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京城,已经是日暮时分。六皇子的婚典也进行得很是顺利。虽则六皇子凌羽臣看上去温文尔雅、一身都是书卷气和儒雅,却也是在玉门关外、沙场之中横枪立马,远征大漠保了锦朝河山,今天更是千杯不醉、谈笑往来于众位宾客之间。
面对皇帝和皇后的问话从容不迫、对答如流,在迎接胡人的仪式和礼仪上,更是显现出了锦朝作为中土一个大国应有的风范,加上整个锦朝的皇族,都是些容貌出之辈,这次的婚礼,更是让六皇子整个人被抬高到了不可超越的地位。
最后,就是最为神秘的六皇子妃——胡人公主——黛兰公主,作为胡人首领摩髯的女儿,作为一个胡人那样一个在马背之上成长、在牛羊群众穿梭的民族的公主,竟然,是那样一个丽人,带着异域的一种凄美,出现在了众人的面前。
“如此,今日的婚典就到此吧,众爱卿各自散了吧。”皇帝先是让众位爱卿散开了,接着转身拍了拍羽臣的肩膀:
“孩子,辛苦你了。”
羽臣微微的对着皇帝鞠躬,还是带着浅浅的微笑:
“那么,儿臣也告退了。”
皇帝点头,然后就搀扶着静婉皇后转头回**之中了,在身后的尹贵妃有些意味深长的看了羽臣一眼,才跟着皇帝、皇后和众位嫔妃散开了。
凌羽臣自然是在台下的文武大臣的注视下,离开了沈义殿,然后一跃上马,往自己的王府而去,一路上都有禁军作为护卫。
“给黛兰公主的房间可收拾好了?”羽臣骑在马上,回头问管家。
“回王爷,已经按照您的吩咐收拾好了。”
羽臣点头。
“饮食起居的问题,我都安排了专人来照顾,公主所带的两个婢女也安排下来,我们的人会多多向她们询问公主的喜好,一切都会照顾得很妥当。只是,王爷……”管家有些欲言又止的看了羽臣一眼,没有说下去。
“只是什么?”
“公主想要在她居住的西跨院里面种满黛兰花,可是您……”管家顿了顿,看着羽臣的脸说:
“您在西跨院里面种满了竹子,已经没有地方种兰花了。”
“那就将竹子挖了,能够成活就捐给皇家寺院,不能成活的,就捐给有需要的人吧。”羽臣说的毫不犹豫。
“王爷……”那些竹子可是自小和羽臣一起长大的,羽臣虽然八年没有见到它们,但是也是对它们很有感情的,说挖就挖,而且羽臣似乎根本就不心疼,在面对一个他根本就不爱的女子的时候,竟然能够有这样的气魄,管家不得不惊讶和犹豫。
“随她喜欢吧。”凌羽臣只是丢下了这样的一句话,然后就扬鞭向前去了。
在夜色下,管家根本看不清楚凌羽臣的表情。只能看见他的披风被扬起,然后匆匆的消失在了街道的尽头。
在达到自己的王府以后,凌羽臣一跃下马,然后踏进来了院子里面,几个小厮看到他回来了,连忙上来给羽臣接过了披风,给他递来的茶水和洗手的水,羽臣重新收拾完毕以后,就往西跨院走去。
在门口迎接他的,自然是黛兰公主的两个胡人婢女,这两个女子也确实是胡人的女子,看上去就是很壮实有力,她们看到凌羽臣走来,一时间也是用了胡人的方式,将自己的右手放在胸口,对着羽臣鞠躬:
“驸马爷。”
凌羽臣点头,然后两个婢女就退下了,她们也知道来到了锦朝要遵守锦朝的规矩,于是就按照管家的说法离开了。羽臣推开房门,然后看到了坐在正堂之上的黛兰公主。
黛兰公主一身红色的喜袍,已经是锦朝的制式,上面绣了牡丹和凤凰,雍容华贵得几乎和屋子的装饰有些不是很搭配了。黛兰公主看着羽臣,她竟然有些紧张的在搅自己的裙角,她不像是汉人的女子,身边有手绢可以掩饰。
“公主不似胡姬。”
凌羽臣当做自己没有看见黛兰公主的紧张,他挥了挥手,旁边的婢女也很识趣的退下了,羽臣自己坐在了桌边,然后端起了桌上的酒壶,然后对着黛兰笑了笑,随手就将那个装有合卺酒从窗口掷了出去。
黛兰公主看着羽臣那个动作,她吃惊的张了张口,眼中闪闪发亮,不知道要说什么。
“合卺酒不醉人,不过,是酒总是上身的,公主不宜喝酒。不如请坐过来,陪我喝杯茶怎么样?想必,公主也很久没有喝到西湖龙井了吧?”
