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章一起传。
钱宁和乌力黛急忙收拾着桌上的早膳,钱宁飞快的偷瞟了一眼坐在正德身旁满脸陪笑的朱寿,心里一阵激动。
一定要将堂叔交代的事办的漂漂亮亮,让他从心里认可我这个侄子,只要牢牢抓住这叔侄关系,有他相助,我这一生位极人臣享尽荣华富贵就指日可待了。
朱寿觑着眼瞧着正德面无表情瞧着房外的脸,伸手拿起桌上的泥金折扇,打开,满脸堆笑的轻轻为正德扇着风,细声慢语道:“这天又开始上热了,这秋燥总是会让人心里烦躁的,皇兄您可千万要当心别生了内热,伤了万金之躯。”
正德乜眼瞧向为自己扇风,满脸小意讨好的朱寿,嘴角露出一丝嘲讽的笑意,没接朱寿的话,突然问道:“朕发觉你的那两个女人睡意很沉啊,朕刚才这么大声,竟然还在睡着。”
朱寿边扇着风,边陪笑道:“臣弟估模着自然是被吓醒了,可又被皇兄您的天子雷霆之怒吓得不敢有一丝动静。”
“既然醒了,那就出来让朕瞧瞧吧。”
朱寿心里一紧,目露警惕的看着嘴角那抹笑意越来越诡异的正德,小心翼翼陪笑道:“刚睡醒蓬头垢面的,若出来见皇兄,会君前失仪,吓着皇兄就是臣弟的罪过了,依臣弟看还是不见了吧。”
正德嘿嘿笑道:“不不不,这美人刚睡醒,可是别有一番滋味的,在朕看来,那是芙蓉海棠面,杏梨摇曳姿,端得勾动心魂。”
朱寿停住扇风,满脸堆笑道:“皇上那可是臣弟的女人,你这番话可不像是明君说的话。”
正德冷笑了一声:“这套说辞对朕没什么作用,怎么,你想抗旨吗?”
朱寿苦着脸道:“臣不敢,臣知晓臣刚才放肆,臣知罪,臣保证决不敢有下一次。”
正德微笑道:“你大逆狂悖之举,岂是放肆那么简单,不过你还是很聪明的,其实朕很希望你有下次,这样朕不止让你回东八里堡去种田,与大、粪、为伍,你的女人朕同样也会收回的。”
“臣弟一定会铭记在心,须臾不敢忘记。”朱寿心里暗颤道,这不仅仅是威胁,未来他可是真抢了不少臣民的妻妾。
正德伸手从朱寿僵住的手里拿过折扇,反过来给朱寿扇着风,微笑瞧着朱寿额头上渗出的几滴汗珠,微笑道:“朕知道你现在之所以敢对朕这么说话,是因为你从生下来就与草民走卒为伍,混到如今也不过是个最下等的小旗,虽然朕给了你天子之权,可你毕竟还没真正尝到这权力带给你的好处。”
正德抬袖很仔细的擦去朱寿额头上,越来越多的细密汗珠,笑得越发有大灰狼的味道:“可当你真正尝到了这权力带给你的富贵荣华锦衣玉食,也拥有了让无数人羡煞流口水的娇妻美妾时,朕今日这番话,你一定会体会到骨子里的。在这人世上,要想得到些权力,那真可谓艰辛无比啊,可得到权力再失去,那就不只是艰辛,而是摘心挖肝,生不如死了。”
朱寿沉默了片刻,慢慢抬起头,静静地看着正德,慢慢笑了:“臣弟一定不会让皇兄动这个心思的,臣弟为了皇上或许真会成为朝野臣民唾骂的奸佞,但臣弟不在乎,任千夫所指,吾往矣,因为臣的心里只有皇上一个人,臣弟愿为皇兄刀山火海哪怕万劫不复。”
正德神情微动,深深的瞧着朱寿,眼眸内慢慢闪过温情之色,慢慢绽颜笑了,这一次的笑容透出了几许开心。
乌力黛端着盛着文房四宝的托盘迈步进入房内,将托盘放在桌上,躬身要退,正德一把攥住手腕,揽入怀内,毫不顾忌的又将手探进蝉翼长衫内:“朕说你写。”
朱寿一愣,微抬眼疑惑的看向正德。
正德鼻息微有些粗,险峻雄奇的雪峰随着力道快速的变化着形状,乌力黛虽俏脸含春,但一双美眸却直直的瞧着朱寿,隐隐露出哀求之色。
眼神余光瞟到,朱寿心里一跳,脑子飞快转动,你女乃女乃的,你想害我,倒在皇上怀里也敢用眼神、勾、搭、你朱爷,咦,不对,这眼神不像是、勾、引。
朱寿下意识的对视了过去,“哎哎哎,往哪看呢,朕很是怀疑,你小子真是雏?”正德一愣,怪笑道。
朱寿脸色一红,忙躬身尴尬道:“臣失仪,但臣只是下意识瞧、瞧了一眼,臣敢对天发誓,心里并无、亵、渎、的心思,恳请皇兄明察。”
“不用明察,都是男人朕明白的,朕不是小气之人,既然喜欢,朕可以送给你,不过你……”
朱寿急忙干脆利落的拒绝道:“臣弟不换,臣弟也不喜欢。”
乌力黛美眸刚露出惊喜,听闻朱寿的话瞬间化作死灰之色。
正德郁闷的吐了口长气,没好气道:“愣着干什么,写啊。”
“不知皇兄让臣弟写什么?”
