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朱寿 正文 第七十二章 公侯之子?

作者 : 酸枣面

少年猛地抬手,止住他们要说出口的话,微笑瞧着朱寿:“你说的不错,若非亲眼所见,我也不会相信这世上还有一个与自己一模一样的人。你叫什么名字?是做什么的?为何深夜在这长城之外?”

少年白净清秀的脸上虽然透着和朱寿一模一样的那股子看似人畜无害亲切的笑容,但说出的话却是咄咄逼人,不容人不回答。

其实朱寿从震惊中醒过神,瞧着少年头上戴着红面六瓣锦绸六合帽,身上穿着盘领玄色绣兰草、蚕虫、祥云、振翅鹰雀图案的锦袍,腰系紫玉锦带,腰间悬挂的玉饰皆做工精致剔透如血,就算再没见识也能瞧出皆都是上品美玉。袍摆微分双腿,露出半截做工精致缕金线的牛皮短靴。

大明会典有制,四品以上官员才准穿红,而腰系玉带,则是一品大员才能享有的资格。

再则此少年举手投足言谈话语都流露出一股贵气,一双眼开阖间透射令人胆寒畏敬的威严霸气。朱寿不用猜也能知晓此少年压根就不是什么行商豪富家的公子,必出身高门或许是公侯之家,只是不解他为何会夤夜出现在长城外。

之所以朱寿没有怀疑他如在毡包见过的鞑子小王子,是因为这少年自称来自京城,可说话的发音却带着外省味道。

朱寿前世曾去凤阳游玩过,能听出少年的话里有凤阳话发音的味道。身处大明朝,这必就是凤阳官话。这种地道的发音鞑子是无论如何学不会的。

朱寿没露出瞧出少年身份贵重的神色,因此依旧懒散的坐在地上,微笑道:“在下朱寿,是保安卫驻东八里堡小旗,他们都是我手下的兵卒。之所以这么晚会在这长城外驻足,贵驾想必瞧着这架上烤的鲜女敕羊肉和这些牛羊马匹就应该猜得出来。”

少年瞧向朱寿身后水泡子边由马群半圆环围的牛羊,慢慢的脸上的笑容越发浓了,半晌点头道:“你一个小旗,手下就十余个人,就敢夜袭鞑子毡包,还抢夺来这么多马匹牛羊。看来你不仅有胆量,这脑子也很聪明。”

朱寿笑道:“贵驾过奖了。”

少年微挑了一下眉梢,淡淡道:“若与那些依旧还在与蒙古鞑子扯皮冒功的将军们比起来,你称得起英雄二字。”

英雄?!朱寿微微一愣,瞧着少年嘴角那抹似笑非笑的神情,这话说的学问,在这位贵宦公子心里不会以为,我这个兵头是那些落草或是江湖道上闲晃的所谓好汉假冒的吧,这句明是赞美,实则套话,估模是心里存着像我这等粗鄙的江湖汉子闻了英雄二字,必会眉开眼笑行藏大露,连忙套词,不敢不敢,敢问兄弟是哪个山头的。接着就是吹牛皮甚至再顺着他的话蔑视几句边镇兵将,接下来就是被他那些手下就地擒拿了。想诈我,你小子还女敕点。

朱寿白净的脸上浮起淡淡的羞涩,摆手笑道:“贵驾谬赞了,在下越发不敢当了。在下还是有几分自知之明的,自己这点本事也就能钻钻鞑子的空子,抽冷子干些小买卖而已。怎敢与那些为守卫大明边镇,与鞑子浴血奋战的将军大人们相提并论。”

少年扭脸深深的瞧着朱寿白净脸上的笑容,可无论怎么瞧怎么就是自己站在了对面,突然绽颜一笑,在朱寿身旁坐下了。

朱寿瞧着少年脸上开心的笑容,心里暗自好笑,看来他是认可了我这个兵头的身份了,不过就简单的一句试探,就信了我。到底是少不更事没有多少阅历的贵宦公子。

“主子不可!”一名头戴黑翼幞头,身穿圆领青布直裰,身材矮胖,两鬓花白,额头有很深的抬头纹,看年纪约有五旬开外,一张无须白净有两个胖脸蛋的脸透着忠厚的仆人紧张担忧的出声喊道。

少年没有回头,笑道:“你刚才的话,我也深有同感,要不是我也知道自己是独子,还真有些怀疑你我是孪生兄弟,怎么会长得如此之像。”

一旁烤肉的孙大彪喘了口大气,忍不住说道:“要不是你俩说话口音有些不同,俺还真以为见鬼了呢,这家伙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似的。”

“放肆!”那名矮胖老仆人目露阴厉杀意,喝道。

少年回头淡淡的瞧了一眼老仆人,老仆人脸色一变,微躬身子,不敢再说话了。

少年转头笑着瞧向孙大彪:“肉还没烤好吗,我可是真饿了。”

