棋澜,玲珑医馆最好的药池。
自从变成药池以来,恐怕从来没有哪个病人能有荣幸进去。毕竟,轻尘的医术就已经足够应付这些江湖上的打打杀杀,即使是真的要云潇出手,他也不会动用这些神奇的东西。毕竟,棋澜是很浪费药材和药水的。而,云潇是个喜欢省钱的大夫。
动用棋澜,还要摆起星阵。上官末尘愤愤的看着天空,云潇你当真是不知道钱很难赚啊。
星阵,天下最完美的防御阵法。可是,耗费的钱财很多,需要用完整的玄冰、完整的火龙石各十九粒,每一块玄冰、每一块火龙石都要用万两黄金,这个阵法,自从三十多年前迷儿大师创立以来,历来只有两个人破过。一个是三十多年前那个铸剑师的女儿,另一个就是那个神秘莫测的晖原。
突然,天空中有猎鹰飞过。上官末尘抬手,那只灰黑的老鹰停在了他的手上,他从鹰脚上扯下一个竹筒,打开是一封信。这只猎鹰,应该是云潇那个家伙养的吧。叫什么名字呢,反正很奇怪的名字,忘记了,上官末尘懒得理会云潇的破事,招呼一个玲珑医馆里面的小厮,叫他递给他们先生。
记忆里,这样的猎鹰云潇养了九只,不同颜色的九只。
“出来吧。”上官末尘突然出声。他身后的树枝上,慢慢的出现了一个黑衣人。他慢慢的对着上官末尘跪了下来:
“老大,出事了。”
“出事了?出什么事了?”
“出现了变故,师爷让小的来请您去一趟。”
“可是……”上官末尘看了看那个星阵,自己现在走不开。
“老大,你得快点走,晚了恐怕是来不及。”
“好,我知道了,你先去。”上官末尘听到了白堂那边的动静,他知道云潇要过来了,他赶快打发了那个手下,继续把星阵摆好。可是,出事,到底是什么事情呢。
“末尘。”云潇站在上官末尘身后喊他的名字。
“嗯?”
“对不起。”
“怎么?你想起来要还我钱啦?”上官末尘一脸的调侃。
“对不起,末尘,我总是给你添麻烦。而你总是不在乎的帮我,虽然你有时候帮忙的时候还喜欢啰唆我,却始终是帮了我。而我,却帮不上你什么忙。”
“傻话”上官末尘飞身到了云潇的身侧,“我们到底还是不是朋友?是朋友,就何必计较这些。”
“末尘,如果你用得到我帮忙,你一定要说。”云潇郑重的说,他不再玩笑。
“我会的,到时候一定会麻烦你的”上官末尘点头,“你家北宫逆下水了?”
“嗯”云潇恍惚的点头,突然反应过来,一个巴掌打在上官末尘头顶,“什么叫我家?”
“好好,不是你家。你们不是还结拜为兄弟的吗?”
“上官末尘,”云潇白眼,“我发现你很小气。”
“你才知道?”
“你死定了!”云潇抬手就打,轻尘远远的站在棋澜旁边,看着北宫逆在棋澜中,棋澜里面是各种珍贵的药材,北宫逆没有多说什么,但是看见云潇和上官末尘闹得很开心,不明所以的微笑了。
“北宫公子,你觉得我师傅和上官公子是不是很好呢?”轻尘突然开口。
“好?”北宫逆不明白轻尘的意思。
“我从来没有见过师傅笑得那么开心”轻尘叹气,“师傅一向是个落寞的人,虽然游戏江湖,虽然有大把的朋友,可是师傅只有在和上官公子吃鱼的时候才是开心的。”
北宫逆笑而不答。
“啪”一个巴掌已经毫不客气的落在了轻尘的头顶,云潇已经悄无声息的来到了轻尘的身后:“你小子,又在说什么呢?”
