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时,一个年轻男子走进当铺,将一枚戒指放在柜台上:“老板,当这枚玉戒!”
老板一看到这个客人,眼睛就直了。
好一个俊俏英挺的小伙子!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穿着朴素,却拥有一张比画上的神仙还美丽的脸庞,全身流露着一种跟这镇上的人完全不一样的感觉!
他今年五十多岁了,在这镇子住了一辈子,还去过省城,算是见过大世面的,但他见过的人,没一个比得上他,不,连他的一小半都比不上!
这镇子上,什么时候来了这样的人物?
年轻男子轻轻敲敲柜台:“老板?我要赶时间。”
老板回过神来,赶紧道:“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小哥长得太俊了,我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年轻男子似乎已经习惯他人的注目和夸赞,只是微微一笑,不以为意。
老板拿起戒指,细细端详。
只看了几眼,他就露出惊讶的表情,然后拿到外面,对着明亮的光线,细细地看。
看了半晌,他拿过来,对着那个年轻男子道:“小哥,你这戒指是打哪里来的?”
男子道:“这是我祖上传下来的,我也不知道这戒指的来历。”
他虽然记不起过去的事情了,但却看得出这戒指极其珍贵,所以早想好了答案。
老板道:“小哥,看小戒指的材质和做工,恐怕是宫廷之物啊,我这辈子还没见过这等玉戒哪……”
男子笑笑:“我父母早就去世了,我也不曾从他们那里听说戒指的事,您说是的话,可能就是吧。”
老板看看戒指,看看他,这戒指……不会有问题吧?
男子似乎不明白他的明白,只是微笑地等待他的结算。
这样的男子,怎么会是偷盗不良之辈?说不定他乃官宦之后,家道中落也极有可能哪?老板想了想,道:“小哥,这戒指既然这么贵重,你怎舍得拿来当掉?”
男子脸上泛出淡淡的红晕,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因为、因为内人生了重病,需要钱治病,所以……只好卖了这戒指……”
“喔——原来如此!”老板恍悟,上下打量他,“小哥真是重情重义之人哪!话说,我在这镇上这么多年,怎么会没见过你们?”
男子道:“因为家乡遇到一些灾祸,我们难以为生,便到这里来投奔亲戚……”
老板点点头,有点为难地道:“我能体会小哥的心情。这戒指非常名贵,当多少价都不为过,只是,我们这里是穷乡僻壤,我这小店出不了几个钱,你看这个……”
男子道:“老板,我只求当钱给内人治病,您就出个价吧,只要能救内人便好!”
老板道:“你稍等片刻,我看店里有多少钱。”
他进入帘后悉索一会,出来,有点抱歉地道:“我找过了,店里最多只能拿出一百多两银子,这点钱实在与这戒指的真正价值相差太大……”
男子诚恳地道:“这笔钱已经够给内人治病了,老板,你就当帮帮我,收下这枚戒指罢。”
老板见他说得情真意切,也有几分感动,道:“那这枚戒指我便暂时收下罢,你看你大概几时能过来赎回去?”
男子沉吟:“这个……”
老板见他半晌不回答,便道:“小哥,我这店小,这么贵重的东西,恐怕等不了太久……”
男子咬咬牙,道:“老板,就以两个月为限,如果我两个月内不来赎回,就由您全权处置罢,如何?”
这枚戒指,是他身上仅存的、可以寻找和证明他身份的东西,他本想保住,但为了给她治病,他也顾不上这些了。
就算他一辈子找不回过去和身份,就这样与她长相厮守,也不错。
老板点头:“没问题,我一定为小哥保留这戒指两个月。”
当下,他立了字据,双方画了押,他将一百二十两银子交给年轻男子,年轻男子收起银子,谢过后便离开了。
老板看了看字据,男子写的名字只有一个字——“难”,字写得极其雄浑洒月兑,一看便知底蕴深厚。
这个名为“难”的男子,恐怕来历不简单吧,不知怎会流落到这穷乡僻壤?
在离当铺不远的药店里,“难”掏出十几两银子和一个方子,道:“伙计,给我照这方子抓药。”
伙计见到他,惊得眼珠子都快要掉下来了——哪里来这么俊俏的小哥?这街上的姑娘们,全都被他比下去了,而且,他长得这般俊俏还比自己更像个男人,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男人?
店外,停了好几个老老少少的女子,遮遮掩掩地打量这个男子。
“难”对别人的目光丝毫不以为意,催道:“伙计,可以麻烦你快点抓药么?”
