晖原自然是希望能够有一个深爱羽臣的人,配得起羽臣的人,去好好的陪着他在京城之中。她晖原,就算愿意留下,她自己也是无法看着羽臣在她面前死去的。她拥有长生的能力,注定了要孤身一人,在看尽了人世沧桑,白云苍狗以后,一个人长久的活下去的。
现在,晖原恍然,她似乎有些明白了为什么祁音殁要去追寻长生不老了,原来无论是长生或者不老,都是最为悲伤的存在,像是神,却偏偏不是神,看来,在神的眼里,人类才是最为悲哀的存在,愚昧和无知,被神玩弄于股掌之间。
“天色不早了,公主你还是早些去休息吧。”晖原笑着,抱着怀里的音祢,足尖一点,就整个人凌空飞了起来,御风而行,直接越过了身后两个人高的假山,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莲香看着晖原离开的身影,半天才一个人嘀咕:
“没想到还是一个武林高手!”
黛兰还是不明白,不过她的眼眶里面已经有了泪水:
“莲香,你到底在做什么……你、你……”
莲香没有想到黛兰竟然会哭,她也不知道如何是好了,最后只能赶快拉着黛兰的手回到西跨院去,而在这个时候,天,也很快就要破晓了。
藤一回到了六扇门,见过了老头子,也了解了很多京城的事情,这个时候正好是藤一起床的时间,可是,他还没有从被子里面探出脑袋,就已经被一个凌空飞过来的枕头砸中了脑袋。
“哎呀!”藤一先是惨叫,并没有拔出就在他身旁的紫电弯月。
没有拔出来是因为,毕竟,能够闯进六扇门的人不多,闯进了六扇门而且没有惊动六扇门的守卫的人普天之下更是少之又少,同时,就算是闯进来了,不是用刀剑兵刃来攻击他而是用一个枕头来打他的人。
大概十有八九是……
“藤一你这头猪!还不给我起床!”
“也不知道以前,有一个人睡到了日上三竿,还怎么都喊不醒是算什么呢?”藤一懒洋洋的爬起来。
“你……”晖原站在门口词穷:
“那算了,我自己一个人出去玩。”
不等藤一回答,晖原就已经又是一个转身就跑了出去,这个时候,藤一才从床上弹了起来,他呆呆的看着门口空荡荡的,没有任何一个人影,他简直要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听错了,但是,藤一却明明白白的看到自己身上多出来的一个枕头。
奇怪了,晖原什么时候有了那么出神入化的轻功?不对,那根本不像是轻功,难道晖原回了一趟老家就变了一个人,瞬间变成了一个武林高手?
这个时候进门的苏木,看着藤一那么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他也是微微一笑:
“如果那是轻功,那么,但这轻功一项就已经足够她独步武林了。”
晖原自然是没有听到苏木和藤一对她这么高的评价,她自己随便跑到外面的大街上,找了第一家打开店门的客栈坐了下来。从来没有见过来得那么早的客人,小二很快跑了过来:
“这位客官,您需要点什么?”
“嗯,牡丹醉鱼、佛跳墙、狮子头、桂花糕、烤鸭、辣子鸡、红烧肉,再炒两个时鲜的蔬菜来,对了,我还要上好的烧刀子。”
“这……”小二赔笑,“姑娘,我们这里没有烧刀子……”
“那我要桂花蜜。”
“好嘞,姑娘是要请客?小店楼上有上好的雅间……”
晖原摇头:
“我才懒得请客呢,我要一个人吃。”
小二咋舌,这个姑娘,看上去那些削瘦,虽然不是中原人的打扮,但是也不至于要吃那么多菜,而且这些菜是那么的贵,最后还是摇了摇头,他就向后堂报了过去。晖原也就坐在了大厅里面,看着京城慢慢变得热闹起来,她喝着茶水,脸上看不出表情,也不知道她到底在想什么。不过能够确定的就是,晖原所想的一定有藤一、有羽臣,自然也是有黛兰和莲香的。
不多一会儿,菜就上齐了,晖原拿起筷子就开始吃。偌大的一家馆子,里面也就只有晖原一个客人,老板和小二都不由自主的盯着晖原看,晖原也不在乎,自己一个人做在那里,似乎还是很自得其乐的。
虽然自得其乐,但是若是那老板和小二知道晖原现在身上身无分文,肯定是要愤怒生气,且把晖原抓起来去报官。不过,就算是报官,晖原也不怕,六扇门有藤一可以帮她买单。
这个时候,门口忽然多了一个身着红衣的中年男子,他的衣衫看得出来很是华贵,上面的刺绣都是做工精细,出自杭州最好的织女的手笔也不过如此,上面绣着的是一只黄色的貔貅。男人有着浅棕色的瞳孔、挺拔的鼻梁、薄薄的嘴唇,怎么看都很像是另外一个人。
他走了进来,慢慢的坐在了离晖原不远的地方,那个老板很快就认出了这个人是谁,他连忙亲自迎接了出来,对着那个人拜了下去,然而,他口中的话还没有说出口,那来人已经阻止了他的话。
男人静静的坐了下来,一言不发的喝茶。
晖原这个时候,也吃了一半的饭菜,想了想,她转头看着那个男人:
“一起吃吧?我吃不完!”
