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叶 (十二)

作者 : 景石

邱月从八大处回到家,感觉身心轻松了许多,一是完成了与任教授灵魂的沟通,更主要的是建国来电话了,且不说他的那一番劝导,单就是听到他的声音心里就能快慰许多。吃饭也觉得有滋味了。“是呀,我还有他呢,或者说多亏还有他。”

吃完午饭,邱月刚想休息一会儿,手机便响了。话筒里传来了小敏的声音:

“邱姐,干嘛呢?”

“哦,是小敏呀。我刚想睡一觉,就让你给叫起来了。”小敏是建国哥们儿大张的情人。去年建国回北京看父母时,把邱月带进了他的朋友圈,好家伙,感情他们这个圈里的哥们儿无一例外,每人都是带着情人来聚会。邱月跟大张的情人小敏混得最熟,平时来往也最多。

“嘿嘿,I‘msorry!不过我还得要问你,你几点到哇?”

“什么几点?到哪儿?”

“唉~~?!我的好姐姐,你装什么呀?去车站接陈哥,你的那个他呀。”

“他?他回北京吗?你不会是忽悠我吧?”邱月一阵欣喜,又有些不敢相信。

“咳,这事儿我能忽悠你吗?是大张跟我说的,我们俩五点去车站接他,还是大张让我约你的呢。”

邱月几乎是要狂喜了,可她还是沉着语气说:“哼,他也没跟我说,我不去。”

“行啦,别假装深沉了,我才不信你不想去呢。再说,你的那个他的脾气你还不知道?‘哥们儿第一呀’。我猜着他是想给你个惊喜吧?”

“哼,就你会为他开月兑,他们哥们儿重要,我不重要。”邱月假意怄气的说。

“得啦,得啦。我知道,其实你心里都乐开花了。好了,不跟你多说了。四点钟我和大张来接你,说好了啊。”

没等邱月再说话,那边的电话已经挂了。邱月的心里又兴奋,又质疑。兴奋的是,刚好在自己情绪最低落的时候,在自己最需要他支持和慰藉的时候,他居然像闪电侠似的露面了。质疑的是:上午通话时他怎么没说呢?“哼!这个家伙,说来就来说走就走,难怪他的网名叫‘行云流水’呢。”还记得去年,自己生日的前一天。一大早J给她发短信,说在香山门口等她。邱月难以置信,建国就说到了你就知道了。结果他俩的第一次见面,就是在他的那些哥们的欢笑中兑现的。那天他们大家在一起玩到晚上9点,还是大张和小敏开车送邱月回家的,她和建国都没得独处的机会,只是在晚上临分手前,建国在邱月的脸上亲吻了一下。告诉她明天要去南方采风。她俩的第一次“幽会”就草草结束了。然而尽管如此,或许是正因为如此,邱月却感到非常幸福和甜美。因为这次短暂匆忙地接触,即给她留下了幸福和快乐,还给她留下了美好的遐想与期待。更使她感受到在建国身上总彰显着一股活力,一股拽着你往前跑的力量。这次回京他又要呆上几天呢?还会那样行迹匆匆吗?

时间很快就到了4点,小敏和大张的车已在小区门口等待,邱月收拾停当便出了家门。邱月今天上穿一件粉红色羊绒衫项系一条乳白色丝巾,下着深紫色暗格四片裙,足登深棕色长筒靴,外罩一件浅驼色羊绒中长风衣,显得典雅文静,庄重大方。惹得小敏月兑口叫道:

“哇噻!大美人儿耶!邱姐我都想抱着你亲咧!”

大张也憨笑道:“嘿嘿,陈哥看到准得晕了。”

“快闭上你们两个的嘴吧。没人拿你们当哑巴卖了。”羞得邱月红着脸嗔骂着。

很快就到了车站,等了将近半个小时,从济南来的动车到了,大张和邱月几乎同时发现了人流中一个中等身材,体形消瘦的中年男子,穿一件运动风衣拉着轮箱款款走来。“陈哥!”大张一边招手一边喊,哥俩热烈地拥抱在一起。“哈哈,你这家伙,说来跟云似的就飘来了。”大张拍着建国的肩头说到。小敏也凑上来照着建国的后背给了一巴掌:“嘿,陈哥,真不够意思,干嘛冷落我邱姐?”邱月站在那里微笑着看着风尘仆仆的建国,建国转过身来从上到下打量了邱月片刻,一把将邱月直直地抱起,就地转了一圈儿,邱月被吓得满脸绯红,双手撑着建国的肩头“快放我下来,叫人家看着像什么样子?”建国却哈哈朗笑着:“我也是临时决定的,本来想给你个突然袭击,结果被这两个叛徒出卖了。”邱月整了整衣服嗔怪到:“都半百的人了,还这么没正形。”大张拉起轮箱:“快走吧,哥儿几个都准备好了,等着给你洗尘呢。”于是车子直接开往了晋阳饭庄。等进了包间邱月一看里面已有三对儿在等候了。有“博士”和情人静宜,曲刚和情人雅男,还有“梁兄”和情人小庞。还是去年的五对。都是熟人,大家便寒暄着依次落座。酒菜上齐,按规矩“梁兄”是老大,就举杯起身:“来吧,为咱们这位‘游侠’接风洗尘。”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大张撂下酒杯说:“好啦,按老规矩。陈哥来个段子吧。”在座的除去两个人都欣然欢迎,“来个段子凑凑酒兴”那两个人一个是将要说“段子”的建国,另一个就是进入这个圈子里才第二次的邱月了。“来个段子?又要开始了?他们这个圈子也免不了一俗哇。”邱月知道,所谓“来个段子”意味着什么。不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也不知是从哪里兴起的,大凡这种场合下,特别是还有几位女宾在场的情况下。男士们总要借着酒力调侃上几段黄段子,博大家一笑。似乎这样更能显示出男子汉的风采与幽默。邱月侧转过身来给J倒上热茶,审视地看着身边的男人,等待着他的调侃。而建国呢,喝了一口热茶,点上一只烟,冲着邱月莞尔一笑:

“好吧,那就来一段。我先问问你们,你们知道,就在十年前,在围棋界发生了一件全国瞩目的事件吗?”