“没,没啊,师傅,啊,痛,痛。”云潇已经拧住了轻尘的耳朵。
“给黑堂看看药,别在这里嚼舌根。”上官末尘一样是淡淡的口气。然而,谁都没有看到上官末尘脸上的那种落魄的表情,毕竟那只是一个瞬间。
“北宫兄,我吹笛子给你听吧。”云潇突然说。
北宫逆没有说话,棋澜的药水果然是不同,身上到处都舒服,可是,胸口却是生疼。
云潇扬手,他的木笛已经在手,吹的是一曲《双调·沉醉东风》:
挂绝壁枯松倒倚,落残霞孤鹜齐飞。四周不尽山,一望无穷水。散西风满天秋意。夜静云帆月影低,载我潇湘画里。
在笛声中,胸口好像是不疼了。北宫逆惊讶,云潇竟然还会传音之术?可是,他根本没有内力,除了轻功好以外,他哪里来的内力传音。
上官末尘却是一直看着轻尘离开的方向,你说,你师傅和我在一起的时候才开心,才快乐。可是,你又何曾能分清,你师傅到底是因为我在他就开心,还是仅仅是因为我救了眼前这个少年,他为了感谢我才那么开心。
轻尘啊,轻尘,你可知道,你师傅从来没有和任何人结拜过兄弟,你师傅从来不会像对北宫逆那样对我、对他所有的朋友,你师傅,是和北宫逆在一起的时候,才真正的快乐。
“上官末尘!”突然云潇的声音入耳,打断了上官末尘的沉思。
“啊?”上官末尘回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北宫逆微笑着看着上官末尘:“他叫了你五声。”
“你这个猪头是不是故意的啊?”云潇叹气,收起笛子,“清筝带来的信,你帮我读一读,我要给他渡穴。”
“清筝?”
“嗯,就是我那九只猎鹰里面那只灰黑色的。”
真是些怪名字,天知道这个家伙怎么会喜欢给猎鹰取些莫名奇妙的名字。上官末尘无奈,接过那个小厮送来的信,开始给云潇念:
“京城变乱,恐清宁性命堪忧,望先生速速起身前来相救。五。”
“什么?”云潇手中的针竟然握不稳,直接掉进了棋澜里面。他呆住,清宁,她出事了?怎么可能,她不要这样,怎么偏偏挑这个时候。进了棋澜的人,需要每天用金针渡穴,这样新长好的血脉才能够和本身气息调和,而清宁远在京城,又怎么分身得开。轻尘那个臭小子悟性太低,怎么都学不会金针渡穴,北宫逆这边不能走开,一旦错过了渡穴的时辰,那么天知道那几枚银针会怎么造次他的心脉。可是,如果不去京城,那清宁,岂不是要出大事?
看他色变,上官末尘自然知道他的朋友清宁对他很重要。可是,他也清楚云潇的犹豫。
“怎么?”北宫逆惊讶,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个家伙失神成这样。
“没、没什么。”云潇伸手一把捞起那几枚银针,迅速调理好他的血脉,然后吩咐小厮扶他回到白堂,接着,就头也不回的跑开了。甚至都没有对上官末尘多说一句话,没有理会端着药来的轻尘惊讶的眼神。
北宫逆喝药,不曾开口问。能让云潇失态吃惊的事情毕竟不多。倒是轻尘,那个小子看来是对他师傅很关心,他追着上官末尘问道:“上官公子,我师傅怎么了?”
上官末尘懒得和他解释,把那封信丢给他,然后去追云潇。
轻尘拿到信,也是惊讶,然而他却沉吟,叹气,帮助那几个小厮扶着北宫逆回到白堂,继续做自己的事情,他想要帮师傅,可是他知道他帮不上,现在他可以做的,只是照顾好北宫公子罢了。
玲珑医馆的太阳,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到了头顶。快要到中午吃饭的时间了罢,只是,那些翼月神教的人,但凭那点门口的幻花,她们就不敢造次了么?这也太奇怪了罢。
当然,翼月教的人不会轻易放弃,可是,现在在玲珑医馆门口踌躇的不只是翼月教的人了,那是一个女子,一身短夹袄,束口的裤子才没膝,一双鹿皮靴子,背着一把青黑色的胡刀,立在门口,摇头啧啧称奇:
“我当这个大夫只会救人,怎么竟然会用我戈壁幻花来摆毒阵。”
然而早就立在门口的翼月教的几个杀手,惊讶的看着这个女子,听口气完全听不出来她是看好还是不屑,然而不等她们反应,那个女子已经迅速出手,拿出了一只羊脂玉瓶,从里面爬出了一只浅白色的小蜈蚣,那些毒花散发的香气,竟然在那只蜈蚣面前毫无威胁,那只浅白的小蜈蚣,吸食着香气,渐渐的变成了血红,然后,慢慢在长大。
诡异的妖术,看得翼月教的女子一片的惊讶,然而她们当中的那个白发老妇人却是一点也不觉奇怪,她微笑:“这位姑娘,可是戈壁端鹤门的?”
