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六二二 一二二节 大丈夫

作者 : 石斑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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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宗心下一喜,正要话,就听到钟会压着声音问道那边,却是什么意思?”

钟会是崖州钟家的二公子,崖州的钟家是琼州府南面数得上的大家族,要起来,钟会也勉强能和李锦熙坐在一起。zh爱书者但东王倚为智囊的李锦熙,愿意结交钟会这个人,更看重的却是他的本事。现在的南海国,不但不开科举,实际上还隐隐有些打压儒生的意思。在南海国想出头,什么本事都可以,就是儒生清谈不行。

在这样的环境下,寒窗十几年的钟会想有所发展,本是难上加难的事情。但太学招生面试的时候,钟会却用一套儒家理论,将主考官得啧啧称,给他个“狂狷敢言”的评语。入了太学府,钟会依旧不改。不过大半年,各个授课教师,包括东王都给予了“敢言”的评语。

这个钟会,胜于事理而疏于世故,“敢言”前面加上“狂狷”二字,却也是免不了。

李锦熙看了看钟会,摇头道,“这事没那么简单抚了,怕是不能驻留原地的,到时候得了个抗命不受调的罪状,又要去花银子疏通…总归麻烦,不得还要调到辽东去打鞑子。东王衙门里,此事尚无定论。”

钟会眉头一皱,道,“东王竟如此鼠目寸光,打鞑子如何了?是要偏安海外,做个逍遥大王不成?”

李锦熙和李承宗见钟会避讳,连东王也敢这么评论,不由得对视了一眼。钟会看了看窗外,又,“我倒想,若先锋营或改水营能受抚北上,以南海国器械之精,则辽东之事大可改观,此诚救万之民于水火也!”

李锦熙听话一愣,看了钟会好久,问道,“救万民于水火?”

钟会却不知道李锦熙为什么强调万民于水火这点,点头道,“正是救万民于水火!如今建州鞑子日盛一日,长此以往,我汉家恐要复遭那蒙元之祸。如今朝廷烂,能救天下的,无非先锋、改水二营。但五王却只图偏安一隅…”

得急了。又叹了一声气。把桌上地酒盏一饮而尽。

钟会却不知道。李锦熙愁没法服秦明韬。听见钟会这句“救万民于水火”。李锦熙眼睛一亮。半晌李锦熙笑了笑。道。“要地便是你这句‘救万民于水火’。钟会。你明日随我去见东王。和我把东王上一。”

其实秦明韬心里。对招抚这倒也不太上心。听史班坚决拒绝。秦明韬也准备和史班一样答复庞宁了。秦明韬把这事撂在了脑后。这天坐在办公室里。正听赵德、梁老大汇报抚黎地情况。三人了几句。就听到李锦熙带着个书生。在门外求见。秦明韬见是李锦熙。赶紧让他们进来。

李锦熙和钟会进来行了礼。站在了办公桌前面。秦明韬见是那个“狂生”钟会。皱了皱眉头。正要问他。钟会却先开了口。钟会行了个跪礼。站起来朗朗道。

“殿下端坐之处。其柱之倾。也不久也。其梁之崩。也不长矣!殿下却懵懂不知悠然安坐。岂不可笑?”

秦明韬突然听了这话。脸上顿时黑了下来。拧着眉头看着这个“狂生”钟会。赵德见这钟会又胡言乱语。走上一步大声喝道。“卫兵何在。给我把这狂生拿下。”门外地卫兵听到里面地呼喝。赶紧跑了进来。就要拿住钟会。

李锦熙见这钟会胆子腻大了点,上来就要坏事,急得眼睛一瞪,赶紧跪在地上大呼一声,“殿下息怒,钟会虽言行狂妄,实怀赤心,请殿下让他完!”

秦明韬见李锦熙求情,皱了皱眉头,挥手让卫兵停下,道,“起来吧。钟会你要什么,!”

钟会看了看作势要扑上来的卫兵,愤抖了抖青衫长襟,大声道,“书生钟会,敢问殿下,我南海国马壮兵强,共有多少人口,一年又有多少赋役?”

赵德代秦明韬答道,“我南海国三年免赋,又哪里来赋法?现在有在编入册的有人口三十万,却又如”

钟会笑了笑,又,“三十万人,可以入征当兵地青壮男子,最多有五万,可以持戈杀敌的,不过三万。钟会敢问殿下,惶惶大明,人口万万,披甲万,为何征我南海国,却是屡战屡败?”

赵德听到这话放肆,厉声喝道,“无知书生坐井观天,我来告诉你!那朱明朝廷腐不堪言,名义上有万万子民,却管不了转不动。吏治已朽而党争不休,兵制又坏而门阀林立,一个建奴也应付不了,又拿什么来征讨我南海国?”