孙大彪横了一眼老仆人,不屑的撇了下嘴,听闻到少年问话,抬眼瞧着和朱寿一模一样的笑脸,有些发花的眨了下眼,不由自主笑道:“好了,好了,这就能吃了。”

说话间,双手一举,将烤得焦黄油亮的两只羊腔子从架子上端起,将其中一只交给胡侃。

端着剩下的羊腔,迈步走了过来,将木棍一头支在地上,抽出缴获的蒙古短刀,得意地笑道:“俺的手艺天下独一份,这整只羊烧烤,火急了慢了都不行,火急了光是外表一层烤焦了,里面都是生肉。火慢了,这外面的肉倒是被小火炙熟了,可力道不够,里面还是生的。俺烤的可是外焦里女敕,火候刚刚好,内里绝没有一点生肉。”

少年馋涎欲滴的深吸了一口气,笑道:“好香啊,都快将我的馋虫勾出来了。”

史可朗过去帮忙扶住枣木棍,孙大彪也不怕烫,一手抓着烤肉,一手握刀,在后腿上片下一大块肉,先递给朱寿,朱寿笑着示意,孙大彪犹豫瞧着少年。

少年满脸兴奋伸手去接。惊得一旁的十几名仆人都变了色,老仆人急忙拦阻道:“万万使不得,主子会烫坏的。你们都将帕子掏出来。”十余名仆人纷纷伸手入怀。

少年眼中闪过怒意,沉声道:“他们能如此吃得,我为何就不能,我偏就要这样吃。你等要是再多嘴,都给我滚回去。”伸手要去接烤羊肉。

“等等。”朱寿站起身,绕过火堆,拔出短刀割了厚厚一捆女敕草回来,将女敕草放在草地上,捋了一小把递给少年,少年疑惑的看着朱寿,慢慢伸手接过。

朱寿又捋了一小把草放在手里,笑道:“大彪他们没当兵前就是面朝黄土背朝天终日劳作的农民,这当了兵,餐风露宿什么样的苦都吃了,一双手就连睡觉都模着兵刃,因此他们的手上都是厚厚的老茧,不怕烫。”

少年瞧了瞧孙大彪粗糙的大手,果然如此。

朱寿微笑瞧着少年透着余怒又充满好奇的脸,接着说道:“贵驾不同,瞧贵驾穿着和气度,必是攥着金元宝出世的大富之家少爷。你的手娇女敕,若是真将那块炙烤冒油的后腿肉抓在手里,你这手立时就会烫出燎泡来。那你这双手恐怕要有些日子不能拿东西了。”

朱寿示意,孙大彪将后腿肉放在少年垫草的手里,又在另一条后腿上片下一大块肉放在朱寿手里。

少年身后那位矮胖老仆人瞧到少年并没喊疼扔了羊肉,如释重负的暗暗轻吁了一口气,微眯着眼瞧着朱寿的背影,无声的冷哼了一下,算你小子晓事识时务,不然烫着主子,老夫一定立毙了你。不过……真是万没想到,你这小子竟与主子如此相像……

老仆人微眯的双眼又下意识的眯紧了,两道冷厉的杀机迸射而出。

朱寿笑着示意,隔着女敕草轻握羊肉:“别握的太紧,不然冒出油脂,会烫着手。”吹了吹,张嘴咬了一口,边咀嚼边赞赏地冲孙大彪笑着点头。

孙大彪咧嘴一笑,切羊肉与史可朗狼吞虎咽起来。

少年有样学样,也隔着女敕草轻握羊肉,轻吹着咬了一口,双眼立时亮了,也连连点头,边嚼着边兴奋道:“香女敕软滑,咸淡适中,还透着一股淡淡的草香,这才是男人的吃法,合我的口味。可惜没有酒,若是有酒就更完美了。”

朱寿笑了一下,瞧向孙大彪,孙大彪肉疼的从腰上拽下酒囊扔了过去,嘟囔道:“那帮鞑子都是酒鬼,搜了半天就搜出这一囊里有酒,寿哥你可要省着点喝,千万给兄弟们留两口。”

朱寿伸手接过,要递与少年,想了一下,张嘴咬开塞子,仰脖喝了一大口,这才递与少年,抬手抹了一把嘴:“我下了死命令,这趟买卖没完成,不许饮酒。抱歉了,贵驾自能独饮,在下和兄弟们不能相陪了。”

少年接过酒囊,闻了一下,惊喜的问道:“这就是鞑子的马女乃子酒?”朱寿笑着点点头。

少年也仰脖喝了一大口,脸色立时涨红了,但咬着牙尽数咽进肚里,吐着酒气,笑道:“鞑子的酒果然好烈,入喉就如刀割,到了肚里也如火烧一般,不错,这才是英雄喝的酒。”

朱寿一愣,瞧着少年眉飞色舞兴奋的神情,眼中露出怪异之色。

少年又仰脖喝了一大口,咬着牙苦着脸咽进肚里,但随即面露舒服的使劲呼了一口气,大口咬了一口羊肉,使劲咀嚼着,笑道:“痛快!”脸上全是征服感的兴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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