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侯府回到自己家的小院子,虽然自己的这个家又小又旧,但却让莘菲无比的心安。果然是“一入侯门深似海”啊,一步一步的,小心谨慎,就怕行差踏错。但想想再怎么艰难也要这样走下去时,莘菲也就释然了。
先去见了韩张氏,将侯府定下来的束修也说与母亲听了,韩张氏也非常高兴,高兴之余又拉着莘菲的手,“只是苦了我儿了,都是娘没用……”还没说完就哽咽了起来,莘菲赶紧拍拍母亲的手,“娘,您这是干什么呢,女儿哪里辛苦了,女儿在侯府也不过是陪大小姐读书罢了,好吃好喝的呢。”周嬷嬷也在一旁劝道,“是啊,夫人,姑娘能得这份差事,也是咱们姑娘的才华得了侯府太夫人的看重,咱家的日子眼看着要好起来了,您快别伤心了。”
“是娘老糊涂了,菲儿你也累了半天了,快回房去换衣服,一回来陪娘用饭吧。”韩张氏拿帕子擦了眼睛。莘菲答应着回了自己的屋子。
换下了见客的衣服,莘菲换上了家常的半新的素白的裙子禙子,陪母亲吃过饭,说说话消消食,就服侍母亲午睡了。看着母亲睡过去的苍老的容颜,眼角还没消逝的泪水,秦澜轻轻放下帐幔,在心里微微叹了口气,走出母亲的屋子。
三天之后,侯府派了人来接莘菲入府。按照事先与太夫人商量好的,莘菲每天辰时三刻入府,申正离府归家。
这次来接莘菲的骡车的档次明显高了一个级别,骡车的里面铺着厚厚的棉褥,车里的车壁上都包着厚绒布,角落里还摆着张小几,上面放着食盒,篆儿好奇地打开来,原来里边还放着两碟点心。莘菲制止了篆儿接二连三的惊呼声,坐正身体,车子朝侯府驶去。
与上次一样,莘菲还是先被迎到庆安堂,拜见了太夫人,才跟着妙姐儿一起去往春华居。
春华居,离着庆安堂不远,一处不算大的院子,转过月拱门,就是一面爬满各式藤萝的绿墙,看上去令人神清气爽,正面有三间厢房,在妙姐儿的带领下,莘菲走进正中一间,当地放着一张一张花梨大理石大案,案上磊着各种名人法帖,并数十方宝砚,各色笔筒,笔海内插的笔如树林一般。那一边设着斗大的一个汝窑花囊,插着满满的一囊水晶球儿的白菊。这正堂与旁边的厢房并不曾隔断,东厢房里是歇息饮茶的地方,西厢房是给妙姐儿和莘菲更衣洗漱的地方。靠窗摆着一张软榻,旁边立着一幅花鸟的屏风,屏风后面就是净盂之类的用品。
妙姐儿带着橙香、橙玉上来请莘菲坐在正堂的太师椅上,便行了叩拜之礼,“给先生请安。”莘菲知道这是规矩,只得受礼之后扶起妙姐儿,“今日便罢,日后这些就免了罢。”
妙姐儿答应了,边立在一旁,问道:“那么,先生,我们今天从哪开始呢?”莘菲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反而问妙姐儿,“那么妙姐儿你想学些什么?”
妙姐儿嘴里“哼”了一声,“我倒不知先生是什么意思。”
莘菲知道这小屁孩心里其实还是从心底看不起自己的,回想起自己前世时,每接一届新的学生,都会在第一堂课上对学生先进行一个精神喊话,立威之后再教授知识,效果奇好。
于是收起脸上的笑意,严肃地说道:“圣贤曾说,女子无才便是德。咱们身为女儿身,固然不用科举致仕,但也要知道仁义礼智信,在家要孝顺服侍至亲,友爱兄弟姐妹,出嫁能尽心服侍夫君、侍养翁姑。不仅要独善其身,更需有兼济天下之心。”
这一番话说完,妙姐儿已经完全楞住了。在此之前,从未听过有这样的话,“女子要独善其身,还需有兼济天下之心。”这简直是违背了女子无才便是德的古训了嘛。
莘菲看着妙姐儿的神情,就知道她在想什么。
“大部分女子固然只能安于家庭,尽为人女、为人妇、为人母的职分,但一旦有所需要,还是要能受得住,担得起,挺得住,看得开。不知妙姐儿把自己的心安放在何等的高度?”
莘菲的问题,妙姐儿一时无法理解,自然半晌也没回答出。只是低着头,皱眉思索。
莘菲也不催促,端起旁边案几上的茶碗,慢慢喝了起来。
堂中无人说话,只有茶的香气似有若无的弥漫着。
妙姐儿不说话,旁边立着服侍的丫鬟婆子也没有人敢说,都眼观鼻,鼻观心地挺着。
良久,妙姐儿抬起头来,咬了咬嘴唇,“我要做人上之人,做我想做之事。”
莘菲这才笑道:“好,有志气。那我们就来学能使人成为人上之人的。可吃得苦?可捱得累?可受得屈?”
“嗯,妙姐儿能。”
“好,那我们就此说定,如若日后有所反悔,我必辞去。”莘菲说罢,抬起右手掌迎向妙姐儿,看妙姐儿不明所以,便抓起妙姐儿的右手掌,与自己的击了一下,“击掌为盟。”莘菲说道。
妙姐儿这才笑了起来,“嗯,我听先生的。”
看着妙姐儿信服的眼神,莘菲在心里笑开了花!小Boss也搞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