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声铃声让晖原的脑海里面忽然浮现起一句话,电光石火之间,她觉得眼前忽然响起了无影的话――
“最后我们被一个叫景雪的前辈救了下来,她说藤一是中了噬魂虫,会被噬魂虫吞噬魂魄,每天只有两个时辰的休眠时间,她给了我们一道咒文,说是遇到懂得术法的人,练会这道咒符,再加上招魂铃,就可以将那个魂魄和噬魂虫从藤一体内赶走,藤一也就没事了。”
招魂铃?
晖原看着自己手上的风铃,婆婆说,那个风铃是她的母亲送给她的护身符,可是婆婆从来没有说过这个风铃可以用来做什么,只是说,无论发生什么事情,这个风铃都不能离身,只有这个风铃,可以带着她找到自己的亲人。
何况,步菲说她是舞月家族的人,而舞月家族来自西域圣教,那么西域圣教所谓的术法,是不是她也就会呢,如果是这样,怪不得她每次在海上只要摇动手中的风铃,就可以随心所欲的控制风力,然后加快船行速度,或者在水下操纵水流。难道,那个就是术法的力量?可以操纵风、雷、水、火、土的力量?
想到这里,晖原不禁激动的从床边的凳子上跳了起来,把咒符握在右手里面,然后摇起了手中的风铃,可是,没有任何起色,整间屋子里面,除了在突突跳动的烛火以外,没有任何变化。
难道,是要念出这道咒符?
可是,那道咒符都是用西域古文字写的,虽然从历史上来讲,西域的古文字也就是中原的文字,通过商路传了过去,最后经过本地人的改写,成了西域的文字,现在使用这些文字的,也就只有西域天山南北的地方――也就是西域圣教所控制的范围之内,他们甚至说话都是用古法来说的,不过经过了那么多年的交流,现在的西域人,也使用中原的文字和语言,不过他们还是会用自己的文字去书写一些东西,就好像是咒符和宗教经典。
晖原在心里有些奇怪的看着,接着,她想,羽臣这里是王府,王府必然有藏书,不知道有没有古书上面记载了这些咒符,然后就问了旁边立侍的婢女,她们都摇头说不知道――自然是不知道,她们虽然在王府做事,不过也是些穷人家的孩子,没有念过书。
晖原想了想,干脆撩起袖子自己找,反正这里书很多,她今天是一定要找出来关于术法的书,就算是没有术法的书,也要找到一本可以解释古语的书,若是找不到,就让舞月给清宁去信,要求拿古籍来翻看。
羽臣房间里面的书柜很高,上面的书很多,每一本都有翻动的痕迹,虽然羽臣八年都没有在这个家里待过,不过书柜和书都保养得很好,书柜一尘不染,书籍也没有被虫蛀或者腐烂。可见这个家里持家有序,下人也是教导有方,在这样一个只有家仆的地方能做到这种地步,可见门外那个老管家是很厉害的一个人。
晖原顺着翻完了一架又一架的书,都没有找到她想要看到的,最后晖原无奈的向后一靠,靠在书架上,却觉得书架不是很稳,晖原想要躲开的时候,她就已经被整个人压在了倒下来的书堆里面了。
“啊!”
旁边的婢女一看这个场景,都慌了神,她们赶快过来七手八脚的帮晖原从书堆里面拉出来,这么大的响动,也惊动了陀罗他们,他们也出现来帮忙,把书柜扶正,然后重新把书归类,整理放到架子上去,晖原也是好不容易才从书堆里面爬了出来。
她气喘吁吁的看着地上七零八落的书,这次被砸得腰酸背痛、眼冒金星,平时都不会有书砸到她的,不是藤一就是羽臣会事先将她拉开,就算来不及拉开,他们也会帮她挡掉的。看了看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羽臣,又想起了在牢里被关押着的藤一,晖原不禁微微的摇了摇头,最后爬起来,坐在椅子上,看着窗外越来越深的寒雾和明亮的月光,她有些莫名的再看了一眼那个咒符。最后还是放弃,将咒符放在了桌子上,用书案压住。
然后干脆趴在了羽臣的床边,到头就睡。
“晖原小姐,您还是回房里去睡吧,您这样会着凉的。”婢女恭恭敬敬的走过来,轻声对晖原说。
晖原却是摇了摇头:
“我没事,你们下去休息吧,我就在这里,挺好的。”
“可是……”
“你要是不放心就拿床厚被子给我,我盖着就不会着凉了。”晖原给了那个侍婢一个微笑。
侍婢看了看羽臣,然后又看着晖原,她最后也是恭敬的对晖原鞠躬,从柜子里面拿了一床被子出来,给了晖原,也是还给了晖原一个微笑:
“若是小姐还有什么需要就叫我们,我们都会在门外的。”
“嗯,谢谢。”晖原接过被子,然后就自己盖在身上,依着床边就要进入睡眠状态,可是,就在她要睡着的那个瞬间,她突然觉得有什么东西在记忆的深处被逼了出来,难道是因为方才被撞击之后,所以某些记忆回忆了起来?
