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这样?”辰玦皱起了眉头,巫术虽然在大周皇朝和周边列国不多见,那些自称会巫术之人也大多是蒙人的走江湖的术士,但他知道,女儿国的巫师一族传说是神族的后嗣,很是神秘,是真正存在的。
“辰玦,虽然我在女儿国过得很不容易,但是我从来都不敢跟任何人提起我认识你跟我娘亲,只有救我出武国的楚瓷姐姐是认识我娘亲的,但其他的她什么都不知道,真的!……辰玦,你不知道我有多倒霉,我不小心得罪了女皇陛下……然后就被巫女施了咒,让我来这里做细作……”
“呵……你这丫头还真是会惹麻烦,竟然惹上了你们那儿的皇帝!”他佯装轻松地调侃,声音却低哑得令人心疼。
“哎,你为什么会喜欢我呢?”黎羽乘其不备地问。
“……”这种问题,他不屑回答!
“切,不说算了!跟你说哦,你刚才想错了,这次根本就不是我去惹麻烦!明明是女皇的那个儿子非要嫁给我!”
“嗯?”他的声音状似很不悦,好似在质疑是黎羽偷偷勾/搭了女皇的皇子。
黎羽继续无辜地述说:“我当时真的不知道他是皇子啊……我只是恰巧经过,见他气色不好,顺便为他诊脉,哪知道他竟然因为这个就喜欢上了我!就算气病了女皇也一定要嫁给我!然后,不用想也知道,女儿国有很多人都想要置我于死地!还要连带我妹妹和陈航!”
“别再跟我提起陈航!”某人有怨无处撒地说,“你就是因为他们委曲求全的?”
“嗯!他们可都是我的家人啊!这么些年多少风风雨雨不容易呢,全都是他们陪伴在我身边的!哎呀,辰玦,我想跟你说,我虽然是女相的人,但女相为了撇清麻烦,就让我吃下了毒药,然后当着那个非要嫁给我的皇子的面,我就被毒药给折磨死了,死之前,我看着那皇子哭得很伤心……”
“你已经死过一次了?”他不敢相信地问。
“女皇很生气,后果肯定很严重啊!女相让我死,算是对我的恩赐了,可是女皇不解恨,就让巫师救活了我,还给我下了咒,送我来这里,逼着我做细作,可我哪会做什么细作啊?刚一来就闹得满城风雨的……我在想……女皇其实是想让我这辈子都生不如死吧,但如果让她知道了我在这里不仅没完成她交代的任务,还给她惹了不少麻烦,说不定那个生不如死的人会是她呢!”
“呵……”辰玦轻笑出声,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
黎羽倒是凄然绝望地笑了起来,“其实,就是我姐姐他们来救我的那个晚上,我原本就想一个人悄悄地躲起来,让你们谁都找不到我的,然后我就可以安安静静地找个地方生活下去了,可是,我还是身不由己地出来了,就是因为我被巫术控制了。”
“你……”
“放心吧,就算我被控制了,但也不会完全失了心智,辰玦,你要相信我,我是绝对不会伤害你的,就算是我死,我也绝对不会伤害你的!”
辰玦倏地搂紧了她,哽咽着说:“丫头,本王不要你死,也不要你离开本王,答应本王好不好?”
“那你告诉我——你多久开始喜欢我的?”她又攻其不备地问。
“……”他怎么有种感觉——她说了这么多,其实是在套他话的呢?或者她刚刚说了这么多,就是在跟他告别,她就要离开他了……
他还是没回答,黎羽心中倒是一阵酸涩,“哼,不说我也知道,你不就是赏厌了那些娇艳的富贵花,偶尔看见路边有一根狗尾巴草就起了歹心了!”
“可能是吧……”他轻笑起来。
黎羽不满地打了他一拳,嗔道:“这一拳是还你刚才打我的那一下!我告诉你辰玦,我根本就不是狗尾巴草!我也不会喜欢你这个采花大盗的!我的命运,我不会再让任何人摆弄了!我一定要……”
她的身体,软绵绵地伏在他的身上,她不再说话了。
“告诉我,你这些年是怎么过的,好吗?”
黎羽没有回应他。
“丫头?”
辰玦心中一慌,她的身子重重地瘫软在了他的怀里,似乎没有了意识,他抖动着手指,绕到了她的鼻下,探了探她的鼻息。
还好,她还有呼吸。
他松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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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周皇朝后宫。
鸾凤殿。
雪贵妃颇有些闲情逸致地倚在凤榻上,手里摆弄着徐司马刚送来的一枚精致的雕鼻烟壶。
如玉般莹润的鼻烟壶,托在手里,有着温润的触感,却没有玉的那股子沁凉,真是件好玩意!
