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芝龙输了,漳州港、泉州港,甚至整个福建的海上武出,也没能打败迅速崛起的南海国。这个惊人的消息仿佛插上了翅膀,从嵌山港起,在大海和陆地上朝四面八方飞速传播。
短短半个月,荷兰人设在台湾的大员议会就知道了,很快,藏身泉州石门寨的钟斌也知道了,马尼拉西班牙王城里的总督知道了,甚至脸紫禁城的大明天子朱由检也知道了。飞速崛起的南海国,打败了海上霸主郑芝龙,爆炸性的新闻,一时成为整个西太平洋最引人关注的话题。
联合舰队在嵌山港丢下了七十多艘战船,近两千条水兵性命,是郑芝龙这几年来不曾遇到的重创。这种重创,对于郑芝龙~望的影响,更大于对他自身实力的影响。
所谓花花轿子人人抬,原来郑家威风的时候,郑芝龙发话,谁敢当作没听到?而现在的情况却反了过来,是树倒猕猴散了,大家都是来求财求利的,没有人会白白为郑家牺牲。经此一役,过来“抬轿子”的,个个元气大伤,哪个心里没火?
有郑芝龙当初就该强攻,应该封港封航,逼迫南海国就范的,却忘了当初叫嚣着要一战而下,要做入港前锋的,也是自己。也郑芝龙不该从正面突破,该绕道陆路袭击的,却忘记了南海国最擅长陆战,仿佛赵益那五百强悍骑兵是空气一样。
总之,打输了,打这么惨,大家都没法接受。不管是渴望升官发财的福建水师,还是试图讨好郑家的海商海盗们,对郑家的看法都大不如从前。郑家再些什么,有没有人听,似乎都是个问题了。
而成功守住嵌山港的穿:=者,却是大有斩获,在广东站稳了脚跟。光是得到一个嵌山船厂,就让南海国一跃拥有了三、四百吨大型帆船的制造能力。随着一艘艘军舰商船的下水,南海国的海洋贸易得到了足够的运工具,开始一步步走上良性发展的道路。
而嵌山港身,也是一个很好地贸易口岸——嵌山港所处的惠州地界,本身就是贸易繁荣之处,海南岛不产的物资,在嵌山港坐地收货,也有商人会来上门交易。
当穿越者欣喜地收获着胜利果实时候,却迎来一个让他们意想不到的来客,一个为赵益吊的和尚。这个和尚圆头圆脑,丢到做超度法事的和尚堆里,就再也拣不出来。但实际上,这和尚却大有来头,他是熊文灿派来的使者。
祯三年的大明朝,越来越显出风雨飘摇的末世景象。在西南奢安之乱平定上,崇祯花费了几百万两银子,却只是刚刚开了个头。在辽东,崇祯在袁崇焕的宁锦防线上投下了更多的银子,却在崇祯二年被后金可汗皇太极攻入关内,蹂躏京畿。女真人退却,崇祯无奈地发现,孙承宗的关宁防线重建,还是需要他不停地掏出银子。
大明王朝所受到地威;。不仅仅来自于北边。甘陕连年干旱。流民四起。已变成了一片人民战争地海洋。广东道琼州府有五源贼。攻城据地。就连好不容易平定地西南。又传出土酋沙源、普名声纷纷不听调令。四处攻击其他土司。势大难控地消息。