羽臣似笑非笑的说着,然后从桌下的柜子中拿出了一套茶具,开始泡茶。羽臣泡茶的技术很是娴熟,虽然他八年在外,不过都是在喝茶,也算是好不输给久在西湖边卖茶为生的人。
“哇——”终于,已经眼泪汪汪的黛兰公主,终于哭了出来,整个人楚楚可人哭出声来。
凌羽臣却是微微一笑,丝毫没有惊讶,然后从怀里掏出了一块手帕递给了黛兰公主,黛兰公主先是一愣,然后她接过了手帕,很熟悉的用来在眼角擦拭了眼泪,她的动作很熟练,和江南女子的温婉丝丝入扣的结合在一起,看上去就是一个江南的凄美女子。
“王爷,您……”
“请喝茶,”羽臣还是微笑着将一杯已经泡好的龙井递了过去,“令堂应当是杭州人,不知道我所泡的茶,是否合公主的口味?”
黛兰带着感激,接过了茶水来,先是闻了闻,接着,她点头:
“王爷真是人中之龙,才艺一样都不输于人,”黛兰公主破涕为笑,“母亲说让我来南方也算是很好的,也算是归根。”
羽臣微笑着不说话,听着黛兰公主说。
“母亲就是在西湖边,后来家道中落,被卖给了大户人家,最后由正妻排挤,卖给了胡人,后来才遇上了父亲大人。”黛兰公主放下了茶杯,对着羽臣浅浅的一笑,才继续说了下去:
“母亲很喜欢江南,在塞北也保持了江南的习俗,因为与众不同也就受到来了父亲的特别关注,却遭致了其他母亲的妒忌,嫁到这里来,也是主母的要求,母亲没有办法拒绝,我就只好来了,也算是可怜母亲一个人在那里。我不是男儿,所以母亲也就日渐不再得到父亲的宠爱。加上我丝毫没有继承父亲的性格,自小多病,更是给了主母排挤母亲的理由。”
说道这里,黛兰公主又是流泪,楚楚动人的样子。
羽臣皱眉,然后他笑了笑:
“一样都是沦落人,你母亲在西湖可还有家人?”
“没有了,母亲的家人都早就死的死,老去的老去了。”黛兰叹气,她一双眼睛已经哭成了杏核。
羽臣点头,他本来想说,如果她有家人的话,不如送她回去给家人看看她,也不要留在京城里面,毕竟跟着他,不是什么好的选择。而且,凌羽臣看了看黛兰公主的眼底,他看得到深深的一层阴霾。
“那么——”羽臣的声调突然提高,然后突然出手,直接将黛兰公主的手扭到了她的身后,然后她的指甲盖里面藏了一层薄薄的白色粉末。
羽臣微笑着看着表情痛苦而且瞳孔放大的黛兰公主:
“这是什么?”
黛兰浑身颤抖的看着羽臣,半天都没有说出一个字来。
凌羽臣却也不慌不忙的他伸出手从黛兰公主的手袖中抽出了一把锋利的匕首,然后丢在了桌上,他依旧微笑,眼中已经是凝结了一层厚厚的霜,然后笑着说:
“女孩子身上带了兵器,总是会很冷的。你的手冰冷,就是因为带了不属于你的东西。”
黛兰听了羽臣的话,抬头,她眼里又凝聚起来一层泪光,然后她扑通一声跪倒在了羽臣的面前,俯首在地,几乎是要整个人趴在了地上:
“对不起……”
羽臣叹气,他其实在从牛车上将黛兰公主接下来的时候,就已经从她身上隐隐约约的感觉到了杀气,白色的粉末一看就知道是砒霜,而匕首上寒光闪闪,应该是被孔雀胆淬过。这么可怕的东西,让一个女孩子随身带着,真是残忍的胡人首领,要自己的女儿来担负挑起锦朝和胡人仇恨的导火线。
“好了,”羽臣轻轻的将黛兰扶起来,“也不是你的错。”
“可是、可是……”黛兰颤抖着,肩膀上下抖动,她看着羽臣泣不成声:
“我要杀您,您怎么不把我、把我交给刑部?”
“这样的话、是你希望的?”羽臣微微的挑眉,“送你到刑部,让刑部的官员杀了你。然后看着锦朝和胡人开战吗?或者说,在你嫁过来的时候,就已经准备好要作此牺牲了?”
黛兰呆呆的看着羽臣,一会儿之后,她终于失声痛哭,泪水几乎要浸透一块锦帕。她跪倒在地上:
“父亲说,我唯一的用处,就是在今晚想尽了一切办法杀了您,然后无论生死,我都会得到天鹰的照顾,我的灵魂会飞升。我母亲的罪过也会被抵偿。”
羽臣让黛兰在椅子上坐下来,他想了想,然后说:
“公主你就是担心你的母亲是么?”
黛兰睁着一双已经哭红的眼睛,看着羽臣,她努力的点头。
“黛兰,你以后不用叫我‘王爷’,就叫我名字就好。西跨院你就安心的住下来,有什么需要对管家说,我会想办法将你母亲接过来。”羽臣带着他浅浅的微笑说,然后他起身,走到了门外,回身看着那个女子,他说:
“现在,好好睡个觉吧。”
(各位不好意思,今天的更新迟了那么半个小时~~小埃最近很很多论文要写~~所以有点头疼,今天晚了一点~~抱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