晖原推开藤一,她笑了笑:
“我没事。”
藤一放开晖原,他看了看这件客栈的房间,然后无奈的笑了笑:
“这案件恐怕又是无从查起……”
此刻,客栈的楼下突然传来一阵喧哗的吵闹声音,又有打斗的声音,不用晖原提醒,藤一已经从门口掠了出去。
来到下面的时候,却看见那几个捕快和一个蒙面女子扭打在一起,虽然是蒙面,可是她的一双眼睛却是晶莹闪烁――竟是在哭。眼见着双方打得不可开交,就似乎要出了人命,藤一才一把过去,抓住了那个女子的手,将她拖开。
这个时候,是近了她的身,藤一才问道一阵扑鼻的兰香,加上那身形的熟悉,藤一惊讶的松开了手:
“宜兰?”
那女子正是蝶姬的侍婢宜兰,她看着藤一,“扑通”一声就跪倒在了地面上,然后嘶声力竭的哭了起来。藤一哪里见过这种场面,宜兰和蝶姬在他的眼里,都是那么冷漠和骄傲的女人,蝶姬妖媚、宜兰歌喉动人,藤一从未见过她们哭泣,宜兰这个时候却在藤一和这么多人面前哭的那么伤心。
捕头看了看那个女子:
“藤一公子,你和这姑娘是旧识?”
藤一点头:
“她是松江醉乡楼的歌姬,你们应当认得。”
松江醉乡楼,那是天下男子的梦想,那个温柔乡,不仅仅是因为蝶姬的艳名在外,也是因为那里出众的名声,甚至高过了秦淮沿岸。
捕头哪里会不知道,他连忙仔细看着那个女子,这才看清楚了她的绝色,看到了她的精彩。看见了她身侧系着的一副红牙板。
宜兰坐在地上,她看着步菲的尸体,疯狂的摇晃着那个已经昏迷的人,:
“小姐,小姐,我终于为你报仇了,你到底看见没有,你看见没有?你醒过来,你醒过来看我一眼好不好?”
此言一出,捕头舒了一口气,藤一却心中一紧,宜兰她在说什么,她不是蝶姬的婢女吗?她为什么要叫步菲小姐?
“宜兰,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宜兰抬头看着藤一,她眼中有近乎疯狂的颜色:
“藤一,你不是最说锦朝的律法是能为大家伸冤的吗?为什么我的小姐屈死,你却无能为力,为什么她会死的这么惨,你说,为什么?”
“这……”
宜兰笑了,她脸上的面纱月兑落,她的容颜绝美,可是同时是惨白,她笑着看着步菲的尸体:
“小姐,你不要怕,我会来陪你的。”
说毕,她竟然举掌要向自己的额头顶一掌毫不犹豫的拍下去,早就知道她生无可恋的晖原,在远处抽了一个捕快的刀,挡住了宜兰的手。
宜兰看着晖原,她笑了笑:
“你就算不让我自杀,我也是要死的……”
此言一出,她的唇边就溅落了一串殷红的血珠,滴落在她的裙子上,刹那间就是一朵美丽的牡丹在她的裙子上绽放开来,然后颜色逐渐变黑、变得浓重。
“你中毒了?!”藤一这才看出来,怪不得刚才抓住她的手的时候,觉得自己抓住的不是一个“活人”,怪不得她武功如此高、和几个捕快打斗都会纠缠那么多时刻,原来她早就中了毒,而且她的内息混乱,这个时候,恐怕是再也没人能够救回来。
“中毒了?让开给我看看!”这个时候,一个白衣的女子自旁边的人群中走了出来,不等藤一和晖原允许,就已经搭上了宜兰的脉搏。
宜兰没有理会那个白衣女的动作,她只是带着一些痴呓的喃喃自语道:
“他对我还是有情的,对不对,小姐……他、他、他还让我能活着见到你……”
“这毒已经行至任督二脉,你们且退开半步。”白衣女子的声音带着威严,她此言一出,本来想要阻止她的藤一也不由得放开了手,往后退开了半步。
在藤一退开的时候,白衣女已经出手,五十六枚银针从她指尖飞出,速度快的让人都来不及眨眼,像是雨帘又像是流星,这五十六枚银针一定,她便是捻动右手之中连着银针的细细蚕丝线,然后左手自背后药箱之中取出一个胆瓶,然后将药膏涂在上面,那浅白色的药膏顺着蚕丝就流到银针之上,然后流入宜兰的穴道之中。
白衣女安静的看着,然后在一瞬间,右手略微一用力,她抽出了五十六枚银针,同时左手快速的拂过了五个穴道,宜兰只是闷闷的哼了一声,就失去了知觉昏了过去。
她在宜兰闭上眼睛的时候,才将胆瓶放回自己的药箱里面,从里面掏出了一张写好的药方,递到藤一手上:
“这毒乃是千里追魂香,每日三次发作,六日丧命。用此方日用三次,不消两天她便能痊愈。再抓些调理气血的方子,她的气脉受到重创。只是……”
看见她欲言又止,藤一也知道那个是高人,自然连忙追上一句:
“只是什么,烦请姑娘告知?”