正德没好气道:“朕总不至于什么事都让人传话吧,遇到重要之事,朕还是需要看到你的请奏或是解释,因此朕要瞧瞧你的笔迹,不能让别有用心之人蒙了朕。”
朱寿恍然,瞧着桌上犀角杆白玉笔套的毛笔,白的一尘不染的笺纸和一方椭圆形镂刻秋水长天图案的天青砚台,以及在图案旁,斜放着的一块透着淡淡墨香,乌黑透亮的蟠龙松烟墨锭,眼中露出喜爱之色。
正德嘲讽的话语送到耳边:“瞧不出来,你一个行伍的小旗竟也懂得欣赏文人之物,附庸风雅。”
朱寿嘿嘿笑道:“臣弟虽是武人,但平时也很喜欢写上几个字,今儿在皇兄这瞧到御用之物,自然难掩喜爱之色,倒也不全是附庸风雅。”
正德微露鄙夷的上下打量了一下朱寿:“要是写的不算难看,这套文房就送给你了。”
朱寿惊喜,躬身道:“臣弟谢皇上。”
“皇上,奴婢去给朱公子研磨。”
正德瞥了一眼乌力黛,无言点点头,手从蝉翼长衫内探出。
乌力黛轻扭腰肢,迈动莲步来到桌旁,蹲身施了一礼,抬头之际偷瞟了一眼朱寿,美眸内全是浓浓的哀怨悲伤之色。
朱寿微躬身还礼,面色平静故作不知,心里却打了个大大的问号。
片刻,墨汁研好,乌力黛蹲身退下。
正德嘴角闪过一丝玩味,但稍显即逝,淡淡道:“写吧。”
“还是请皇上赏臣弟几句,臣弟照写可好。”
正德沉吟了一下,转而微笑道:“昨晚朕听了一段小令,是乔吉的山坡羊·寓兴,觉着很有些味道,就它吧。鹏抟九万,腰缠十万,扬州鹤背骑来惯……”
朱寿手握紫红狼毫蘸饱了墨,沉肩悬腕,凝神静气,书写起来。
正德站起身,迈步走了过去,瞧着字迹俊逸却不流于妩媚,相反透显着刚劲之力,提顿撇捺间松紧张弛有度,笔势大开大合间颇有金戈铁马之势的行楷,脸上露出惊讶之色,点头道:“看得过去,没想到堂弟这字还真有些看头,字里行间没有文人软弱之势,执锐杀伐之气倒是跃然纸上,有气魄,朕很喜欢,这字朕收了,放在御案上,每日瞧着会很提神的。”
朱寿矜持的微垂首,停笔道:“谢皇上夸奖,臣弟受宠若惊。”
“别停啊,把这首小令写完它。”正德兴奋道。
朱寿面色一僵,目露艰涩瞧着正德,白净清秀的脸很缓慢的从皮内渗出淡淡的羞涩,憋了片刻,沉声道:“臣弟不会。”
正德一怔,转而放声大笑起来,笑得前仰后合,最后竟笑的按住肚子了。
朱寿虽羞涩未消,但一直很皮厚无耻的唇角绽着微笑,平静的看着正德。
愁云锁于眉间的乌力黛听闻朱寿的话,再瞧着朱寿无耻的神情,也忍不住扑哧笑出了声,但瞬间醒悟,急忙低垂下头,妖媚的俏脸露出恨不得抽自己两嘴巴的懊恼和悔惧之色。
而在一旁躬身肃立的钱宁的面色竟没有丝毫变化,一直沉静如水,微垂双目,恍若真化作了一株盆景立于房内。
正德喘着粗气,冲朱寿伸出大拇指,呼哧着费力说道:“这字卖相还是不错的,朕冲字了。乌力黛,给这段小令唱给朕的大字堂弟听听,让他写完它。”
“是。”乌力黛急忙将烦乱繁杂的心思压下,定了定神,清脆婉转又透着股浓浓的异域味道的昆山腔在正厅房内响起:“鹏抟九万,腰缠十万,扬州鹤背骑来惯。事间关,景阑珊,黄金不富英雄汉。一片世情天地间。白,也是眼;青,也是眼。”
闻曲提笔书写的朱寿眼中闪过赞叹之色,好嗓,好腔,好韵,真称得上天籁之音。
朱寿停笔,正德伸手拿起笺纸,笑道:“曲也妙,这字更妙。”
朱寿和乌力黛齐声道:“臣弟(民女)谢皇兄(皇上)夸奖。”
朱寿微抬眼瞧了一眼施礼起身乌力黛,不想乌力黛那双透着哀求的美眸也恰好偷瞧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