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花苑。
夕阳如血殷红,锦缎般的落霞七彩生辉,铺满天边。
回旋曲折长廊上,风嫣捧着香茶点心走着,前面引路的,是石弘的侍婢怜儿。
今天醒来后,风嫣已经睡在为侍婢专门设置的寝室里。旁边的侍婢怜儿一脸的惊喜,因为,这个贬为侍婢的王妃,昏迷了一天一夜,让她误以为她会从此不醒了。
怜儿也着实惊诧于这个女子的美貌,特别是那倾城的眸子,足以让无数英雄竞折腰,江山美人,不过如是吧!
吃过怜儿送来的食物,换上一身素白的侍婢宫装,风嫣就按照吩咐,捧上茶点给后花园练武的石弘送去。
既来之,则安之。
自己要不动声色,才能应付困境!
黄昏日坠,楼阁轩榭如画错落,夕阳的余晖给扶风郡涂上一抹绚烂,如陈酒的嫣红,散发着极具诱惑的芳醇
暗香浮动,绿树环绕的兰亭上,挂着“悦韵”两字牌匾,飘逸俊美的男子在里面耍鞭。
鞭子由精铁锻造,身影上下翻飞,熠熠闪烁,飘忽游离的矫健身姿带动一股罡气,使得周遭的碧叶与七彩花瓣纷纷扬扬,宛如上演一场浪漫的花瓣雨。
坊间流传这样一首诗:
初雪明净誉东方,
神鞭鬼魅耀大漠。
铁血风云救危难,
轩辕神剑震沙场。
诗中说的是当今世上李班、石弘、凌云和冷锋四个武功超卓的男子。
李班是成帝的养子,也是当今太子,才华横溢,为人谦恭,性情温润如玉,“初雪明净”因此得来;石弘因为神鞭招式出神入化而闻名;凌云是风云堂的堂主,江湖上赫赫有名,因救助老百姓于水火、侠骨仁心而著称;最后,是成国少将冷锋,就是乔装成男子的风嫣,他耍一把轩辕剑,绝招“漫天雪花”,几乎无人匹敌。
石弘的鞭出神入化确是一绝,风嫣想,他要是决心颠覆成国,那将有一场血雨腥风、生灵涂炭。
石弘已经看到款款而来的风嫣了。
此刻,斜阳在她脸上染了一层让人惊艳的嫣红,美如洁白梨花的清绝容颜,无限馥郁、无限美好。
他的眸光有一刻的停顿,只一刹那,又敛色深沉。
“太子,请用茶点。”风嫣深深施礼,既然已经沦为侍婢,她还是没有忘记礼仪。
她的身后,是一棵茶树,树上茶花朵朵洁白,暗香浮动,氤氲着无限芬芳。石弘的眼里,此刻,是人比花娇。茶花有她的清丽温婉,却没有她的明媚绝尘。
她像什么呢?幽兰?
对,没有一丝艳俗,就是幽兰!
他停下手中的鞭,眸子闪着幽蓝的光泽,斑驳的光影投在他的俊脸上,神情魅惑而野性。
突然,他手中鞭子朝着风嫣挥过来,鞭势如雷霆闪电般凌厉,鞭风卷起的气流让她身后朵朵原本娇媚的茶花纷纷受惊凌乱,辗转飘落于她素白如雪的侍婢宫装和如墨的出云发髻上。
风嫣大惊,稍稍颔首避过,她不敢动用身法闪避,她不能让石弘知道自己会武功。
这个石弘,一见我就剑拔弩张,他如许的蛮横、如许的嚣张,凭什么?就因为我是逸云公主?一见着我就要置我于死地吗?可我是替嫁的呀!
风嫣倾城的瞳眸先是羞怒,再是敛色平静。她触及他幽蓝的瞳眸,尽管那脸是阳光的,却没有任何的怜惜,有的,只是漠然。
他性感的唇嚅了嚅,欲言又止,只扫视她天人般的容颜一眼,就回复他的倨傲,那神情,让人愤恨不已。
可是,旁边的怜儿已经惊慌地大呼,声音尖利,带着无尽的惊惧,连附近湖里的恩爱鸳鸯也停止戏水,躲藏在岸边茂密的水草里瑟缩着不敢露面。
风嫣努力压着心里的灼灼怒意,施礼道:“打扰了。”她垂下倾城的瞳眸,敛去汹涌的情绪,放下茶点在“悦韵”亭旁边的石桌上,转身娴静自若姗姗而去。
怜儿紧跟其后,急急的步伐使她若受惊的小鹿,把内心的慌乱展露无遗。
此刻,“悦韵”亭里的石弘脸上泰然,神鞭游走,身子若水中蛟龙,灵活而多变。其实,他也惊诧于眼前的女子:这女子够镇静,真不简单!
茶花树下,
风嫣刚才站着向石弘施礼的地方,静静地躺着两段细小的染血躯体,那是一条奇毒无比的蝮蛇,它是刚才被鞭子折成两段掉下来的。
蛇身被洁白的茶花瓣覆盖,截断的两段在痛苦地扭曲着,残躯流出的那摊鲜血,如一朵邪恶的罂粟花,妖艳诱人地绽放。
只有石弘,知道蝮蛇的存在。
风,骤然和缓了。
落英飘零,孤燕于风中穿梭,那冉然于云翳之外的斜阳露出浅浅的绯红,几分妖媚,几分血腥。
浓荫隐秘处。
高大水杉如绿伞般的掩映下,一个身穿撒花烟罗衫的碧眸女子,静静地凝视着刚才惊心动魄的一幕。
她,名绿芜,昨天为石弘撑伞的女子,因那勾魂夺魄的碧眸和动人舞姿而美名传扬。
她是前几个月石弘在扶风郡郊外一处密林里救下的孤女,当时,正好有几个流民对她图谋不轨。
石弘救她回来后,她一直在他身边,侍奉他。而石弘,对她的好,超出一般的女子。
此刻,她娇唇紧抿,没有了往日的妖娆。她的美丽碧眸紧紧地锁着那远去的白衣清绝女子,流露出浓浓的敌意。
对某人漠视,说明某人不值一提。
如果对某人过于狠厉,或许某人就已经在心里生根,至少他心里是有某人的影子了。
莫非,太子他
绿芜的心,忽然就颤抖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