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皇子凌羽臣的王府,坐落在京城的东面朱雀大街时候的一条侧街上。王府的正门气势磅礴,朱红的漆、黄铜的门扣。两侧挂有对联,门上挂上了大红的灯笼。进门的前跨院是有假山的,那些假山堆叠得错落有致,那是大师的手笔,院的东北角种有绿竹,西南角有一个莲花池塘。
前厅的隔墙上挂有一副山水,两侧的屏风都是出自宫廷画师之手,堂上的两把红木的椅子,雕刻着不凡的花纹,旁边的八张楠木的客椅和旁边的小柜都是精致非凡,四个角上都放有兰花,树立的两个花瓶,上面也烧制了一副一副的京城胜景。
穿过前厅到达的是后院,正对一间乃是议事的大厅,里面悬挂的字画都是古来的名家之笔,茶具齐全,摆设古朴雅致,颇有一番风味。
东侧是东厢房,用来招待客人,西侧本是西厢房,可是却是一间很大的厨房,里面的有几个厨子在忙碌。
而后就是主人的卧房和书房,融合在院子里面,一整个院子都是长满了青草和翠竹,院的四角都种有枣树和榕树,池塘里面有的是红黄白三色的鲤鱼游来游去,在后院之后,还套着一个院子,一个有着三个跨院的院子。
但那个院子里面的景致,就和外面迥异。是些简谱的摆设,也没有什么名贵的花草,除却了几幅字画做了室内的装点,素雅的青色瓦片,还有浅白的窗纸,就和一般的大户人家没有什么差别,甚至,更加清贫一些,像是破落。
这些,都是晖原很熟悉的,她曾经在这里居住了一年,就算是王府里面用八卦布下的明港暗哨,她都可以清楚的倒背如流。
可是,晖原也有不熟悉的地方,那就是王府的西跨院,那个曾经是个竹园的地方——
现在,西跨院却是整个建筑群之中,最为特别的地方,整个院子里面种满了胡姬花,帷幔都是浅浅的蓝色,陪着屋顶的琉璃瓦显得很不和谐,而门窗都像是重新漆过,用的是皇家最忌用的黑色,墙也是重新粉过,显得更加的白,院子里面冷冷清清,没有几个人,除了在扫尘的一个家丁,就是几个护卫在走动。看上去就觉得特别凄清。
“那里,是谁的住处?”晖原好奇的看着那个院落,问羽臣。
“是啊,六哥,我记得你不喜欢兰花啊?”凌子墨早就觉得奇怪了,不过她觉得今天的六哥很奇怪,所以也没有敢多问。
恰好这个时候,黛兰公主由一个十五岁左右的白衣婢女扶着出来,她不可避免的听到了这句话,她本来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这个时候却整个人僵在了那里。
看见她来了,凌子墨翻了一个白眼,别过头去不看黛兰。晖原想了想,对着黛兰笑了笑。这个时候那个白衣的婢女先开口了:
“婢子莲香,见过王爷,八公主万福。见过晖原小姐。”
她恭敬的行礼,之后,起身的同时,轻声的说:
“西跨院,乃是王妃的居所。”
没有想到一个小小的丫鬟竟然敢如此说话,凌子墨凛冽的眼神立刻向那个婢女扫了过去:那个婢女却也是不卑不亢的看着凌子墨,她有一双大大的眼睛,相貌没有出众之处,但是眼中却有一股子倔劲。
“你竟然如此——”凌子墨声音提高了几倍,她今天的火气不知道为什么特别的大,一点就要爆炸。
“子、子墨,莲香不是、不是故、故……”黛兰苍白着一张脸似乎想要为莲香说什么,但是却不敢直视凌子墨的眼睛,她身子本差,这个时候竟然有些口吃了。
莲香却是扶着黛兰站直了,她似乎一点也不怕凌子墨,她甚至眼中有些恨意的看着凌子墨,晖原在一边眼睛亮了亮,然后她嘴角一勾笑了起来:
“好啦,我好不容易来你们皇家做客一回,你们竟然要我站在这里喝西北风,真是太不给面子了!我要饿死啦!”