小二和老板都是一惊,原来他们两个人是旧识?
男人自然没有拒绝,面带微笑过来坐下了,小二自然很快拿来了一套碗筷,男人这个时候却说:
“清晨才吃过了,现在也就陪着姑娘吃吧。”
“您不用去上朝?”晖原很有兴致的啃着一直凤爪。
“皇上不朝,已有数日。”
“这么说,您在这里等我很很久了?”
男人也是摇头:
“本来是准备去六扇门的,不够路过这里看见了姑娘,也就进来坐了下来。”
“那太好了,正好你请我吃饭吧。”晖原笑嘻嘻的说。
男人一愣,然后他看上去很是苍老的脸上,有了笑容:
“好。”
“你是去找藤一?”晖原问。
男人想了想,很久以后说:
“如今看来,是没有什么必要了,他从来都不听我的。自从他母亲死后,他就不再认我这个父亲了,我说什么,他自然也是听不进去的。”
男人自然就是龚逸忠,晖原在六皇子的庆典上看过他一次,然后就记得了这个人,毕竟是藤一的父亲,所以也就对他很是留意。
“您有话对我说。”晖原突然开口,她吃完了那只凤爪,重新夹起一片蔬菜。
“你来自西域圣教?”龚逸忠却问了一句不相干的话,他忽然拿起了酒杯,喝下了一口酒。他本是极其冷静的男人,这个时候竟然开始喝酒了,晖原也没有阻止。
“我姓舞月。”晖原只能如是解释。
“藤一,可曾对你提起过、我?”龚逸忠喝酒喝得有些急了,胡须上也沾了酒。
“没有,不过,羽臣偷偷告诉过我。”晖原笑嘻嘻的吃桂花糕。
本来羽臣直说不能告诉藤一,不过没有说不能说给龚逸忠听的,再说,晖原喜欢听故事,有人愿意来讲故事,她也是会很开心的。
“也是,他从来都不屑于讲起我这个父亲。或者,他已经不认我这个父亲了。”龚逸忠长叹过后,他也是无奈的说:
“我只是想要告诉他,很多人,很多事情,并不是他想的那个样子。眼见的也不一定为真,他要小心身边的人,和身边的事情。”
“似乎您有所指?”
龚逸忠皱眉,很久以后才说:
“现在又是一个风起云涌的时代到来,任何人都不知道未来是什么,顶上人的心思我们是不懂的,将来有一天,什么都不能剩下的,只有我们彼此的岁月。舞月姑娘,我希望你能够让他小心一些人,特别是身边的人。”
“您知道了什么吗?是指八公主还是六扇门里面的人?”
毕竟是关系到藤一的死活,所以龚逸忠就算是冒了性命危险也要出来和藤一相见,就算藤一并不领情,但是也没有关系他要尽到他的责任。若不是见到晖原在这里大吃大喝,他也找不到更好的人选去对藤一说了。
“八公主对藤一都很好的。”龚逸忠微笑着说。
晖原也是笑了笑:
“今天的菜还不错。”
“舞月姑娘很会选,这里乃是京城最好吃的酒楼。”龚逸忠接话。自然的,他和晖原都懂得这个时候要说什么要做什么。
“六皇子的身体可还好?”龚逸忠忽然问。
“看上去并无大碍。”晖原只道如此,却觉得凌羽臣其实过得不好,身体也不算是很好。
“那就好,他对藤一很是照顾。我就不耽误姑娘了,先行告辞。”龚逸忠起身,对着晖原拱手。
晖原微笑,龚逸忠将这边的帐给结了,晖原还在吃着,然而酒楼里面的人已经对着晖原又了另外一种不同的态度——能让当朝红人、受到五皇子器重、又是开国八个功臣家族龚家之后的兴安爵爷龚逸忠请客吃饭的人,一定不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