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说她是狐媚子转世,迷得当世两大才俊晕头转向。
也有人说她是菩萨转世,竟是钱财如粪土,颇有名士风格。
总之经此一闹,落苒的名算是传出去了。
没过几日,谢玄便派了人上门向她道谢,他自己却未亲临,落苒也不在意。
人生无常,胜败有时,一个月匆匆而去,这一月中,北边胡人频频来犯,眼看就快要打到平城来了。
此时已是入冬,寒风吹过,光枯的树枝不断摇晃,往日再美绝的树木一旦褪下华丽的衣裳,不过变成了枯木衰草,左右顿生荆刺的残叶,花开花落本是万物的生长规则,年复一年岁岁枯荣自然如此。
可,落苒还是为此感到叹息。
一道薄雾浮现在天地间,天色蒙蒙亮,慢慢的,只听窗外“吱呀”一声幽响,渐渐的,一个两个的人语声,在清新的晨空中响起。
接着,便听到“唰唰”扫雪声,天未大亮便醒来的落苒静静的靠在床头,细细凝听着这来来回回的响声,直到她的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一股雪尘扑来,落苒不禁裹紧了身上的锦被,一颗小脑袋都缩进被子中。
“女郎,起塌了么?”李妪舀着漱洗物品进入房中,对着她道。
“起了。”落苒缩在被中的小脑袋点了点。
“女郎,妪给你洗漱,过会到郎主屋里一趟,昨晚他便传人来唤,只是妪看女郎已然入睡,便把人使了回去。”李妪边将手中物品放下,边叨叨絮絮的说着步了过来。
落毅尘传她么!
昨晚人来时,她已经听到。为了何事,她也能想到,不就是胡奴快要打进平城,各大家族正忙着南迁,在平城这样的地方,住的只是各大家族的支系,如落毅尘一家,只是咸阳落家的一根支脉,卫家也是如此。
可是卫玠却是赫赫有名的健康本家,这次南迁,各大家族自然以卫玠为首,只是,能加入卫家南迁的家族能有多少?这不,一些小的家族,想尽了办法,送尽了钱物,只为获得卫玠青睐,或是收买卫家一些能说得上话的人,为自己美言一二。
这落毅尘找她,自也是为了这事。
落苒将唇浅浅勾勒,掀开锦被起身,一阵寒意袭来,她免不得抱了抱双臂,李妪见状,立时拿来一套裳服与她换上。
“妪,你吩咐院子里的人,尽快收拾好财物,准备随时上路,莫要拖了别人的行程才是。”坐到铜镜前,落苒任由李妪将她乌黑如墨的发散开,为她梳理起长发来。
“女郎,如此说来,卫家郎君,已经同意让咱们进入卫家队伍了?”李妪握着梳子的手顿了顿,一脸讶异兴奋的望着落苒一头乌黑的发道。
落苒翻了个白眼,恩了一声。
早在半月前,卫玠便让她身边的侍卫告诉她,让她准备迁至洛阳,当时,她也想过,大可便这般将落毅尘一家丢在平城,让他们面对胡奴的战火,可这般做,日后自己便要背上自私,罪大恶极,不孝的名声,估计,她这一生也毁了。
“太好了,太好了,女郎,这卫家郎君对你果真不错,想必经过这次,郎主一家都会感恩与你,日后你的日子便会好过多了。”李妪听到那个恩字,霎时喜的一双细小的眼睛都眯了起来,双手合十,不断的念着佛号。
落苒闻言,又是一声无声的冷笑。
感恩于她?早在前世时,她便知晓了落毅尘一家都是喂不熟的白眼狼,这时,不过是需要她的巴结罢了!若是那落仁子还留在平城,或许,卫家能勉强将落家纳入南迁队伍,如今,落仁子已走,落家算什么东西?
这个时候,他们能想到的自然是她,又是冷冷一哼,落苒吩咐道:“妪,你派人前去郎主院子,便说三日后启程,在南郊与卫氏汇合。”
“嗳!”李妪兴奋的应了声,在给落苒梳洗完毕,将舀来之物清理掉,便唤了个丫头望着落毅尘的院子去。
而落苒的院子也开始“叮叮砰砰”的收拾起来,直到夜晚时,各处院落已经收拾得差不多了。
此时的落苒正将烛火挑亮,在塌几上跪坐下,信手打开一卷帛书,手肘支着下颚,便这般,三天转眼过去了。
第三日一大早,卫府便派上仆役前来,通知落府中人直接前往南郊门处汇合。
早已收拾妥当的落毅尘亲自带着仆奴,妻妾,儿女前来迎接落苒。
对于他这种变相的讨好,以及落云不以为然鄙视的目光,落苒只是抿嘴一笑,众目睽睽下,她无一点傲然之气的小步到落毅尘面前福了福,既不会给人留下傲慢的影响,对他这做法也是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
起初,一些因落毅尘亲自前来迎接,而对落苒不以为然,甚至噗之以鼻的下人们,这才缓了心中觉得这女郎,有了卫家相护,便对自家郎主傲慢无礼的想法。
落毅尘也未想到,她居然如此,一举一动做到滴水不漏,不禁抽了抽嘴角,带着众人向落府外走去,当各自坐上马车,队伍便浩浩荡荡地驶向南郊。
街道上,到处都是马车,挤挤攘攘中,众人都在向南郊赶去。
落府的马车驶在街道中时,不时有人向他们看来。隐隐中,议论声不绝于耳,“看这就是落氏,他们居然能加入这次的南迁队伍,真是奇了。”
“哼!你知道什么?这落府中有个女郎叫阿苒的,及受卫家郎君青睐,自是要带上的,这不就便宜了落氏一家。”
“要是咱们府上能生出这么个女郎,也就不必费那么大的心力了。”
“我看也不尽然,据说这女郎舍了万金,换来粮米,统统送到了谢将军的军营里,如此心怀大义的女郎,当今世上能有多少?”
“也难怪集权势于一身的谢与卫,会看上一个小小女郎,想来是不凡的……”
……
此起彼伏地议论声中,落苒蹙了蹙眉,慢慢放下了窗帘,坐正了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