晖原又坐了起来,她看了看屋内,一片漆黑,没有点灯,窗户已经关闭,所以外面的月光也根本照不进来,在黑漆漆的环境之中,晖原生了一个懒腰,她觉得腰酸背痛,这个时候她手上的风铃也发出了很好听的声音。
这个声音伴随了她十八年,她也听得习惯,没有想到在这个时候,在黑夜之中,只剩下听觉的时候,反而觉得这个声音很动听,有不一样的风味,像是那种融雪时候的淙淙流水声,又像是雪花簌簌下落的那种轻轻地点地的声音。
晖原想着想着,她就多摇了摇手上的风铃,然后她听着那个声音,思想慢慢开始随着铃声浮动,她突然觉得有种飘然的感觉,这个时候,她站起来,不由自主的走到了桌子旁边,她看着那道咒符,慢慢的闭上眼睛,听着手里风铃的摇动,她觉得自己慢慢的想起一些字符来,可是在她和那些字符之间,似乎总是隔着一道屏障,模糊中阻挡着她看清楚那些字,晖原凝神,然后手里摇动风铃慢慢的加速、有了一定的节奏。
晖原真的很想要看清楚那些字符,这样她就可以念清楚咒语上面的字了。
可是,她只觉得,越是靠近,就越觉得很束缚,只是头疼得厉害。
最后不得不作罢,晖原脸上渗出了汗珠,低落在桌面上,她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只觉得面前一阵头晕目眩,然后就跌坐在了椅子上,她隐约觉得有事情被隐瞒,但是到底是什么事情,让那么多的人耗尽了心神和性命,就是要隐瞒下去,晖原觉得这件事情她是不能善罢甘休的,如果就这么停了,她一定会错过什么,或许关于她的身世,或许关于西域圣教。
那是风中吹来的,关于阴谋的信息。
“咳咳……”
忽然,床榻上传来了羽臣的咳嗽声,晖原一个打挺从椅子上弹起来,她很快的赶到了羽臣的身旁,可是羽臣并没有醒过来,他只是昏迷之中,微微咳嗽,或许是听见了羽臣的咳嗽声,外面的婢女也连忙跑了进来,她们点亮了灯,这个时候晖原才看见,羽臣唇边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留下了一道血渍,现在的咳嗽,又是更多的血,顺着他的嘴角往下流了下去,覆盖着先前那道已经泛黑的血迹,现在被染成了更加诡异的颜色。
“羽臣!”晖原心中一惊,连忙拿出了身边的手帕给羽臣擦干净,用侍婢打来的温水给他擦干净了脸庞,看着水盆里面一缕一缕在飘动的血丝,就好像是有人刻意在舞动的红带一般,但是、却是如此给人心痛的感觉。
旁边的侍婢看着都忍不住捂住了嘴巴哭了起来,她们和羽臣相处的时间不多,但是羽臣待她们都不错,羽臣收留了她们,给了她们生活的来源,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她们对羽臣的忠心、对羽臣的关爱都不会少一分一毫。
“好了,你们不要哭了,羽臣不会有事的,你们放心。”晖原不得不回头又劝了劝她们,让她们止住了哭泣、退下了。
晖原守在羽臣的床边,一刻都不敢离开了,这个时候,羽臣随时都会丧命,他的毒伤本来就重,如今竟然是又受了重击,她都不敢想那是怎样的一种痛苦。
可是,晖原突然想起来,那一天,在去六扇门的路上――
“要不要真的,做子墨的嫂子?”
晖原呆了一呆,她看着羽臣那张沉睡的脸,她同时想到的是,藤一在去塞北之前,他们的一个月的相约,现在时间已经过去了半个月,可是却是物是人非,她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能够抽身而去,而藤一什么时候能够恢复正常。
难道,那注定了是一个无法去完成的约定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