孙阁老地防线。需要新地银。流水般花出地内帑。让崇祯皇帝有了些改变。崇祯三年。朱由检派出名不见经传地杨鹤。主持甘陕抚局。什么政策都给。只要不需要朝廷给兵饷。
极南处地琼州府是蛮荒之地。崇祯一头地包。统统甩给了熊文灿。五源贼众兵锋日盛一日。新上任地两广总督熊文灿。自履新以来多次奏请崇祯再发天兵。剿伐五源贼。却总换来“切当勤勉仕事。澄清南海”之类含糊不清地答复。
卫所兵没法打。郑芝龙也被杀得大败。素有“机变”之名地熊文灿思前想后。实在没想出有什么好办法。能够“澄清南海”。打了败仗求和议款。掉总督架子事。惹急了贼人一路北上。打到肇庆来。他没尽守土之责被崇祯剁了事大。
熊文灿没有办法。只能回到招抚地老套路。他听到南海伪国在嵌山港大张旗鼓地搞起“国葬”。为“骠骑将军”赵益及阵亡将士建烈士碑。干脆派了个幕僚装成和尚。以吊名义去打探下那几个伪王地意思。
郑芝龙有一个舰队在港外封锁航道。在造出足够地战船前。赵益地尸体没法运回昌化。吕策和庞宁就地举办了隆重地葬礼。追认赵益为南海国功户。“骠骑将军”。将尸体葬在港前山上地烈士陵园中央。逝者遗体入土没几天。策和庞宁就见到了熊文灿派来地和尚。
将那坎坷不安的和尚送出办公室,庞宁哈哈一乐,咧嘴嘲道,“狗娘养的,当初老子想搞个秀才都那么难,现在倒是来送官了。”
庞宁看了看吕策,笑道,“西王做的还舒服不,熊文灿让你换个守备当当,你倒是愿不愿?”
吕策皱了皱眉头,答道,“这不是官衔的问题,按那和尚地意思,海岛还是要派去明廷的官员,搞原来那一套制度,这是绝对不行:。”
按庞宁的想法,得个明朝官方身份,搞起贸易来肯定方便不少,就可以派商队到内陆做生意了,对于招抚,他是较支持地。庞宁点了点头,想了想道,“这事倒好,就是崇祯自己来管琼州,附近的军队都在我们手上,还能真让他派几个监生过来,就能控制地方实务不成?谁听他地,老子暗杀谁!”
吕策摇了摇头,道,“这怎么行?我们大张旗鼓地建国称王,现在又换回去做个明朝守备?这是笑话。”
庞宁倒是不在乎笑话不笑话的。他见吕策不同意,有点怀疑吕策是怕做了明朝武将后碍手碍脚,不能打郑家为赵益报仇。其实庞宁不知道,吕策担心的是军队的士气问题:一次次和明军交战过程
锋营也阵亡了不少将士,如果现在投降招安,在吕就是把那些士兵们卖了。
那些经历过次次血战而昂然不倒的军队,是拥有自己的灵魂的。南海国的先锋营,现在就是这样一支拥有灵魂的部队。击败一切南海国地敌人,保卫琼州府家园,已经成为这支铁血军队融入骨髓的意志。如果现在突然通知这支部队,南海国结束了,先锋营变成为卫所兵了,这支部队会失去他的灵魂。
那些牺牲的烈士,那那些战场上的鲜血,了什么而流?
为了头领们的高爵厚禄吗?