“只是,这千里追魂香,需用那龙涎香做配料,而这龙涎香,自不是普通人能拥有的物件。”
看见藤一变了脸色,那个白衣女子也是一笑,然后就在一笑的时候,她就消失在了众人眼前,凭空消失!
藤一却是看清楚了――那个女子的轻功,出神入化,并非一般人能及,这样的轻功简直和那天下第一大盗上官末尘不分伯仲,她究竟是何人?江湖上似乎并没有这样一号人物。藤一回过神来,看着晖原,晖原只是望着那个女子消失的地方,微笑。
“怎么,你认识她?”
“嗯,也算是认识,她给过我很多药材,也算是熟悉吧。”
“她是?”
“玲珑先生。”
晖原的回答很简练,可是却已经足够概括,藤一也能从这四个字里面,看见那个江湖神医的风采。
“好了,”藤一回头对着那几个捕快,“你们回去给你们县官大人报告,就说这个案件我藤一接手了,如果上面问起来,就说去六扇门找老头子讨个说法吧。”
那几个捕快一边唯唯诺诺一边惊讶藤一竟然把六扇门的管事大人说成是“老头子”,他们七手八脚的把步菲的尸体抬起来,然后按照藤一的吩咐找个地方埋了,然后捕头带着几个捕快将附近的百姓驱散了,就自己回到府宅里面了。
藤一和晖原守在宜兰的床边,两个人都奇怪的看着宜兰,藤一先发问了:
“你觉不觉的她很奇怪?”
“奇怪啊,明明是个婢女,可是却有两个小姐,她的武功路数是出自绝恋城的,可是蝶姬和步菲都出自于绝恋城,你猜会不会是因为蝶姬和步菲的矛盾冲突?”
“可是,那个千里追魂香的事情……”
“你既然都已经猜到了,干嘛要问我啊,好了你好好守着你的老相好吧,我要去睡觉了。”晖原白了无聊的藤一一眼,藤一看着晖原起身就要去睡觉的样子,他气急。
“谁说是我的老相好?!”
“只是,藤一啊,”晖原毫无歉意的回头,“你怎么都喜欢比你大的女人呢?”
在藤一将桌上的杯子丢过来之前,晖原已经合上门偷笑着出去了,藤一丢过来的一套瓷杯,砸在门上掉落下来,碎裂成几块。
他回头看着宜兰,宜兰也不年轻了,三十岁出头的样子,她虽以歌喉闻名,容颜也保养得方,现在看起来一点也没有老的感觉,反而是有不同的韵致,她的美丽和步菲、蝶姬的都不一样,她的美丽是一种不张扬的美丽。
龙涎香,藤一沉吟,那种香料因为它本身的贵重,在江湖上和平常的百姓家里很少。而且名字很好听,近年来被皇室垄断,不允许民间使用。
单说是一个龙爪的图案在民间都是有讲究的,皇室五爪龙,平常的百姓四爪。
何况是象征了权利和地位的龙涎香,如此推断,至少宜兰的中毒是和锦朝皇室扯上了关系,那她究竟是什么人,身份是蝶姬的婢女还是步菲的婢女,她和蝶姬、步菲之间到底隐藏了什么。
藤一慢慢的回想起这些天他们在松江和在南岭所经历的种种之后,他知道一定有什么细节他是遗漏了的,想着想着,自己怀里的钗子掉了出来,蝶姬给他的钗子,在这个时候,似乎显得更加诡异,在夜色下显示了不一样的光芒。
还有,那个杀死了千里的神秘女人,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对千里动手,这些事情和蝶姬那个女人有关没有,而且南岭绝恋城在一夜之间灭门,而且无一人生还,凶手至今逍遥法外,而且似乎这个凶手并非是为了扬名立万,他甚至都没有留下自己的姓名。
至于蝶姬,这个残忍、冷漠、妖媚的女人,本身就是一个谜,她是怎么样当上五皇子的宠妃,她是如何变成了南岭绝恋城的城主,藤一都无从得知,只知道,她这个女人的善心是偶尔的,她给自己这只钗子,是不是要再次掀起江湖上的腥风血雨,也是不知道的。
毕竟,女人是很难理解的,而蝶姬,是女人之中,最为难理解的那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