“你说的不会是《龙飞虎》传奇吧?”“博士”马上问到。

“不错,正是此人。”建国晃着头拿腔拿调地答到。

“唉,我也听说过一点,”大张是个急性子,也插话道:“据说那是个网上‘独行侠’。斩杀过不少高手,连当时国内号称‘四小龙’之一的罗洗河也被他斩于马下了。”

“闭上你的嘴吧,听你的还是听陈哥的?”大张的情人小敏往大张的嘴里塞进了一块肉。

“话说公元2000年,”建国用右手轻拍了一下桌子,拿着袁阔成调子演说了起来:“那是一个凉风瑟瑟的秋天,咱们国内的围棋界也同这天气一样,冷寂萧条。与当年聂马时代的鼎盛时期相比,简直不可同日而语呀。可也就当此时,网络上杀出一位独行侠客名曰‘龙飞虎’。说到这个大侠,老夫先介绍一下他的简历:‘龙飞虎’以四D身份进入江湖;战绩:102胜,2负迅速升入9D;兵器:一柄快剑。独门绝技:30秒一招的闪电招法;性格:沉默;来历:高深莫测。说来那还是2000年的5、6月份,由当时围棋界小龙辈邵炜刚、罗洗河、刘菁等7位棋手创建的清风围棋网站,闯入了这位独行侠‘龙飞虎’。当时的围棋江湖上侠客穿梭,来无踪去无影。谁也没注意到这位4D入流的小字辈。然而,在很短的时间内,这个名不见经传侠客却以102胜,2负的惊人战绩,迅速升至为江湖中的最高级别9D。这才被江湖人等刮目相看。”

“9D,是什么级别呀?”“博士”的情人静宜问到。

“就是业余9段,不过是网上评的。”“博士”经常在网上博弈,解释到。

“嘘——!”小敏示意他们别打岔。邱月不失时机的给建国又送上一杯茶。建国接过茶水冲她微笑了一下,继续讲到:

“还得说2000年的那个秋天,这些天清风网上来了一位韩国9D,名叫T08。这位T08武艺高强棋风剽悍,每每以高目、目外开局,布局中盘一言以盖之一个字‘野’。其绝杀是风卷残云,一击致命。当时国内的几位9D业余高手,都不抵其功力负多胜少,有的索性高挂免战牌。一时间人们心怀愤满,急切盼望着能有一位游侠来杀一杀这个来自异邦狂徒的锐气。时间到了9月4日,这位T08在斩杀了几位中方大将之后,正在嚣张不可一世之际,江湖上闪现出‘龙飞虎’。只见他轻晃身形——只用了简单的两个字‘我来’。于是,冤家聚头哇,一场五局鏖战匆匆开始了。首战T08仍以凶悍老拳出击,‘龙飞虎’却闪转腾挪,瞅准空子一个无影手便以18目半拿下第一局。接下来的4局,‘龙飞虎’便以秋风扫落叶之势,狂胜对手,没给对手一丝翻本的机会,其中两局竟逼得对方超时判负。本来以为是一番势均力敌的厮杀鏖战,没想到却成了实力悬殊的一边倒。那位嚣张跋扈的高丽棒子,最终挂伤而逃,自此一蹶不振了。”

“太漂亮了,真长中国人的志气!”听到这里大张不禁叫好起来。在场的人们也纷纷欢悦地议论着。只有邱月一语不发,在她的眼里也闪现着一个侠客,一个有形有神,却又无拘无束的侠士。那就是她身边的这个男人。与他接触两年多了,他时常会说出、做出让你难以预见的话和事。可以说是看似意料之外,却在情理之中,总是不落俗套。趁着大伙谈兴正浓,建国转过头来仔细审视着邱月的脸:

“怎么样?心情好些了?看情绪还算稳定。”

“嗯,接到你的电话就好了许多。现在你来了心里就更轻松了。”

“那就好,这才是你应该具备的心态,”

“嗨,你们俩在嘀咕什么呢?”曲刚忽然嚷着,“诸位,这俩月兑离组织开小差,你们说该不该罚?”

“该罚,该罚。”雅男一边应和着一边把啤酒给他俩倒满。

众人也起着哄,“对,陈哥回来邱姐还没跟他喝接风酒呢,罚他们喝交杯酒。”小敏更是在一边添油加醋。

建国举起双手压住众声:“好,好,好,认罚,认罚。”他看了看邱月,又看了看一满杯的啤酒“交杯酒未免太俗了吧?这样吧。”他端起邱月的酒杯“就这杯吧,你喝一半,我喝一半,咱们来个‘间接的’啊!怎么样?。”

“可以,”“不错”大家认可了。

建国把酒杯递给邱月,同时挤了一下眼。邱月心里明白,建国是怕自己啤酒喝得太多容易伤胃,“这个鬼东西就是机灵。”邱月接过酒杯喝了一口,把杯子递给建国,可建国没有单接酒杯,而是连同邱月的手和酒杯一起握在手里,顺势把邱月拉向自己,而后将大半杯啤酒一饮而尽。这一表演当然赢得了一个满堂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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