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进千红百绿谷沈凤瞳就疑惑了,好歹也是九洲排得上名号的,可是竟没有一点防范措施,他们一行简直是长驱直入,毫无阻力。
短短半个时辰就到了谷中,谷前是一座蔓藤缠绕而成的天然大门,大门进去是一片鸟语花香,青草连绵,左侧小溪涓涓流淌,右侧石崖峭壁,攀满翠藤。
沈凤瞳一行人刚进门,峭壁上忽然飞下一道娇俏的身影,攀藤如飞,身矫如灵猴一般。
“来者何人?”眼前的少女目光清冷地看着他们。
沈凤瞳扯了扯嘴角,“妩妍,怎么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还怕我抢了你娘谷主之位啊。”殊不知,她一语成谶,早知如此,她躲都来不及了。
妩妍看着她,秀气的眉一扬,一抹惊喜跃于脸上,“你……皇嫂!”
“嗯,我有件事想请你娘帮忙,刚好听说过几日便是选谷主的大日子,顺便带几个朋友来凑凑热闹。”
凰九烨听着妩妍叫她皇嫂心里就一阵不痛快,那是他看中的女人,而且她都说不想再进宫了,怎么还叫皇嫂。不过现在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他十分不爽地在心里冷哼一声。
“哦。”妩妍勉强扯出一个笑脸,“我带你们进去吧。”
“嗯。”沈凤瞳应了一声,随口问道,“刚才我见那么多人进去你都没阻止,为何看到我们却下来了?”
妩妍苦涩一笑:“那些都是大师伯的支持者,此次选举胜负之分早已成定局,娘亲本无意争选,奈何大师伯咄咄逼人,娘亲的医术断然高明,可她为人清冷,也鲜少出手救治,人脉自然没有大师伯广。这些人或是大师伯救治过的,或是大师伯云游时所结交的名士,让他们来无非是想让我娘亲出糗罢了。”
沈凤瞳静静地听着,没有插口一句,待妩妍说完,才问道:“玫姨在哪,我想见见她。”
妩妍带着沈凤瞳去了玫茵独自居住的品梅轩,自己却没进去,只是往闭着的门里望了望,旋即带着其他人离开。
沈凤瞳敲了敲门,里面传来一声清冷的回答,她推开门,一股子药香扑面而来。
映入她眼底的是满屋的瓶瓶罐罐,前方珠帘晃动,透过珠帘,可以看到那抹淡白的身影在穿梭忙碌着,地上桌上到处扔满了书,女子头也不抬,专心摆弄着手中的器皿。
沈凤瞳走近她身边,也不出声,直到她完成手中的药品,这才抬起头来看。
“瞳儿,你怎么到这来了,赫儿呢?”她竟一眼认出沈凤瞳,但浸婬医术多年的玫茵能看出她的身份,她一点也不觉奇怪。
一声瞳儿让她瞬间觉得温馨,“玫姨,你还在替皇上配制解药么?”
玫茵淡笑,笑中无奈:“配制解药,谈何容易!这些药最多能减缓他发病时的痛苦,却无法根治。”
“如果……如果你有暗香浮莲,能否研制出解药?”
玫茵猛一抬头,一向少有情绪浮动的眸子里浮起些许期待:“你见过暗香浮莲?”
谁都知道暗香浮莲在莲城的万毒沼泽里,可那里凶险万分,即便功力再高,进去也是九死一生,尤其暗香浮莲,据说整个万毒沼泽只有一朵,而且出现的地方随时会改变,她甚至根本连见都没见过,只是这几年翻阅了所有谷中藏书,在一本书里偶然发现了它的图样。
沈凤瞳从袖袋里掏出那支精致的玉盒,那白璧无瑕的玉盒几乎呈透明状,能清楚地看到里面那朵明净无暇的雪色花朵。
暗香浮莲是毒中剧毒,模样却长得圣洁高贵,比之天山雪莲还要清幽几分,尤其听说它散发出的香气暗香浮动,袅袅不绝,令人闻之欲罢不能,却是足以致人性命的可怕香毒。
其香如此,更别说它的花瓣了,触之即死啊,即便侥幸以高深的功力护体,但若无解药,最多一个时辰也必死无疑,它就是一个指甲盖大小的花片儿都能毒死一头大象!
