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叶 (七)

作者 : 景石

一阵手机的铃声打断了邱月回忆。她拿出手机一看是陈建国打来的。“喂,丫头。在哪儿呢?”一声“丫头”差点又把邱月的泪水叫出来。

“嗯,老墨呀,亲爱的。我在八大处呢。”

“怎么,又上那儿整理什么思绪去啦?还是谁又惹着咱们丫头了?”

“你呗,你上哪儿去了?好几天了也不联系。”

“天地良心,这几天我给你发了三、四条短信你也不理我。我今天是急了,才直接给你打了电话。”

“是吗?”这句话倒是提醒了她,这几天脑子都乱了,的确没顾上看短信。

“回头你查查吧。今天是怎么回事?听语声情绪不大对呀。”

“咳,这几天我都快崩溃了。你怎么才来电话呀。”于是,她便把这几天发生的事,以及她的心情一股脑的全部倒给了她称作“老墨”的陈建国。

这个陈建国就是她的网上情人,之所以又叫他“老墨”,倒不是因为他姓墨。而是源于他事事有理,处处有理。甚至,明明是一些歪理也被他说得条条是道,让你无言反驳,还得点头称是。用建国自己的话讲:“我是得理不让人,没理也要尽量搅上三分。”气的邱月对建国说“你就是个‘老墨’,属墨索里尼的——总是有理。”于是乎,她便送给了J这个亲切的昵称——“老墨”。建国也是北京人,原来是一名报社记者,但五年前,随夫人去了济南居住,如今成为自由撰稿人。别看他口口声声叫邱月“丫头”实际上他才比邱月大不到两岁。他却总爱摆出老师,兄长的派头来。邱月也着实欣赏、佩服、喜爱这位性格潇洒飘逸,才思敏捷,文笔月兑俗的男人。老实说,邱月从骨子里需要有力度的男人,她情愿接纳和享受来自男人的力度。那种给她以安全,给她以信心,给她以支持,并给她以指导的力度。她曾把任教授与建国做过比较。任教授的力量是纵向的,自上而下的,有一种无形的压力感。而建国是则横向的,总是在她前面的,有一种拉拽的感觉。自从和建国相识她觉得自己的脚步都加快加大了。

“丫头哇,问你个事儿。”

“什么事?你问吧。”

“这几天是不是天天洗头哇?”

坏了,这个坏东西又要给我‘刨坑’了。每当她听到J说出这类让她模不到头脑的话时,就知道自己不是要挨批就是要遭奚落。

“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我是说你是不是这几天洗头洗多了,脑子进水了?”

“哼!坏老墨,我就知道你没好话。人家心情都那样了,你还欺负人家。”尽管这么讲,可是她心里还是产生出一种幸福的期待。她知道,有他在压在自己心头的阴云一定会一扫而光的。

“那怎么办呀?谁让我一见到你就想欺负你的。”

“哼!坏老墨。”

“好了,不拿你打岔了。我是想说你现在犯了一个大错误。”

“大错误?”

“是呀,准确地讲是个路线性的错误。”

“嗯,你就上纲上线吧,你不会说我是在走‘资本主义路线’吧?”

“别那么赞美你自己,你没那么伟大。我是说你的思路错了,在思维上走错了道。伤感可以有,追思也可以有,遗憾都可以有。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呢?可是你唯独不应该有的就是——懊悔。”

果不其然吧,我就知道,我的什么心思一到他那儿,他十有八、九会另辟蹊径,把你领到一条新的道上来,而且还是丝丝入扣,合情合理。让你不得不服,这也

是我最喜爱他的特质之一。邱月一边往山下走,一边想着,脚步也变得轻松起来。看吧,接下来他准能说出个一、二、三来。

“第一,任教授的离世,是任何人都无法左右的。那是命,或者说是天意。我不是对你讲过吗,人的一生有两样东西你不能跟它斗,那就是天和命。天包括天意和大自然,命包括性命和命运。”

“我知道,你信奉道家学说——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

“就是嘛,那么第二,那位任教授之所以不肯把具体病情告诉你,即是有他的苦衷,也是他不愿给你增添无端的苦恼。这就是一个男人应有的‘度’。尤其是最后时刻,他没有对你讲实情,说明他不愿让你看到他的像貌,要知道肝癌患者到了最后,月兑型是很厉害的。几乎可以用‘恐怖’二字来形容。我想,他是希望在你的头脑中仍然保持最美好的形象。你今天的做法相当的正确,那在天之灵倘若有知的话,完全能够了以欣慰了。”

“嗯,你说的这些我相信。”

“那你怎么能想到是在惩罚你呢?”

“我也说不好,当时,我钻进死胡同了。”

“嗯,世上本无事,什么人自扰之?”

“——庸人。哼。你就别挖苦我了。”

“还有第三。‘逝者已去,生者自安’这句话与其说是劝说与安慰,不如说是提醒或是警示。升天的亡灵当他们迈过奈何桥,喝罢孟婆汤之后,将洗净尘世间的一切恩恩怨怨等待超度。这是迷信的说法。按唯物主义的说法,一个人的去世,就是芸芸众生中一个符号的消失,一个过程的结束,生老病死人之常情嘛。因此,无论是从唯心角度,还是唯物角度来讲。为这一大自然的规律而过度悲伤,甚至不能自拔。依我看这个人非痴即呆,你说不怪我说你脑子进水吧?”

一席话,说的邱月又好气又好笑娇嗔的骂道:“臭老墨,坏老墨。我知道我说不过你。”

“怎么样,先说在理吗?”

“嗯,在理。”

“想通了?”

“想通了,要不怎么说你是我的主心骨呢。”

“那怎么奖励我?”

邱月偷眼瞄了一下四周,冲着手机吻了一下:“可以了吧?”

“这也太简单了吧?我费了这么多口舌,您小姑女乃女乃就还以隔空一吻,这在用时上也不对称呀。”

“那你说怎么办?”

“两个办法。”

“那两个办法?”

“第一,现在坐飞机,到济南来,亲自给我一个香吻;第二,记在小本子上,有朝一日,秋后算总账。二选一!”

“嗯,讨厌。那还是记账吧。”邱月很清楚,建国开出的两个条件都是虚账,不过是为了搏她一笑而已。

“咳,债多了不压身,虱子多了不咬人呢。唉,你现在是往家走呢吗?”

“是的,我已经到车站了。”

“那好,我现在去办事,明天再跟你联系,好吗?”

“好的,拜拜!”

邱月挂断手机,轻松地长出一口气,她看了看手机,又抬起头来望了望湛蓝的天空由衷的,甜甜的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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