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朱寿 正文 第十章 补偿费

作者 : 酸枣面

“刘老爷。”朱寿微笑打断了刘保本喋喋不休转弯抹角的诉苦,也让围聚过来想要帮腔的堡民瞬间闭住了口。

刘保本脸色微变,强笑道:“贤、贤侄有话请、请讲。”

朱寿目光淡淡的扫视了一圈,落在刘保本紧张的胖脸上,微笑道:“指挥佥事大人并没有交代让乡亲们负责安葬殉难的将士们。”

刘保本和堡民们闻言都如释重负喘了一口大气,露出了笑容。“但是,”瞬间,笑容都僵住了,全都再度紧张的瞧着朱寿。

朱寿嘴角浮起一抹玩味的笑意:“指挥佥事大人想求乡亲们一件事。”

“贤侄,不、不知指挥佥事大人所求何事?”刘保本声音有些发颤,紧张的问道。

“指挥佥事大人想借乡亲们这次遭难的亲人尸首一用。”刘保本和堡民们愣住了,疑惑不明所以的瞧着朱寿。

朱寿叹了口气,微垂双目,沉声道:“话既说到这份上,我就直说了吧。这次指挥佥事大人向朝廷呈报的战报上写着毙敌二百余人。可大伙都瞧到了,这里只有数十具蒙古贼寇的尸首,因此指挥佥事大人想,”朱寿停住话语,不再往下说了。

刘保本和堡民们都呆滞的瞧着朱寿,仿若傻了一般。半晌,愤怒声和女人的哭嚎声潮水般响起。

“朱寿你是不是人啊?!这么丧心病狂的事你也能做得出来,你简直就是禽兽不如,老子和你拼了!”

“六子,你这个怂货,你听到了吗,你让蒙古鞑子害死,尸骨未寒,朱寿这小王八蛋就要如此祸害你,让天杀的蒙古鞑子祸害还不算,朝廷还要在你女人伤口上捅刀子,这还有没有天理了!”

“妮子,可怜你小小年纪,让蒙古鞑子糟蹋死还不算,还要让朱寿这天杀的畜生祸害你的尸首,我苦命的女儿!”

“朱寿,婶可没做过对不住你的事,全堡的乡亲们也都没做过对不住你的事,那些年要是没有乡亲们接济,你父子早就,就算婶在言语上有什么不到之处,你、你也不能这样祸害我家老头子!我苦命的老头子!”

“娘的,这忘恩负义衣冠禽兽的王八蛋畜生,乡亲们,咱们打死他!”……

堡民中青壮汉子群情激愤起来,都红着眼,挥舞着拳头,要和朱寿拼命。

史可朗流泪愣了半天,突然抬腿踹了朱寿一脚,红着眼,怒吼道:“你敢动我父母尸首,老子和你拼命。”

史可朗的动手如同干柴上扔了火星,霎时间,青壮汉子都冲了过来,眼看燎原之火就烧到朱寿身上之际。朱寿突然大喊道:“指挥佥事大人说了,老幼妇孺不要,只要青壮男子尸首!”

冲过来的青壮汉子都是一愣,扬起的拳头都停住了。揪住朱寿胸襟,红眼的史可朗先是惊喜,如释重负喘了一口大气,紧接着脸色一变,急忙松开朱寿,转身冲青壮堡民们吼道:“放肆,竟欲殴打朝廷卫所军官,不想活了吗?还不快退下!”

堡民们闻言不由自主都后退了一步,急忙都放下拳头,一名脸上也露出如释重负之色的青壮堡民有些惊慌的喊道:“史秀才,是你第一个动、动的手,大伙儿都瞧到了,我、我可没动手。”

史可朗险些没惊怒的气背过气去,双目喷火,恶狠狠的瞪着那名青壮堡民,脑子飞快的搅动脑汁,急速想着如何化解对己不利危局的时候,又有不少堡民随声附和起来。

史可朗脸都白了,慢慢转身,胆怯哀求的瞧向朱寿。朱寿依旧微垂着双目,脸色阴沉似水。史可朗险些吓哭了,脑海中尽是刚才朱寿痛殴自己的画面。这王八蛋脸色阴成这样,肯定是憋着坏,要往死里打我,看起来我这条小命要悬了,至圣先师,历代先贤们,求你们显灵教我个月兑险的法吧。

“不行!谁要是敢动我儿子,老汉就和他拼命!”

“老婆子也是,想糟蹋我屈死的儿,除非从老婆子尸体上踏过去!”死了儿子的堡民们静默了片刻,又开始激愤起来。

“都别嚷嚷了!都给本老爷住嘴!”一直静默无声,双眼闪烁不定的刘保本突然大声呵斥道。

唰!堡民们全都静了下来,全都瞧向自从花钱捐了个三等秀才身份,就张口闭口以老爷自居的刘氏族长刘保本。

刘保本阴沉着脸,厉声说道:“东八里堡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没有规矩了,本老爷还没死呢,你们就要造反吗?”