雪贵妃瞥了眼恭恭敬敬含胸立在身旁的徐司马,笑着问:“这鼻烟壶可是产自南疆的象牙雕刻而成?”
“呵呵,贵妃娘娘果然是见多识广啊!下官去年才听说这世上还有这种好东西,便命下面的人前去南疆寻觅,经过多少艰难辛苦,总算有所收获,希望这小小的鼻烟壶能让贵妃娘娘喜欢!”
“嗯,可真是一件宝贝。”雪贵妃细细模索着牙白壶身,上面雕有数朵牡丹,朵朵都栩栩如生,绚烂至极,喜欢自是喜欢,可也不至于只收礼不办事吧?“徐司马是本宫娘家表哥,也不是外人,有什么话,不妨跟本宫直说。”
“这个……”徐司马为难了片刻,扑通一声跪倒在雪贵妃身边,冷汗直冒地说,“贵妃娘娘,下官自知自己没有身份来说这些话,可是,下官是一心一意跟着贵妃娘娘和越王爷,于王爷不利之事,下官忍不住也想要关心一下。”
雪贵妃瞬时冷了脸,说道:“你别说这些废话,拣重点的说,本宫自然不会让皇儿他知道了!”
“是,贵妃娘娘!”徐司马心都快跳出来了,可为了更好的前程,他也不得不背水一战了,“听说不日前王爷接了一名烟花女子回府,甚是喜爱,日日夜夜都不舍得离她,那女子来路不明,身份可疑……”
“呵,原来是这事?烟花女子有哪个来路明朗的?”雪贵妃轻笑道,“司马大人,听闻你也是风流场里的高手啊,皇儿兴致好时玩个把烟花女子又有什么关系?是不是梅儿吃醋得紧,让你这个做舅舅的到本宫这里想办法来了?”
“贵妃娘娘,梅儿自小也是您看着长大的,她温柔娴淑,温婉大方,并不是什么好妒之人啊!……贵妃娘娘,下官没有证据,也不会擅自干扰王爷的乐事,只是那名烟花女子,她的确很有问题!”
“哦?那你就给本宫细细说来!”
徐司马左顾右盼,其实身边除了雪贵妃的心月复之人,别无旁人,但他还是很谨慎地上前,隔着君臣之礼的距离,小声附耳雪贵妃,将黎羽如何进入王府又如何在一个小巷中被王爷给救了回府,王爷对于她的态度和处理她的事情如何的匪夷所思统统夸大地绘声绘色地描述了一番。
“哦?岂有此理!皇儿竟然会被那种女子迷惑了心窍!”
雪贵妃蓦地一怒,凌厉的凤眸中闪烁着狠毒的光,思量了一下,她转身附耳徐司马,嘱咐了几句,只见徐司马脸色惨白又惶恐不安地退出了鸾凤殿。
辰玦是她唯一的儿子,她自然无比珍惜,何况这还要牵扯到她今后的权势、地位,她宁可错杀三千,也不肯放过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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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王,你不是说她的身子无甚大碍了吗?为何她会突然陷入了昏迷?”
辰玦看着还在为黎羽把脉的药王,有些心烦意乱。
药王镇静自若地捋着白胡须,一面为黎羽把脉,一面若有所思地说:“老夫记得家师曾说过,巫医一族,有一种毒药,名唤‘炼狱’,当他们族人遇到危险无法月兑身之时,往往会让一人吞服这种毒药,将他变成毒人,其血见血封侯,旁人根本碰触不得,十分可怕……”
辰玦又想起了那个晚上,黎羽浑身是血,一脸苍白地伏在地上,奄奄一息,焦急地问道:“药王,这种毒可有解药?”
药王不再捋胡须,睁开了仅剩下的一只眼睛,静静地看了辰玦一会儿,又缓缓闭上,说道:“不是什么人吞服下了这种毒药都能变成毒人的,何况是能活着保护周遭的同伴撤离险境,想必这位姑娘属于巫医一族,而且是常年碰触毒物,应该也是个用毒的高手!王爷,老夫不才,这种毒,现在恐怕也只有这位姑娘自己能解了!”
不知道为什么,辰玦眼前顿时掠过那晚楚瓷眼中涌出的惊痛和悲伤,“也就是说,她,不想给自己解毒?”
“老夫可以用药为这位姑娘续命,但这种毒一日不解,姑娘随时都有可能再次昏厥过去,一旦医治不及时的话,她恐怕将会永远都醒不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