听了这话,那个叫莲香的婢女,也是回头重新打量了晖原几眼,晖原对着她微微一笑,她看着晖原那一笑入目,本来是板着脸的她,竟然不知道要如何,很久以后,竟然是翻了翻白眼,红了脸别过头去。
“有她在我吃不下饭去!”凌子墨一点也不想要接了这个台阶下,她跺脚:
“六哥,我以后再来叨扰,我先走一步。”
不等凌羽臣回答,她就已经一个人回头气呼呼的冲了出去。
“八……”黛兰想要去挽留,她不知所措,她和凌子墨素昧谋面,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女子竟然那么的讨厌她,可是她知道自己的丈夫和八公主是很要好的,难得见上一面,却这么快就走了。
“随她去吧……”凌羽臣终于说话了,她看着黛兰和莲香,脸上带着浅浅的疲倦:
“她本是如此性格,你也不必挂在心上,她想来便来,想走的时候自己也就走了。”
黛兰这个时候的脸色才似乎好过来一些,然后她才立刻恢复了笑容,然后对着凌羽臣微笑:
“饭菜早就预备好了。”
凌羽臣点头,然后拉着晖原向前走去,晖原本来想要挣月兑开凌羽臣的手,毕竟凌羽臣的妻子就在一旁,她晖原再怎样喜欢看到混乱,也不愿意是如此的混乱。
看到如此场景,黛兰不过是愣了愣,但是她没有多说什么,跟着走了上去,莲香却是愣在了当地,然后才跟着走了上来。
饭菜很是可口,也有晖原喜欢的桂花糕,不过,晖原忽然觉得,她似乎开始有些怀念西域的美食了,想到这里,晖原也不隐瞒自己的想法:
“我这次去了西域,吃到了西域的烤狼肉、喝到了西域的葡萄酒,不愧是天下美食呢。”
羽臣微笑:
“在这个天下,有些美食是一定得去吃一吃的,齐鲁大地有间客栈的“雨玫瑰”茶,松江醉乡楼的鱼头,秦淮河岸的桂花糕,南岭的獐子肉,南疆的“十味菜”,玉门关的“羊脂膏”,西域的烤狼肉。我看来,你应该是都吃过了。”
晖原嘿嘿的笑,然后看着坐在一边安静吃饭的黛兰公主,她微笑:
“不知道塞北有什么好吃的?公主你给我推荐下?”
羽臣微笑,也看着黛兰公主。
黛兰没有想到晖原会突然同自己说话,她呆了呆,然后才微笑着、轻声细语的说:
“塞北牛羊肥美,不过也是些平常之物,恐怕入不得姑娘的眼。”
“公主真是客气,”晖原笑了,“下次若能再见到公主,我定然是会给你带好吃的!”
黛兰微笑,那是一种静静的美丽,她眼波流转,想了想,才说:
“不知姑娘,可曾吃过烹兔肉?”
晖原想了想,摇头。
“那也算是塞北的菜肴,既然姑娘没有吃过,不妨留些时日,贱妾倒可以做给姑娘吃。”
听了这话,晖原哈哈一笑:
“好啊,我正愁没处混饭呢。”
黛兰看了看凌羽臣,凌羽臣只是微笑,没有多说什么。黛兰才笑了给晖原夹菜:
“姑娘看来是知道美食之人,贱妾也可以向姑娘讨教几招。”
晖原听了这个,偷偷瞥了羽臣一眼,她调皮的对着黛兰挤眉弄眼:
“我可不会做饭,我都是蹭饭来着。”
羽臣听见这一句话,他终于笑了出声,这个时候厅房后立侍的莲香又一次呆住了,她来六皇子府上那么久,第一次看到六皇子笑。莲香不由得多看了晖原两眼。
“姑娘是个有福之人。”黛兰静婉说的话,也是很多的,她嫁过来就没有说过比今晚上更多的话,平日里,见不到羽臣的面,就算是见到了,她也不多言,毕竟,在婚礼的当晚,她曾经抱着必死的决心,要杀了这个男子,被他发现在当场。她黛兰能够活到今天,全部是那个男子的包容,然而,他们之间的距离,却是那么的遥远。
“公主你也不差啊,下次我有钱了,一定请你喝葡萄酒。”晖原接话,她笑了笑。
“贱妾不胜酒力。”
听到这句,晖原反而有些惊讶的看着黛兰公主,黛兰被晖原那么看着,脸上不禁有了意思绯红:
“贱妾虽然来自塞北,却是真的不胜酒力。”
晖原想了想,她笑了:
“那、有机会请你喝茶吧。”
黛兰点头,算是同意了。
羽臣在一边静静的听着两个女子在聊天,他本来就是一个安静的人,不多言,也没有太多时候会表露自己的感情,他在沉默的时候,往往是快乐的时候。任何人,能够静静的坐在一个地方,有吃有喝,不用考虑太多的事情,看着人世,就算是最为简单和平凡的幸福了吧。
“喂,我准备在你家赖上几天,成不成?”晖原突然回头看着凌羽臣。
凌羽臣笑:
“没想到没见你一个月,你说话却越来越像子墨那个小妮子。”
晖原知道羽臣有心情和她开玩笑的时候,就是心情很好的时候,她白眼:
“我哪有那么女流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