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侃眉开眼笑,低声道:“妙!真是妙计!彪哥你了实在是让兄弟大开眼界,哎,我说,你了这脑子突然开窍了,不会是让那小子给打的吧!”
孙大彪不满道:“去你娘的,你才让那小瘪犊子打开窍了呢,再敢胡咧咧,老子先削死你!”
胡侃挠着头,嘿嘿干笑了几声,转而咬牙切齿道:“朱寿交给了彪哥,那王八蛋屎壳郎就是侃爷的了,你他娘的竟敢用鞋底子抽你侃爷,你小子等着,侃爷要是不将你的蛋黄抽出来,侃爷跟你的姓!”
两人对视,都肿成一条缝的双眼同时射出得意之色,黑寂的东八里堡东门土泥城墙根传来风格迥异但都很瘆人的低笑声……
时间无声的流逝,夜近丑寅之间,没有一丝遭受到现代工业文明摧残的夜空,群星璀璨,放眼望去是那样的清澈纯净。
两道人影如鬼魅一般蹑足潜踪,沿着崎岖的民居土道,快速穿过杂乱没有规矩的座座草泥土坯民居。片刻,停在史可朗家院门前,孙大彪做了个手势,纵身而起,如苍鹰一般越过低矮的土泥院墙,无声的落在院内,身形微蹲,借着星光,小心观瞧着正屋偏房。
天井对面的正屋和左侧的偏房都是一片漆黑,没有丝毫的动静。孙大彪慢慢直起身子,闪身来到院门前,轻轻将门闩拉开,轻托两扇门板,院门无声地开启一道缝隙,胡侃仿若捕食的猎豹迅捷的钻进院内。
孙大彪嘴角绽起一抹狞笑,用手指了一下正屋,刚要迈步,胡侃忙摆了摆手,细若蚊蚋道:“我都扫听过了,正屋是他父母住的,屎壳郎这小子住偏房。虽然他父母死了,但朱寿和这小子关系不一般,于情于理,一定都不会住正屋的,屎壳郎那小子那鼠胆,更不敢住正屋,他俩应该都在偏房。”
孙大彪赞赏的点点头,冲胡侃伸了下大拇指,胡侃得意地呲牙一笑。孙大彪身形闪动,倏忽间穿过近三米的天井,没有一丝声响站在了偏房门前,轻轻的将腰间的腰刀抽出,小心翼翼的插进门缝内,轻轻地拨动着。
片刻,传出轻微的物件掉地声。孙大彪急忙侧耳听着,房内没有任何异常的响动。又待了片刻,孙大彪轻轻将腰刀抽出,慢慢插回刀鞘内,紫青胖脸绽起阴森的狞笑,夜幕下望去仿若从阴司鬼殿逃到阳世的厉鬼,伸手轻推房门,房门发出轻微的咯吱声开启,孙大彪正要迈步,突然眼前一亮,惊得一怔,房门口朱寿盘腿坐在地上,在他身前地上放着一盏油灯。
朱寿手里拿着一个涂满墨汁漆黑的灯笼罩,面带微笑瞧着孙大彪,开口问道:“大彪兄弟,这么晚了不请自到,有急事?”
孙大彪脸色一变,眯成缝隙的双目寒光乍现,狰狞刚浮起,突然身下传来难以想象的剧疼,身子剧烈一哆嗦,微翘狞笑的嘴猛地张大到极限,慢慢低头瞧去,一根酸枣木棍子探到自己两腿中间。
朱寿握着枣木棍,微笑道:“滋味不错吧?!再品品?!”随着话音,手腕抖动,木棍迅疾上挑,孙大彪的身子又是剧烈一抖,钻心刺骨难以忍受的剧疼从那一点如核子弹爆破一般瞬间扩散全身。
如果说朱寿第一下敲打,孙大彪还能以无上的定力咬牙挺着,那么这力道稍重的第二下敲击,让孙大彪金刚不坏之躯瞬间变作了稀泥,所有的定力都急速土崩瓦解,尖厉凄惨到极点的嚎叫撕碎宁静的夜空,在东八里堡席卷开来。
朱寿笑道:“高音区有些提不上,咱们再接再厉,再试试。”手腕猛地一抖,枣木棍力度更大的敲击了过去。
孙大彪随之蹦了起来,又尖又飘的惨叫声仿若鸭子被踩了脖子,戛然止住,双脚刚落地,就瘫跪在了地上,整个身子哆嗦成了一团。昏黄的灯光下,原本淤血紫黑的胖猪脸已没了一丝血色,仿若是一颗放净血的死猪头。
院外传来惊醒的兵卒慌张的喊声:“敌袭!不好了,蒙古鞑子又打来了!”
兵卒们慌张的喊叫声不仅没让东八里堡瞬间陷入混乱,堡民们也没有衣履不整,惊叫慌张跑出家门,更没有孩子哭女人叫的声音。反而家家依旧漆黑,没有一丝动静传出,仿若都睡死过去一般。
朱寿收回望着院外的目光,瞧着无声哆嗦的孙大彪,脸上露出一抹苦笑,感慨的叹了口气。耳旁传来兵卒们嘈杂的闹嚷声:“这是咋回事?没有敌袭为何会有惨叫?”