随着刘保本的呵斥,堡子内刘氏族人都噤如寒蝉,其他不是刘氏族人以及外来户们虽心中还有怨愤焦躁,但也都不敢再吭声了。

刘保本眼中闪过满意之色,冷哼了一声,道:“一群没脑子的蠢货,你们也不想想,要是没有指挥佥事大人带兵剿灭了蒙古鞑子,咱们能喘气好端端站在这里吗?!早就也是那些冷冰冰的尸首了!”

一名年约近五旬,满头花白头发,身穿土布偏襟短衫长裙,满是皱纹的脸上都是泪痕的老妇人哽咽道:“刘族长,指挥佥事大人对咱东八里堡,对我老婆子一家的恩德天高地厚。老婆子一家就是做牛做马都难报答大人的大恩大德。只是老婆子我就只有这么一个孙儿,人都已经死了,却还要让他装成那些遭天杀的害死他的蒙古鞑子的尸首。这、这也实在是,老婆子求求刘族长和小旗官大人,求你们发发慈悲善心,就让老婆子将孙儿干干净净的葬了吧。老婆子给你们跪下了。”老妇人扑通跪倒在地,放声大哭起来。

刘保本猛一跺脚,厉声吼道:“钱老三,还不快将你娘搀起来,明年的地,我看你是不想种了!”

青壮堡民内一名身上土布短衫长裤,胸前襟和两个膝盖都打着补丁的壮年汉子,慌忙过去搀起哭嚎的老妇人,又敬畏的冲刘保本作了个揖,退回到人群内。

刘保本阴沉着脸,厉喝道:“你们再用你们的蠢脑袋好好想想,此事若是不依从指挥佥事大人的安排,后果是什么?难道都不知晓吗?”堡民们脸色都是一变,互相瞧着,脸上都露出惊惧之色。

刘保本叹了口气,语气稍微和缓道:“刘某也是世代居住此地的老户了,刚才话虽说得重了些,但也都是为了保全你们的性命。诸位乡亲,刘氏族人们,本老爷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利害相信诸位应该都掂量出来了。这事就这么办吧,贤侄,”

朱寿抬起头道:“刘老爷,众乡亲若是答应此事,朱寿可以尽绵薄之力,给予补偿。”刘保本及众堡民又都愣住了。

半晌,刘保本怀疑地笑道:“贤侄不是说笑吧?”

朱寿沉声道:“刘老爷认为朱寿会拿这种事说笑吗?”

“这么说,指挥佥事大人答应给众乡亲些补偿?”刘保本兴奋的问道。

朱寿摇头道:“是朱寿想对乡亲们补偿。”

你?!刘保本和堡民们都呆滞的瞧着朱寿。半晌,刘保本回过神来,干笑道:“贤侄还是说笑了。”

朱寿沉声道:“朱寿恳请刘老爷做个调解人,与诸位乡亲商议合计出个数目,无论多少,朱寿绝不还价。期限一年,一年之内,朱寿一定如数奉上。”

刘保本干笑道:“若是一年过去,贤侄无钱又如何?”

朱寿笑了,笑容稍显即逝,平静的说道:“一年期限到,朱寿若拿不出借据上所欠数目,就用项上头颅抵债!”

刘保本瞧着朱寿平静俊秀透着几分青稚的脸,清晰的感受到从朱寿身体里涌动出的强大的信心。

下意识的眨了眨眼,这一瞬间刘保本感觉眼前的朱寿充满了陌生感。真是邪了门了,这才两日不见,这个昔日的小讨饭花子竟然好像月兑胎换骨变了个人似的。

刘保本沉吟了片刻,暗咬咬牙,娘的,本老爷倒要看看你小子一年之内怎么变出这笔补偿费来。脸上露出笑容,点头道:“贤侄既然如此坚定,好!那你刘叔就做个见证人。诸位乡亲也都听到了,若是没什么异议,就随本老爷回去商议下补偿费。”

堡民们互相瞧了瞧,其实到了此时,怨怒宣泄的也差不多了,心里都清楚,自己根本就无力改变,交也得交,不交也得交。若真是拧着不同意,后果实在是不敢想。既然还有补偿费可拿,就都不在口舌上再宣泄无用的不满了,都点点头。

刘保本满意的笑道:“贤侄,请。”

朱寿摇头道:“此事全凭刘老爷费心了,朱寿就不一同过去商议了。刚才说了,无论商议出多少补偿费,我绝不还价。”

刘保本深深的瞧着朱寿,感慨的一笑:“贤侄是越来越让你刘叔瞧不懂了。也罢,既然贤侄信得及你刘叔,我就勉为其难了。”刘保本带领着堡民们沿着土路向自家门前走去。

朱寿默默的瞧着他们的背影全都拐进土房民居内,才收回目光,叹了口气,瞧向史可朗,史可朗惊得扑通跪在地上,捂着脸,惊叫道:“我知道错了,别打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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