如果是那样,这支部队会瞬间从精神上垮掉,变得和其他大明卫所兵别无二致。如果先锋营改水营失去了如今的战斗力,吕策不相信,穿越者能在大明官场上讨到好果子吃。
庞宁见吕策这么坚决,不好和他争执,瘪了瘪嘴道,“这是大事,我们还是派人通知他们三个,大家商量好,再答复熊文灿。”这话合情合理,吕策没法反驳,他看了看庞宁,点了点头。
信使绕道广州,借货船回琼州府,一路没遇上郑家的海盗,顺利地把消息送到了琼州府城,告知了秦明韬和董学普。又走陆路,往西把消息传给史班。但信使在山前港没找到史班,只有再转昌化港,看太平王在不在昌化港。
史班这个在昌化,做石油分馏设施。那个薛姓商人要钱不要命,也知道经过了多少曲折,真地从四川给他运来了十吨的“石油”。史班大喜过望,马上开始制作分塔。
史班大学学的是冶金,对石油分馏:化学理论是学过的。不过起来,以他掌握的技术,顶多也就能做到常温分这个水平。常温分能够得到煤油和汽油,以及重油渣油混合物。而史班想要的,就是可以作为民用燃料的煤油。
璃工厂旁边临时建了一个不大的院子,太平王调集了铁匠石匠,开始做一个巨大的蒸设施。石油常温分地原理很简单:石油是一种混合物,里面各种物质拥有不同的沸点。把石油加热到三百度,里面各类物质变成了气体。这些气体会在不同温度下液化出各种成分,其中一百三十到二百五十摄氏度左右的馏分,就主要是史班想要的煤油。
温度更低的分是汽,史班也搜集了,但是没找到使用用途,都扔进了仓库里。没有蒸发的液体残料,可以提炼出柴油,重油,沥青之类的化学产品,但这就需要控制压力和催化剂,史班没有能力继续处理,将这些液体残料全部作为工业燃料。
为了控制冷凝温度,史班必做出一个温度测量仪器。铅的熔点是摄氏327度,在这个温度上,史班心地将水银满满装入一根细孔厚壁的玻璃管里,将管口用玻璃封住,退火处理后,就成为一根没有刻度地温度计了。
将水银受热膨胀,充满整个水银槽的位置,作为三百二十七度。取沸水温度下水银冷缩,所处于的水银槽位置为一百度,均分做出其间其他温度的刻度,史班就得到一个粗糙的温度计了。
虽然粗糙,但对煤油分馏来足够了。到了十二月中旬的时候,史班已经提炼四万斤的煤油,再用氧化铜对这些煤油去硫,史班得到了价值一千两银子地民用煤油。
而这十吨原油的购买价格,不到三百两,舟船运费,也只有五十多两。利润高达百分之一百八十。
制造业的利润能超过百分之百,这在后世是不可想象的。史班站在分车间里看到不停流出的液体煤油,看了看旁边地薛家女孩,笑道,“你和你叔叔,每个月都给我运这样一船来,我每船五百两和他买。”
那女孩眨了眨眼睛,低头答道,“多谢殿下。”
史班点了点头,又问道,“你今天找我,是什么事情?”
薛平见史班问她,清丽月兑俗的脸上微微一红,抿了抿嘴唇声道,“叔叔让我来提醒殿下,这石油有毒,殿下让工匠使用,万万不要靠得近了,吸了毒气伤了身体。”
史班闻言一愣,不禁笑了笑。心下暗道,你当我是傻吗,这个也不知道吗?史班看了看那女孩脸上羞红地样子,突然明白了。上次自己对薛平挺看重的,肯定是被她叔叔看在眼里,觉得有机会,就让薛平每天找理由往他这里跑,故意和自己套近乎,想捞点好处。
史班上下看了看薛平,见她修长地身上穿着一件崭新的璐绸甲,似乎是她叔叔刚刚为她置办地。但脚上的绣鞋还没来得及换,已经旧的,掉了颜色。史班有些可怜这个没了父母的女孩,想道,“薛平,看,你都会些什么?”
薛平听到这话眼睛转了转,似乎有些紧张,低头想了想道,“我会种桑养蚕,剥茧丝。”
史班听了里一喜,不禁问道,“你怎么会这个?”
薛平抬头看了看史班,咬着嘴唇道,“先父在时,我家有百余亩的桑园,雇了些桑农靠养蚕卖丝营生。后来先父一去,都给叔父卖了,拿着做本钱,要来南洋跑生意。”
史班想了想,在作坊里踱了几步,身过来和她道,“我帮我开…”
话还没完,一个卫兵跑了进来道,“殿下,有加急文件!”
史班正和薛平话,一下被打断,不爽地看了看那个卫兵。那个卫兵见史班一改平时和睦样子,心底直发毛,挠头呵呵傻笑。史班皱着眉头拆开了那封红色纸袋子,见里面是庞宁的一封信。史班看了看,脸上顿时映出一副好笑的表情出来。
“好嘛,人也杀了,火也放了,也该受招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