“嗯。能看出来我的师出,可见你当真见过世面,我当翼月教只会躲在长白山看雪花呢。”
“哗”的一声,森森的剑拔出,翼月教的女子纷纷拔剑指着那个女子:“敢对老夫人不敬?!”
“不想死的话,快点收剑吧。我可不想节外生枝,要知道小姐的脾气是很大的。我要是杀不了北宫逆,要让小姐亲自出马,我想我一定不会让你们好过。我们端鹤门也不是好惹的。”
“收剑”被称为“老夫人”的女子挥手,“不知天高地厚的妮子。”
——她们可知道,刚才她们出剑的同时,那个女子已经不着痕迹的洒下一把毒虫,爬到了她们的脚边,如果她们不收剑的话,恐怕要命丧当场。天下用毒厉害的,除了四川唐门以外,恐怕就是端鹤门。虽说她们翼月教的“倾城绝代”极富盛名,可是毕竟不是以毒药闻名天下,所以还是不要拼命得好。
“你说,你要杀谁?”翼月教主拨开人群,慢慢的走到前面来。听闻了端鹤门和翼月教的名字,此刻的街道上,也是空无一人,没有人想不要命。
“北宫逆。”
“巧了,我们此行也是要杀他。”翼月教主的眼睛里面划过狭长的光芒,然而话音刚落,她已经右手长袖一舞,直取那个端鹤门的女子的颈项,一招“月白风清”,袖口飞出无数冰片,随即左手出掌,掌风横生,逼得周围三尺之内扬尘漫漫。而似乎知道她要出手,那个女子踏着玲珑医馆门口的花台运用轻功跳开她的包围圈,回身直点翼月教主的后心。翼月教主毕竟是翼月教主,迅速回身借着就是“月落乌啼”袖中冰片再次变化称为冰幕,挡住了那个女子的攻击,那女子一指点在冰幕上,冰立马化成了水,若不是她退得快,恐怕得落个湿透。
“教主好功夫。”一个俏丽的女声微微从天空传来,惊得街上翼月教的人回头,她的功夫看来不弱,竟然能在屋檐上观看了那么久,都没有被人发现。只见她一身雪白的狐裘,头发卷卷盘在脑后,但不知道她究竟是用什么盘的头发,发髻里面露出黑色的八只棍子,像钗又不像钗,她的狐裘只有一只袖子,右手在袖子包裹下看不出什么,却是露出她白女敕的左臂,臂上有一条伤疤,但是伤疤被一个狐狸的文身覆盖,此时竟然在泛蓝光。她的胸口上别有一朵血红色的罂粟花,她右耳际戴着一只毛绒绒的球,穿着几条细皮,一只缀到腰际。
见到她,那个端鹤门的女子,竟然颤抖的跪了下去:“小姐。”
“我说蜈小舞,你是不是太心急了点?既然她们翼月教也是要杀,我们不妨等一等,看看能不能不用动手呢。”
“是,奴婢知错。”蜈小舞叩首,慢慢的站起来,向翼月教主鞠躬,然后跟着那个女子飞快的离开了。
翼月教主看着她们离开的方向,目光中闪过的是很奇怪的光芒:“娘,似乎我们的仇人,也是很多人的仇人。我们,是不是也静观其变呢?”
“不,思迁。我们的仇,我们要自己报。我要看着北宫逆死在我面前。”
“是的,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