钟会转身看了看赵德,笼了笼袖子朗朗问道,“钟会敢问三将军,既然大明应付不了建奴,那他日建奴挥鞭

墨中原,以虎狼之兵驱万万劳夫民役,造七千帆浆府,三将军或能抵挡?”

赵德听了这话瞳孔一缩,愤怒地喝道,“放屁,女真能有几万人?便把嘴巴张破,又能吞下我巍巍中华?”

钟会摇了摇头,转身看了看秦明韬,道,“民心若水社稷如堤,堤崩水枯,其溃也易也。天下如沙刀剑如盘,待得时日来了,我要一盘一盘盛上来,却也易如反掌!要女真,当年宋徽宗联金灭时,何曾看得起女真?仅仅十年,徽宗便为金国掳去。”

钟会的话,把秦明韬得一愣,赵德不知道历史的走向,是瞧不起关外的女真的。但秦明韬作为穿越者,却是清楚地知道,满清是如何席卷天下。想想满清入关,也不过十四年后的事情。不要满清入关,秦明韬依稀记得,明朝最后十年,明朝将领一个接一个地叛国投敌做汉奸,满清席卷天下之势,再过几年,就停不下来了。

秦明韬知道满清是怎么窃取天下的,自然也不会对女真人掉以轻心。钟会的话让秦明韬一阵烦躁,他站了起来,在办公桌后面走了几步,看了看钟会,淡淡道,

“你要什么,!”

钟会见秦明韬脸色几变,道自己的话已经打动了东王。钟会心里一阵侥幸,哗啦一声跪了下来,大声喊道,“臣请东王率领改水营,独自接受明廷招抚,外假明将之名北上平辽,内称东王之号治军安民。以南海国兵器之利,建奴岂敢犯我关门?可改我汉家三百年气运!救万民于水火也!”

秦明韬听话,皱眉问道,“救万民于水火?”

李锦熙看了看秦明韬脸色,呼啦一跪了下来,大声道,“殿下英武,若能率师北上,建奴岂足惧乎,在辽东招募流民,募得十万百战雄师,则我汉家气运可改,我南海大业可定!”

我汉家气运?秦明韬身子一顿,不出话来。

要是庞宁在这里,听到话会哈哈大笑,把李锦熙骂个狗血淋头。要是吕策在这里,听到这话,会一脚把两个书生踢到地上,然后让他们到校场跑十圈。但秦明韬不是他们,站在这里地秦明韬,是个顶天立地的大丈夫。

秦家是革命后代,这十几年渐涉及商海,也算是官宦人家。秦明韬穿越前是家中长子,也是长孙,在家族长辈的培养下成长,生来就是要扛起那个秦家的未来的。在他的人生道路上,秦明韬受了别人的太多恩惠,太多栽培,秦明韬永远都知道,有很多人在期待自己,自己肩上有重重地责任。

在秦明韬的世界里,任何困难,任何挫折,都是他秦明韬扛上去的时候。任何时候,秦明韬都是可以依靠的坚强伙伴,无论是杀了那个牙人受困琼州府时,还是遇到生黎抢谷子被逼血拼时,秦明韬都站在了最前面,从不曾逃避责任。

自从知道这个时代,就是满清入关的明末,就是即将经历扬州十日,嘉定三屠,四川百里无人烟的明末,作为一个汉人,秦明韬不是没想过逆转乾坤,救下万万的汉人同胞。

但明朝官府治下的社会,却一次次让秦明韬觉得,无药可救!那些自私冷漠的官,那些贪得无厌地吏,那些一盘散沙自顾不暇的百姓,逼得秦明韬占山为王踞啸山林,逼得秦明韬对着同样流着炎黄血脉的同胞,挥舞刀枪。

今天的五源旗,是用追随者的鲜血染红的,今天南海国,是用追随者的尸骨堆成地。走到了今天,他能拿几千几万追随者的性命,去救天下苍生吗?

时间如果退回到一六二二年,刚穿越到这个世界的秦明韬无牵无挂。那一刻,如果他有机会逆转汉人三百年的气运,哪怕是要牺牲自己的性命,秦明韬也不会吝惜,不会退缩。但今天不一样,今天地他必须站在这里,为了改水营战士的汗水,为了改水营战士地鲜血。他来守护的那本功劳簿,他不能随意地搁下。

他不能。

秦明韬叹了口,正要话,却听到一声膝盖着地地扑通声音。

“岂能任建奴杀我汉家儿郎,殿下!继恳请殿下,受抚北上扫平辽!”

正是梁老大的。

秦明韬一脸惊讶地转过身子,看着单膝跪在地上地梁老大。但梁老大不是唯一一个,秦明韬又看到了另外一个坚决的身影。赵德抖开了长衫的前襟,缓缓跪下,

“大丈夫生不能五鼎食,死亦当五鼎烹!孩儿赵德恳请父亲挥师北上,扫平辽东,建帝王不世之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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