所以暗香浮莲才是天下间赫赫有名的奇毒,连武功高强者都惧怕不已。
玫茵颤着手接过玉盒,第一次毫无形象地在满堆的书里狂找,也不知找了多久,才在一处角落里找到一本又黄又旧的书,翻到其中一页,对着玉盒里的花儿仔细地对比。
“是它,真的是暗香浮莲!”玫茵喜不自禁,“瞳儿,你从哪得到的?”
“前些日子我到莲城去了一趟,从鬼面领主凤阎君那找到的,他就是给皇上下药的幕后黑手。”
“噢,辛苦你了。”见到暗香浮莲,玫茵也没多问,只是放下书,小心翼翼地找到玉盒一个凹陷处,伸出小指尖细的指甲,想戳开玉盒。
沈凤瞳赶忙压住她的手:“玫姨,不可。”
玫茵知道她的担心,想了想,告诉她:“这么多年来,我一直在找关于暗香浮莲的资料,也曾去过万毒沼泽许多次,却连它的影子未见着。后来,我无意中在谷中一处暗室里看到一些奇毒杂闻,据说,暗香浮莲有解,它的花和香气是世间剧毒,可那花茎却是唯一的解药!”
沈凤瞳瞠大眼睛:“这么说,皇上有救了?”
“先别高兴得太早,且不说这只是我看到的先人遗留下来的,还不曾有人证实,单说这株花的花茎也是剧毒之物,只是花茎和花盘的毒相生相克,食之,则是以毒攻毒。为了保证赫儿的安全,我必须先试一试。”
沈凤瞳紧紧地按住她的手,将玉盒从玫茵手中夺回:“玫姨,试毒何劳您亲试,而且也不急于一时,等谷主选定再试也无妨。不然,您现在试出个好歹来,妩妍和其他人岂不要把我拆骨入月复?”
玫茵想想也是,反正暗香浮莲有了,过几日再试吧,她也得做最后的准备。
等待的日子过得飞快,五日时间一晃而逝,今日是千红百绿谷的大日子,前任谷主因常年云游,无法处理谷中事务,前段日子传信让他们自己选定谷主。
千红百绿谷的谷主一向是由谷中医术最高者担任,而现在整个谷中除了谷主大弟子夏欢余外,也就只有谷主之女玫茵最有资历,医术最高明了,其他人那都是配角,作为绿叶来衬红花罢了。
绿茵茵的草地上,沈凤瞳夹杂在人群中,看着所谓的选举,心中好笑。
夏欢余常年在谷中,也救治过不少达官贵人,声望高的强者也有不少,他们都是看在他的情面上过来声援,其他人或多或少也都有些支持者,却不像玫茵这边这般惨淡。
“付兄,两个月前你刚受夏神医救治痊愈,你人脉又那么广,定然拉了不少朋友来为夏神医助阵吧?”
“惭愧,惭愧,也就百来人,不若郭兄名望高,招来的都是些名士。”那人嘴里说着惭愧,眼里的得意劲儿却丝毫不掩。
周围嘈嘈切切,传来的也都是类似的话语,沈凤瞳听得生闷。
“哎,你说这是来选谷主的呢,还是来比人多呢?”看来古人觉悟挺高呀,选个谷主就跟美国选总统一样,还得出本钱拉选票啊,那夏欢余若在现在定然是个当官的好料子,瞧,多会拉关系啊,那济济数百人都是他的拥护者呢。
凰九烨瞥了她一眼:“夏欢余不过是个跳梁小丑,但不否认他医术高明。但若是想比人脉名望,我想谁都比不过你小公子吧?”