伙计回过神来,忙不迭地道:“好好好,我马上抓。”
他拿过单子一看,赞叹,真是不错的单子,应该是治内伤的吧?不知是给何人治伤的?
他抓了十几包药,扎好递给“难”,“难”接过来,问:“请问这里有没有上好的治外伤药?”
伙计道:“您要治怎
么样的外伤?”
“难”道:“有刀伤、抓伤、擦伤和受伤留下的疤痕……”
看到伙计惊讶的表情,他笑笑:“我父亲是个猎人,前日进山打猎跟盗贼抢猎物,内外都受了伤,所以才想同时找些治外伤的药。”
伙计恍悟,拍了拍手:“小哥你算是找对地方了!咱们这里虽然是名不见经传的小店,却有祖上流传下来的治疤痕膏药,就算是四五年的陈年疤痕,也能去除得就像没受过伤一般……”
“难”笑笑:“那就有劳小哥多推荐些好药给我了。”
买了一大堆药材后,他又在镇上转了一圈,买了许多食材和补品,才离开小镇,走上回家的小路。
这是一个名为“朱沙河”的小镇,镇子四面是山,与世隔绝,一条名为“朱沙河”的河流从山里流出,从小镇中央蜿蜒而过,小镇因此得名。
大概是这样的地理环境,这里的人们极其淳朴厚道,所以才会对他这般“异常”的外人不予追究,反而还宽厚以待吧?
虽然他什么都不记得了,却隐隐感觉自己会流落到这里,只怕会有什么不得了的理由。
小镇下辖着多个乡村,他现居的小村,以他这么快的脚力,也要走半个时辰才到。
回到村子里时,太阳已经偏西,村里仅有的十几户人家,已经是炊烟袅袅。
他踩着泥土小路,来到村子最边上一个小小的茅屋前,叩了叩门扉,道:“沙——我回来了!”
一个嘶哑的声音道:“进来。”
他推门进去,躺在木床上被他称为“沙”的女子,对他微微一笑:“辛苦你了。”
“难”笑笑:“我买了一些糕点回来,我吃过了,味道不错,你先吃点罢,我想先去做饭,然后再给你熬药。你现在是不是痛得很难受?要不要先吃药换纱布?”
“沙”摇摇头:“没事,先吃饭罢,我想吃点热的东西。”
“难”点点头,将糕点拿出来,装在小碗里,端到她面前的小桌子,然后又倒了一杯水给她,叮嘱:“你好好躺着,别乱动。”
“沙”点点头:“你去忙罢。”
“难”来到外面,在石垒的灶台前架起锅子,烧起柴火,坐起饭来。
很奇怪,他会看书识字,会看天象,懂得药理和医理,治病的方子还是自己开的,手指上还戴着名贵的玉戒,感觉他应该出身不错的样子,可是,他似乎很又懂得照顾人,做饭、打扫、洗衣……顺手做来,全然不费功夫。
而且,这般僻陋穷苦的生活,他似乎也很习惯,丝毫没有水土不服的迹象,他的过去……到底在过着什么样的生活?
没过多久,他就熬了一锅热腾腾的米粥,炒了两个小菜,还熬了一锅肉汤,端给屋里,喂“沙”吃饭。
“沙”受了很重的伤,内伤和外伤都有,看起来很憔悴,但她并没有叫过一声苦和累,也没有悲观失意,只是静静地养伤,将杂事全都交给他。
他一边喂她喝粥,一边不住地抬眼看她。
“沙”淡淡道:“你这样看着我做什么?”
他有点不好意思,道:“我……觉得你很好看,怎么看都看不够。”
“是么?”“沙”模了模自己的脸,“我这副病央央的样子,像个鬼似的,有什么好看的?大娘不是说我看起来比你大很多岁么,怎么会好看?”
他摇摇头:“你怎么样都好看!病了老了,都好看——反正,我就觉得你最好看!我今天去镇上买东西,没一个女子比得上你一根头发。”
“沙”笑起来:“你莫非是情人眼里出西施?”
他想了想:“也许是吧,不过,大娘也说你长得跟戏里的小生似的。”
“沙”大笑:“大娘形容得真有意思,她若说我长得像仙女,我倒真是觉得是在哄我了。”
她大笑的样子,好帅!他忍不住伸出手,模模她的脸:“等你的伤好了,好好打扮一下,一定美得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