“是啊,出啥事了?俺听着叫声好像是从那边传来的。”
“没错,呃也听着叫声是从小旗官住的地方传来的,不会是小旗官出什事了吧?!”
“快走,过去看看。”闹嚷间,杂乱的脚步声渐渐近了。
朱寿嘴角绽起一抹冷笑,漫不经心的瞧了一眼不知何时已乖乖跪在院内的胡侃,淡淡道:“克朗,别傻站着了,来生意了。”
站在朱寿身后,双眼眨也不眨兴奋盯着瘫跪在地上剧烈哆嗦的孙大彪的史可朗回过神来,望向胡侃,脸上浮起狞笑:“寿哥,你就瞧好吧!我要不将这王八蛋抽的连他爹娘都认不出,我就不姓史!”
胡侃肿成一条缝的小眼睛惊怖之极的瞧着边走过来边月兑鞋的史可朗,尖叫哭喊道:“小旗官!史爷!祖宗!两位祖宗!小的这回真知错了,小的再也不敢了,小的今后做牛做马,惟两位祖宗之命是从!求两位祖宗发发慈悲,饶了小的吧!史爷,史爷,你了可不能再抽了,再抽不只是小的的脸要不得,连脑袋瓜子也会让您了抽碎了!”
哭喊间,徐老蔫、郑老八等兵卒慌乱的涌进了院子,瞧到眼前这一幕,脸色都是一变,眼中都露出惊骇之色。
兵卒们飞快的互瞧了一眼,徐老蔫上前一步,满脸堆笑,躬身道:“小旗官,敢问这到底是出了什事?”
朱寿目光缓慢扫过兵卒们的脸,在董勇神情不自然的脸上微停,嘴角浮起淡淡笑意,慢慢收回目光,瞧着徐老蔫,沉声道:“克朗,算了。”
手里抓着鞋,已抡圆了膀子正要开抽的史可朗闻声,有些惊诧的瞧了一眼朱寿,惋惜的吧嗒了一下嘴:“便宜你这王八蛋了!”
“小的谢小旗官,谢史爷不抽之恩。”胡侃连连作揖,如释重负的长舒了一口大气,虚月兑的瘫跪在了地上。
“徐老蔫。”
“小的在。”
“还有你们,你们都是老兵了,本小旗问你们,这两混蛋三更半夜潜入本小旗卧房意图行凶不轨,按军法该如何处理啊?”枣木棍轻轻的敲打着自己的左手,朱寿淡淡道。
徐老蔫和其他兵卒脸色又是一变,目光闪缩,都嗫嚅着说不出话来。
朱寿脸色一沉,冷哼道:“都聋了?!”
众兵卒身子都是一颤,胆怯的都瞟向徐老蔫。徐老蔫险些没气晕过去,小旗官是问大伙,你们他娘的都看呃作甚?!
朱寿阴冷的目光射来,徐老蔫一激灵,急忙躬身道:“回小旗官,按军规对长官不敬,要责打四十军棍。”
朱寿静静的瞧着脸色有些泛白的徐老蔫,脸上慢慢浮起玩味阴森的笑意:“按军规?好,咱们就按军规,徐老蔫,本小旗问你,意图包庇有意避重就轻开月兑欲对长官行凶之人,按军规又怎么说?”
徐老蔫脸色白了,惶恐道:“回小旗官,小的刚才的回话还、还没说完,请、请小旗官容禀。”朱寿淡淡一笑,又开始用枣木棍轻敲着左手,点点头。
“证据确凿,确有对长官行凶歹意,按大明军法,责打四十军棍,先行羁押。然后将罪证上报百户所,再由百户所逐级上报给都司,由都司会同刑部贵州司行文,将凶犯递解到都司,查核案情,议定罪行。”
“刑部贵州司?”朱寿疑惑道,瞧向史可朗。徐老蔫忙满脸谄媚讨好的向史可朗躬身。
史可朗得意的一笑,道:“寿哥,按大明官制,刑部十三司各掌其分省及兼领所分京府、直隶之刑名。贵州司带管吏部,职权大得很,大宁、万全两都司及保安、宣府、蔚州、永宁等以及直隶还包括山东德州等诸卫诸千户所一切刑名皆归贵州司管辖。”
朱寿恍然的点点头,扫了一眼已停止哆嗦但依旧痛苦的捂着裆瘫跪在地上的孙大彪,微微一笑,瞧向徐老蔫:“你觉得都司会同刑部贵州司会怎么处理这两头烂蒜?”
徐老蔫神情复杂的瞧向孙大彪和已吓傻了的胡侃,眼角轻微颤抖着,眼中闪过痛苦之色,低垂下头,低沉道:“回小旗官,会、会是斩立决。”
话音刚落,徐老蔫扑通跪在地上,哀求道:“小旗官,这两个混蛋只是一时糊涂犯下错事,恳请小旗官念在他俩从军多年没有功劳还有些许苦劳的情分上,就、就不要上报都司了。小的求您了,您万万要开恩啊!”呼啦,其他兵卒也都跪下哀求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