十月初九这一天,在微生默问手中聚齐,这也就意味着,东海帝神岛上的决战,即将到临。
微生默问将君非妾打落悬崖,其实是遂了君非妾的意愿,然而,欧阳飞鸿不知道这一切,所以,他人生从此悲剧了。
自险峻高崖跌落,极少有人能够生还,不过,君非妾却安然无恙,在虎狼崖底寻了一条出路,兜兜转转,赶回绍剑山庄时,漆黑的天幕上已有星子闪烁。
因为没什么值得留恋的东西,所以欧阳飞鸿并不惧怕死亡,只是,这一刻他好像明白了一点东西。
夜风中,君非妾身躯发凉,此时此刻,心里头有个强烈的,极不好的预感。尤其,当她瞧见两个小厮从屋里出来,而手上各端了一盆血水时。像是有把尖锐的刀子,深深地刺入骨髓,狠狠地疼。
“你若死了,我以后不开心了,找谁出气?”
干瘦的马兰头从三个高大俊朗的男人身后挤出一个脑袋,“飞鸿公子刚醒,正嚷着要见你呢。”
欧阳飞鸿抱着她,双臂渐渐收紧,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一般,良久良久,舍不得放开。
“当时没想这么多。”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迟了。
不过才几个时辰,欧阳飞鸿就像换了个人似的,一脸死灰,眼窝发青,嘴唇毫无血色,目光呆滞,仿佛失了魂。
马兰头正待叮嘱几句的,可想到她懂医术,终是止了住。
欧阳飞鸿直直的盯着她,忽然,绽开一个没心没肺的笑容,“就知道君儿会心疼我。”
欧阳飞鸿沉默了一阵子,只专注的盯着她,眼神幽幽如古井,包含各种复杂的深意。
能够清晰的感受到,他的生命在一点点流逝,君非妾用尽力气,也仅仅只能抱住他的身躯,“别走,欧阳飞鸿……”
眼眶里酸酸涨涨的,君非妾强压了下去,“别说丧气话,会好起来的。”
“我以为君儿死了,想跟微生默问同归于尽,殉情来着。”欧阳飞鸿言语轻快,仿佛不知自己伤重。
可君非妾瞧得分明,他每从嘴里吐出一个字,脸色便会苍白一分,连忙制止道:“别说了,你好好躺着。”
有个很奇怪的事儿,一直以来,都不晓得该作何解释,她与欧阳飞鸿,既不是亲密爱人,也没有血缘关系,可不知为何,两人之间的心电感应超出一般。
身上冰冷,盖着厚厚的丝被,也捂不热。倒是怀中的女子,携着一股神奇的魔力,驱走了他的孤寂,使得他没入黑暗的心脏,逐渐升温。
君非妾站在院中央,不敢再往前行,声音哽咽问道:“情形很糟糕吗?”
“别老想着死不死的,没准儿我、我又回去了呢?只是回老家而已,别难过哈君儿……”欧阳飞鸿脸部僵硬,想以笑容安慰她,却无法办到。
瞧见那抹熟悉的纤细身影,自告奋勇久候在此的清浅,只觉心口一松,从绍剑山庄大门头上跳了下来,“君小爷。”
看着微生三兄弟的神色,君非妾便知,欧阳飞鸿的情况,可能比她想象中的更为糟糕。目光中带着一些期盼,盯着马兰头,无声询问。
从未见他这般模样,君非妾走近,惊慌的唤着他的名字,“欧阳飞鸿?”
清浅在前面为她带路,边走边道:“之前欧阳飞鸿清醒了一次,他说,他看到你被八王爷打下悬崖。”
欧阳飞鸿哼了一声,故作不悦道:“原来我就是个出气筒呀……”
“嘿嘿,气死微生贱人。”欧阳飞鸿捡了大便宜似的,笑嘻嘻的没个正形。
微生子期:“小君儿你还好吧?”
清浅点了点头,完全不像是在开玩笑。
大声呼唤,却再也听不到他的回应,君非妾无措的放开声音,慌张呐喊道:“马兰头,救命啊,救命啊……”
挺得笔直的脊背,闻言一震。
这一次,君非妾没有拒绝,缓缓直起身,坐在床边,主动的搂住了他,同时,握住了他的手腕,把脉。
“来到这个世界之后的十五年时间,我一直生活在悠南山,日夜与山山水水鸟兽鱼虫打交道,悬崖逃生不过是小菜一碟,你就不知道开动脑筋想想?”
撑住他的身躯,不让倒下,君非妾跪在床边,死死抓住他的手腕,眼泪夺眶而出,猛摇头道:“不能就这么死了,欧阳飞鸿,不能啊……”
君非妾看不懂,只感到恐惧来袭,无力阻挡。
君非妾急急问道:“发生什么事了吗?”
