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早上,照例莘菲带着梓哥儿做了操,梳洗完用了清淡的早餐,正坐在院子的藤萝架下看一本有关大昊王朝地理的书,紫樱走了过来,略有些不自在地回道,“姑娘,若姑姑来了,在二门候着呢。”
莘菲一时没反应过来,“若姑姑?”
紫樱见状忙补了句,“上善堂的芳若姑姑。”
莘菲脑子里马上浮现出那个气质高贵又冷漠疏离的四十多岁的姑姑来,于是站起身来,嗔道,“那还回什么,还不快请进来。”又唤篆儿去准备茶水,特地交待了篆儿取皇后娘娘赏赐的洞庭春绿来。
自己则走到了院门去迎,片刻,紫樱便引了芳若姑姑进来,这芳若姑姑依然一身素衣,头上也全无首饰,只一根素银扁簪,表情也依旧冷然,只是这次手里还托了个半旧的酸枝木匣子。
见莘菲等在院门口,便说道,“郡主好大的架子。”声音依旧冷冽。
莘菲也不计较,笑道,“姑姑快请进,莘菲一时疏忽,有不到之处,还望姑姑见谅。”
若姑姑见莘菲如此说道,便也不再说什么,只轻轻哼了声随莘菲进了书房的东次间。
莘菲引了若姑姑坐在东面上首的太师椅上,若姑姑也不推辞,落了座,篆儿端了定窑的青瓷盖碗泡好的茶来,莘菲亲手从篆儿手里接了盖碗,双手奉给若姑姑。
若姑姑抬眼看了莘菲一眼,并没有说什么,接了盖碗,品了品茶,“嗯,不错。是今年的新茶。想必也是宫里赐下的吧?”
莘菲点头,“姑姑好眼力,的确是宫里今年御供的新茶。莘菲想着姑姑爱喝,便叫丫头装了一包,一会姑姑回去的时候带走。”
若姑姑没接莘菲这话,反而说道,“没想到郡主倒是得了那人的眼,郡主实在是让我意外啊。”
莘菲笑了笑,也没接若姑姑的话,只转头示意一旁侍立的篆儿和紫樱退下去,见二人掀了帘子出去,方才慢悠悠地说道,“莘菲驽钝,着实不知如何能得贵人青眼。既是婚事已定,当安心待嫁,日后侍奉翁姑,辅助侯爷,平静度日而已。”
若姑姑用轻蔑的口气嗤道,“侍奉翁姑?郡主还是小心为上,别白白葬送了如花的小命。”
莘菲听了此话,忽地一下,将手里的盖碗砰的一下放在身旁的案几上,看向若姑姑,正色说道,“莘菲对姑姑自认为是以礼相待,却不知姑姑到底意欲何为?何故如此刁难莘菲?还望姑姑明示。”
若姑姑倒被莘菲突然的举动惊住了,似是被莘菲的一番话呛住了,盯着莘菲的脸,眼珠都不错地看了许久,脸色灰白,半晌才喃喃自语道,“好,你很好,和她很像。”
莘菲听得不大真切,问道,“姑姑不妨明言。”
若姑姑马上恢复了刚才清明、冷漠的样子,“郡主说的是,是芳若僭越了。今日前来,一是来看看梓哥儿的,二是来给郡主添箱的。”
莘菲正要推辞,若姑姑摆摆手止住莘菲的话,“这也是故人之物,也算得上是归得其所了,郡主就不要推辞了。”说罢也不等莘菲唤紫樱进来,便站起身来,将那个半旧的酸枝木匣子放在莘菲身旁的案几上,自己却抬步走了出去,听得在外唤了紫樱一同寻梓哥儿去了。
莘菲哭笑不得,这个若姑姑当真是性情中人,毫不在意规矩什么的,还好自己是个穿越人士,对这些本不在意的。
拿了匣子,匣子上的鸢萝花纹也已有些模糊了,像是被人反复摩挲过似的,上头的铜锁搭扣也已有些灰败,莘菲用了些子力气才将搭扣打开,打开了匣子,里头黑色丝绒面上放着一个镯子,一个绣着鸢萝花的荷包,莘菲拿起荷包,里头只是放了一方丝帕,还有几朵早已经枯萎的深褐色的花朵。
莘菲看着这几样旧物,十分的不解。若姑姑说她是来给自己添箱的,但添的这几样却又都是旧物,似是不合规矩,又根本不给莘菲任何解释,真真让人百思不得其解。又想起若姑姑的话中似乎提到是“故人之物”,既是故人之物,为何要交与自己呢?
莘菲苦笑,这若姑姑的身上似乎是有个很大的谜团,这个谜团似乎又与自己有什么关系,可这之间的关系又让莘菲难以理清,这种似是而非的感觉让莘菲很不舒服,但也只得暂时压了下去。不去细想也就罢了,反正兵来将挡就是了。
想到这里,莘菲便将荷包依旧放在匣子之中,将匣子也放在了自己床头的柜子中,与侯爷送与自己的东西和赵宣琳送给自己的东西都放在了一起。
放下东西,走出自己的院子,来到正房的暖阁,刚走到窗下,就听到若姑姑的声音,与刚才的冷冽不同,竟是有着别样的轻柔,“梓哥儿,你是有福气的,莫要辜负了这份天意,好好地在这府里,好好的读书,将来……将来总是要出人头地的。”
梓哥儿稚女敕的声音传来,“若姑姑,母亲和姐姐都待我极好,我会听姑姑的话好好读书的,只是姑姑你还会经常来看我吗?”
听到这里,莘菲自掀了帘子进去,笑道,“姑姑自然是会常来看梓哥儿的。”梓哥儿见莘菲进来,便过来腻在莘菲怀里,若姑姑见状,不由心下暗叹,“这梓哥儿倒是同郡主挺亲近的。”面上却也轻轻点头,“嗯,姑姑会常来的。”
莘菲拉着梓哥儿一起向若姑姑行了礼,郑重地说道,“若姑姑,莘菲的老母亲和幼弟以后还要拜托您多照看着点。莘菲这里先谢过您了。”
若姑姑不置可否,“郡主何来此言,芳若不过是个无权无势的方外之人,恐难当郡主托付了。”
莘菲却道,“莘菲不知姑姑是有何权何势,莘菲所托也非权势所能及,不过是托之以情,姑姑对莘菲的关心莘菲心下明白,还望姑姑不要推月兑。”
若姑姑见此,点头说道,“郡主是个聪慧之人,既如此,我自会尽心的。只是,那侯府的水深,郡主要当心啊。”
莘菲还欲再问,若姑姑却已然起身,告辞出去,莘菲想要留她用膳也不肯,只得唤了紫樱、紫槐来好好送了姑姑出去,并带上些吃食、布匹什么的给上善堂日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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