沈凤瞳内心里稍稍得意了,也是,只要她登高一呼,拉个万来人也不是啥问题。
沈凤瞳这边正议论着,全场忽然噤了声,一条路自动让了出来,众人齐齐望向中间缓缓行来不怒自威的白须老者,妩妍伴行左右。
沈凤瞳一行人都愣住了,飞灵惊讶道:“那不是我们吃粥那个小馆的张大爷么,怎么……”
“诸位,这是人称鹤颜鬼医的张竺林,是我千红百绿谷的太师叔,今日比试由他裁定胜负,胜者是为我千红百绿谷谷主。”一个身材胖胖的老者走出,缓缓向张竺林行了礼,再大声宣布择选的条件。
选择的条件很简单,就医术,武功和声望来选。
比试第一项就是最重要的医术,他们早已从谷外寻了几个病危者,让参选之人任意选择一个病人救治,看谁能最快缓和病人病情,但绝不许置病人病情不顾而滥用一些药物。
有些药是能迅速让人转好,但这却需要付出折减寿命的代价,所以比试有了这样一项规定。
几名医师很快忙活开,只有玫茵和夏欢余不慌不忙走到各自的患者面前,查看一番,半晌,夏欢余摆出一排药瓶,开始配药,玫茵却取出一片藏满银针的布,眉心淡舒,手起针落,很快在病人身上密密麻麻地扎满了针……
自进了千红百绿谷,张竺林的脸上就没有出现过笑容,他甚至对夏欢余身后一堆人视而不见,看到沈凤瞳一行人也似不认识一般,目不斜视地看着各个病人的情况。
约莫一炷香时间,陆续有病人传来申吟声,有几个甚至坐了起来,场中顿时哗然,直叹几名医师医术神奇。
张竺林却摇着头,伸手在那几个坐起来的病人身上几处穴道一点,气骂道:“强行逆转病人血气,你想让他喷血而亡吗?还有你,那针往哪扎,稍稍偏一分就是他的神经了,差点就让你给扎废了!你们几个……”
张竺林爆吼的话惊出众人一身冷汗,果然,这医术还是不可小瞧,是死是活医者之术啊!
没多久,夏欢余和玫茵几乎是同时收手,张竺林看了看两人的患者,点点头:“内抚顺气,此人调养三月必可痊愈。银针灌穴,贯通筋脉气血,此人原本仅可再活三个月,只要再疏两日,便可多活五年。”
哗!众人再一次惊叹,看起来垂死的病人竟然让他们俩一个药疏,一个针灸,一个可痊愈,另一个却能续命,两名病人早已醒来,一听这话,喜不自禁,就差跪拜叩谢了。
鬼医可是号称从阎王手里夺人的医界名望,他说的话没人不信。
不过选患者也是运气的一种,玫茵所选几乎是绝症患者,夏欢余就幸运得多了,选了个能治愈的患者,所以第一场夏欢余胜。
听到宣判结果,夏欢余的嘴角高高扬起,意昧不明地看了玫茵一眼。
“第二场武比夏某自认胜不过师妹,师妹可是当年凤启前十的强者,夏某惭愧,自愿认输,进入第三场比试。”
张竺林看向玫茵,征求她的意见,若她坚持要打,这战则不可避免。
但以夏欢余对玫茵的了解,与世无争的她必然会答应。果然,玫印点点头,算是同意了。
他的嘴角越发咧得宽了,沈凤瞳看着碍眼。
“第三场,比人望,诸位中觉得谁最能当选本谷谷主?”张竺林眼神略微在凰九烨和沈凤瞳身上驻了驻。
这句话简直就是废话,没看到人家身后站着一堆拥护者吗,再看玫茵这边,只有他们寥寥七人。
“我们都是仰慕夏神医医术的,自发来支援他,夏神医医术高明,品行端方,待人亲和,该是谷主的最佳人选。”看,声如浪潮,不选他选谁,夏欢余眼底满是笑意。
玫茵面无表情,淡淡道:“恭喜师兄,若比试完了,玫茵便回去了。”风轻云淡的话说得她就像是来过场子的。
“哎,等等玫仙子!”沈凤瞳忽然笑意盈盈地走出来,环扫一眼,“本公子是玫仙子的绝对拥护者啊,想当年本公子遭到各方暗杀,病重垂危,还是玫仙子救治的,本公子的朋友可是对玫仙子万分景仰啊,玫仙子的人望绝对不低的,只可惜本公子只是碰巧来到千红百绿谷看望恩人,一时也带不了那么多人,要不你们再等等,我召集一些过来?”
夏欢余眉头瞬间敛起:“师妹,哪来的小子这般放肆?”
“小公子,看吧,人家都不把你放在眼里呢,看来你名气也不像你自己吹的那么大嘛。不若本王召集我的凰羽军来给玫仙子助助威?反正这里离薛池国也不远,三五天就能到。”凰九烨和沈凤瞳一唱一和,出口的话却让在场的人惊得腿软。
吓唬吧,吓唬吧,他们就是来砸场的,怎么也不能让那小人得志的家伙抢了玫姨的谷主之位。
什么!
小……小公子?
凰羽军?那不是只有薛池国修罗王凰九烨的专属骑兵吗?
他们俩到底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