清浅道:“嗯,大概如此。”
她离开之后,那家伙究竟都干了些什么?微生默问已经从她手里得到藏宝图,没理由再去找藏花山庄的麻烦。即便人家吃饱了撑的去找茬,以藏花山庄内的精妙机关和暗夜组织的杀伤力,绝对不可能让他这位养尊处优的公子爷身受重伤啊!
绍剑山庄内灯火通明,君非妾尚在半山腰,便远远感觉到,由庄园里头散发出的凝重气息,颇为压抑。
清浅答道:“欧阳飞鸿身受重伤。”
清浅转身望着她,轻声道:“不太好。”
房门再一次打开,是微生三兄弟陆续出来,见到她,不约而同地松了一口气。
好几个人一起冲了进来,君非妾泪眼朦胧,根本看不清谁是谁。
门窗紧闭,屋内密不透风,厚重的药味,令人心惊。
“君儿。”眉间死气扩散,欧阳飞鸿的喘息,极不规则。
微生子珏:“君儿。”
早知如此,遇到微生默问时,她就该截了当的交出藏宝图,为了试探微生默问的功力,搭上一个欧阳飞鸿,不值啊,太不值了!
紧抱着她的力量,一点一点消退,后背湿淋淋的,有温热的液体染开一片,君非妾被烫到了一般,身躯抖了抖,酸涩堵在喉间,呼吸都变得吃力,“欧阳飞鸿,你撑着,撑着点儿啊。”
君非妾心里又难过又气恼,哭着骂道:“真是个傻瓜!区区一个微生默问而已,我打不过他还不会逃吗?你作甚啊?非要巴巴的送死?!”
微生子珏搂着她的肩,让她靠在自己身上,细细查看了一番,见她一切如常,悬着的心总算安稳落地,“去瞧瞧他吧。”
“我离开藏花山庄的时候,他还好好的,这才多大一会儿,怎么就重伤了呢?”君非妾百思不得其解。
“出门不带脑子啊你!”君非妾泣不成声。
欧阳飞鸿扯了被子,给她擦了擦脸,安慰道:“没关系,我已经赚了二十年,说不定这回死后,还能穿越回去呢,君儿,难道你不觉得,是老天特意安排我回现代报仇雪恨去的么?”
想必这也是微生子珏见他俩凑在一起时便大醋而特醋的主要原因。
风大了些,吹在脸上,如有刀割,君非妾点点头,轻轻嗯了一声。
欧阳飞鸿咧嘴傻笑,像个孩子,“睡觉太浪费时间了,以后会死很久呢。”
君非妾指尖冰凉,直透心底,摇晃着他的手臂,“别走好不好?你若不在,我想念老家的时候,谁陪我聊二十一世纪的东西?咱们应该是这世上最好的朋友对不对?你怎么能一个人逃了?欧阳飞鸿,别走……”
君非妾连忙上前,“我没事,欧阳他……”
君非妾一愣,呆在当地,不敢置信:“嗄?!”
欧阳飞鸿嗫嚅道:“失去了理智嘛……”
马兰头又是摇头,又是叹气,摊手道:“五脏六腑均被震碎,我没有其它办法了。”
君非妾听了,哭笑不得。
例如,当日她被埋在羡春园的废墟下,两百多人费力寻遍都找不到,而小白猪赶到之后,立即感应到她的所在。
探知了他的身体情况,君非妾再也忍不住,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抑不住的往下掉。
心里隐隐泛起一丝不安,君非妾拧了眉,嗖地一下飞奔而去。
欧阳飞鸿喉咙里干干的,声音沙哑道:“君儿,让我抱抱吧?”
欧阳飞鸿曾在绍剑山庄里住过一段时间,如今那座院子里开满了大朵大朵的菊花,格外美丽,君非妾随着清浅一道进去,看到跪在地上的两排黑衣男子的同时,浓重的血腥气扑面而来。
姬语桥:“阿妾。”
欧阳飞鸿虚弱的举起胳膊,只将她的眼泪抹了一半,无力的滑了下来,“别哭啊君儿,咱都是死过的人了……”
君非妾再怎样勉强,都笑不出来,蹲在床边,气恼的问道:“你搞什么鬼?为何把自己弄成这样?”
清醒了一次?难道他一直是昏迷的?欧阳飞鸿的伤势,怎会到如此程度?君非妾大吃一惊,猜测道:“莫非他以为我死了,想为我报仇,结果把自己给搭上了?”
马兰头奔上前,查看欧阳飞鸿的情况,微生子珏眉头深锁,拉过君非妾,心疼的抱在怀里,“君儿,君儿……”
马兰头扭头望着几人,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君非妾控制不住悲伤的情绪,固执道:“不会的!不会的!欧阳飞鸿不会就这么死了的!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