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的海边果然不是那么的宁静。
虽然这片处所刻意先择了远离大海几里外的洼地,但夜里海面上的风太大了,风吹起的巨浪扑打在海边本就已经支离破碎的岩石上时,还是击起了巨大的响声,直传到处所住沉睡着的人们耳中。
伴随着刮到洼地上空还在呜呜作响的巨大风声,完全就是一曲混乱的交响曲,吵了人们心神不灵。
在这种情况下,除非是困倦得无法忍受或是习惯了情况下才能入睡,象王成峰这样的初来者肯定只有整夜失眠的份了。
如果不是要提防着知县罗智什么时候对他下手早睡,他还真不知道这个夜晚怎么熬过去。
听着处所外呜咽着的风声和如同近在眼着的波涛被岩石击碎的声音,王成峰不得不佩服知县罗智的心机深沉。
来到这样混乱不堪的地方,就算没有任何的危险一个人也是极难呆下去的。
特别是晚上这样令人烦躁的声音,时间久了只会让人朝一个方向发展,因为晚上不能休息好,一个人就会变得疲惫不堪,时间久了,人就会处于一直的困倦之中,人的神经中枢为了让人休息好便会主动的去排斥一些东西,例如窗外这样混乱而且巨大的声音,让人处于不知危险的昏睡之中。
当一个人完全失去戒备的时候,他要对付一个人岂不是轻而易举?例如火,或者半夜杀手。
当王成峰想到火的时候,他的心不由得动了一下,如果在这样一块由木头和芦苇搭建成处所的地方烧上一把火?
这完全就是一个灾难,他急忙摇了摇头,再不敢往下想了。
强忍风声和海浪的声音在床上躺了一会,越是忍耐,王成峰就越是烦躁,到最后就连整个床都变得如同针毡一般,他再也躺不住了,只好起床披了衣服,坐在床边发呆。
也许是刚从睡梦中醒来,就算此时处所外的世界充斥着风的呜呜声和海浪拍打岩石的巨大响声,但王成峰对一些不属于这两种声音的极细小的声音还是非常敏感,就在他刚从床上坐起的时候,他似乎隐隐约约的听到了一声铁器碰在一起的声音,惊得他急忙穿好衣服,快速的朝处所唯一的那个窗户跑去。
这个窗户也算不得上是窗户,不过是在修建的时候刻意的留了一个孔透气罢了,为防止鸟或者是其他的什么东西钻进了,那些工匠不过是画蛇添足的在上面钉了些木条罢了。
王成峰很快的来到了窗户旁边,他并没有冒然的抬头就向外看,而是先找到了一个安全的位置后这才轻轻的探出头,将目光轻轻的散了出去。
窗外的世界一片亮堂。
此时已经是夏末秋初,早过了下雨季节,在海边上,只要不是雨季,不管是白天还是黑夜,只要有风的时候天空一般都是没有云的,如果再有月亮,那肯定是朗朗乾坤。
今夜就有月亮。虽然不及白天那么看得远看得清晰,王成峰还是将处所外的情况看了个一清二楚。
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王成峰的处所被选在了整片洼地的边缘,他看出去时,首先就看到了月光下的一片被风吹得起起伏伏茂盛的牧草。
乍一看去时没有什么异样,但就在王成峰准备将目光收回时,那片茂盛的牧草中似乎有数个黑影在一点一点的向他的处所靠过来。
果然来了!知县罗智竟然心急到几天都不愿意等,刚将王成峰支派过来,他就已经迫不及待的下手了。
危机当前,但王成峰并没有着急。
这个时候他更需要的是耐心,他强忍着心中的怒火将缓缓行来的黑影数了一遍,赫然是二十个人。
这二十人真是嚣张,竟然连衙役的衣服都没有换一下,直接以衙役的模样就准备来干杀人的勾当了。
他们明显的分成了两组,两组为首的王成峰都认识,一个是今天带他来到这里的韩继和,另一人则是先前的修堤监督李山,两人各带着一支队伍,来到王成峰处所来十数米的地方这才分头包抄了过来。
事已至此,如果王成峰再懈怠,面对这些见过血杀过人的二十个衙役,王成峰也绝对没有胜算,所以唯一的办法就是逃跑,但是此时如果出去,无异于是自投罗网。
情急之下王成峰的脑筋千回百转,如同一台高速电脑般运转了起来,如果要保存自己的性命,他必须得想出一套完美的办法,首先必须要保证自己可以逃得性命,第二就是如果在逃得性命的情况下再阴一知县罗智的这帮喽罗,那就更好了,常言道,来而不往非礼也!
很快的,王成峰就有了一个计划。
他迅速的回到床边,将这几天在厄侯县城时准备好的两把匕首拿了出来,贴身藏好,接着再取了火折,依旧装好。
然后来到处所中间的柱子边,轻轻一跃,如同猿猴般沿着柱子攀登了上去。
整个处所的屋顶如他看到的,果然是由清一色的芦苇轧成,似乎是为了加快工期,竟然连绳都没有用,更别说适当的用木板固定一下了。
王成峰轻易的就用匕首在处所顶上破了一个洞,并从那个洞口钻了出去,来到房顶上,身体匍匐着,慢慢的向紧靠着洼边缘的方向滑去。
来到边缘时猛地用力,从房顶上跃下,轻轻的扑进了茂盛的牧草丛。
整个过程王成峰都非常小心,几乎没有弄出半点声响,而韩继和李山和一干衙役共二十人,此时已经绕过了处所,正朝王成峰所居处所的门口悄悄模去。
一干人身上酒气迷漫,虽然都显得非常小心,但喝了酒以后的身体岂是他们轻易能够控制好的,一边走间,不时的还相互间挤一下或碰撞一下,偶尔的发出一声或轻或重的声。
他们当然不会知道正是因为他们的大意败露了他们的行踪,让王成峰轻易的得到了逃走的机会和反击的时机。
韩继和李山两人没有任何犹豫,直接命令跟随着的一干衙役冲上前去踢开了王成峰处所的房门,并迅速的扑了进去。
在这样穷乡僻壤的地方,每年都会有衙役或者低品官员死亡,一个九品芝麻官随意的暴毙了也真的不会产生什么太大的影响。
正是因为如此,虽然知县罗智一再交待了要小心行事,但韩继和李山还是选择了以最直接方式解决问题。
“怎么没人!他初来乍到能去哪里!”
当他们冲进王成峰的处所,掀开床上的被子发现空无一人时,一干人终于吓了一跳。
“李山,你就告诉你要谨慎行事,这王侯并不是个易与之人,我看你怎么向罗知县交待!”
看了看空空如也的被子,韩继和终于恼了,满嘴酒气的指着李山就是一通怒骂。
“韩老狗,少给我整这些幺蛾子!他罗智有什么麻烦就全往我这里推,这些年我都做腻了,从来都是一做一个准,哪里知道今年出了这样精明的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