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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洛走近时,众剑客纷纷向她看来,这些剑客或着绸衣,或着麻衣,但无不骑着马,人人一副高手派头。
这些剑客中,有些对她不屑一顾,有的理也不理,对她热络的,都是围在高轶身边,身穿绸衣之人。
那声音沙哑的青年浓眉连成一线,脸孔瘦长,双眼明亮异常。他策马走向卫洛,一直来到卫洛的身前后,他从马背上弯下腰来,那张瘦长的脸孔一直靠近卫洛的脸,直到离她只有半尺才停下。
近距离,呼吸可闻地盯着卫洛,青年浓眉一轩,慢慢直起身来,道:“面目虽普通,骨却清奇,双眼如墨,冷而清,体息也好闻,不错,真不错!”
他啧啧连声地对着卫洛品头评足,卫洛直是瞪大了双眼,愕愕地看着他。她看了一眼这人,又转向高轶看去。
这时高轶已与众人靠近,正在那里低声谈笑,哪里顾得上她?
浓眉青年见卫洛的表情中带着一股慌张,不由咧嘴一笑,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齿来。他笑盈盈地望着卫洛,突然声音一提,说道:“小儿,我甚是中意于你!”
啊?
中意于我?
卫洛的脸皮接连抽动几下。
浓眉青年的声音很响,周围的剑客都向这边看来,连走在中间的马车中,也有数人掀开车帘好奇地看着这一幕。
卫洛求救地看向高轶。
高轶也看向她,他表情淡淡的,卫洛一点也看不出他的想法来。
浓眉青年不快地伸出手抬起卫洛的下巴,盯着她的小脸恼道:“高轶不好男色,你看他做甚?”
高轶不好男色,我就好男色了?
卫洛的嘴角抽动了一下,终于弱弱地开了口,“我亦不好男色!”
这一下,人群中暴发了一阵低低的笑声。
浓眉青年哈哈一笑,他收回抬着卫洛下巴的手,双手抱胸,晒道:“你瘦小至此,还好不成?”
这下卫洛有点恼了,她红着小脸瞪着青年,昂着下巴说道:“我年幼,长大后便是一轩昂丈夫。”
“呵呵呵呵。”
人群中又是一阵笑声传来。
浓眉青年见她表情实在认真,不由讶异地看着她,他很是认真地盯了卫洛几眼,皱眉说道:“小儿,你可知此是乱世?”
“当然。”
“小儿,你可知以你之能,朝不保夕?”
卫洛低低地应道:“然。”
浓眉青年哈哈一笑,说道:“那你可知,你相貌极不起眼,除了一双好眼便再无出众之处?”
“然。”
浓眉青年叹道:“既如何,你为何不愿跟我?跟我后,至少可以多活些时日。”他朝着卫洛的小身板上下扫视,笑道:“除我之外,怕是再无人会中意于你,愿庇护于你。”
卫洛睁大眼,认真地看着浓眉青年。
她看得很认真,很专注。
众人与浓眉青年一道,诧异地看向她。
突然,卫洛哈哈一笑,她皮肤漆黑粗糙,这一笑却灿烂之极,那浓眉青年看着都给痴住了。
卫洛哈哈笑了两声后,声音一提,朗朗地说道:“君为丈夫,我亦丈夫!君可立于天地之间,我亦可立于天地之间!这生死之事本是寻常,君以为我卫洛还惧一死乎?哈哈。”
卫洛的笑声十分响亮,远远地引得山谷不断回响。
众人看着她,看着她,渐渐的,一个又一个地露出了笑容。
蓦地,高轶也是一阵哈哈大笑,笑声中,他纵身下马,大步向卫洛走来,他一直走到卫洛面前,低下头温柔地看着她,笑道:“善!大善!诚真丈夫也!”
他墨黑的双眼中闪动的光芒,真的是温柔。
高轶转过头去,笑哈哈地看向浓眉青年,剑眉一挑,乐道:“成奚,你之所言恼到他了。”
浓眉青年成奚目光复杂地盯了一会卫洛,突然一咧嘴,露出雪白的牙齿笑道:“不错,更合我心意了!”他见卫洛闻言警惕地瞪大一双墨玉般的眼看着自己,那表情真如一只小兽,不由一笑,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齿冲她低低地说道:“来日方长——”
说罢,他转身跨上自己的坐骑。
高轶手一伸,牵住了卫洛的小手。
他温热的手指一碰到卫洛的小手,卫洛便颤抖了一下。高轶诧异地转头看向她,奇道:“冷否?”
“否。”
卫洛低声回了一句。她自失地一笑,暗暗想道:我这是怎么啦?难道在这个荒凉的陌生世道中有一个人稍稍对我温柔一些,我便有感觉了?
卫洛这样一想,心便是一静。
两人继续向前走去,高轶一边走一边说道:“找你前来是有一事相询,我们且到那边马车中去。”
他说到这里,见卫洛没在回话,便转头看向她。
卫洛低着头,一脸沉思之状。高轶笑道:“在想何事?”
卫洛一时不知怎么措词,嘴唇动了动却没有回答。
高轶看着她欲言又止的模样,笑道:“可是在意成奚之事?成奚乃堂堂丈夫,虽对你有意却不会迫你,无需惧他。”
“不是惧他,”卫洛嘟囔道:“男人与男人之间,竟可说得这般自然?”
高轶一晒,笑道:“那又如何?人生天地之间,不过是食色两字。如我辈常年马上漂泊,今日遇得山匪,明日死于仇杀,自更是任性由情,当欢乐时则欢乐。”顿了顿,他声音有点冷地说道:“那些贵人中,兄妹君臣之间,都是毫无顾及,这男人与男人相悦,一不碍天地,二不碍他人,又有何不可?”
给高轶这样一说,卫洛真是怔住了。
高轶说到这里,微微叹惜一声,竟低低地说道:“然人与人不同。卫洛你与我相类,乃欲放纵也放纵不了的那种。”
他说到这里,自失地一笑。
卫洛也是一笑,只是这一笑,却有点浅浅的羞喜。
听了高轶这番解释,她也明白了,怪不得到车队见到的男女,对于两性之事都十分奔放,不对,不是车队的男女奔放,而是这个时代的所有人都比较奔放。如在路上时,要圆脸十七与她一道回去的少女不也是如此?
这是一个野性的时代,一个任性纵情,圣人们苦苦思索天地和人类最本质的道理的时代。
只是,在卫洛自己而言,她是永远也做不到这般随心所欲的,永远也做不到。有一些坚持已刻在了她的骨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