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末尘站在船头,他在看着远处的天空,他行船在江,此刻的他,已经没有再是赤脚背着鱼篓的那身打扮,而是黑发长束,一身黑衣,气宇轩昂。
他背着那把星墨,四大名剑之一的星墨,当年铸剑师上官腾在死亡之前最后所铸的四把名剑,星墨通体黑色,不会反光,适合在夜色下出鞘。像是流星一样,凡是见过星墨光芒的人都已经成为了夜空下的亡灵。
星墨、将轨,自古以来就是一对,星轨一般不可改变。只是,这两把剑比起另外的两把来说,似乎是不祥之剑,星墨剑历代的主人似乎都没有得到过幸福,而手持将轨剑的女子都会经历一段伤心地感情。
相反的,堕泪和沉眉,一直都代表了幸福。只是,堕泪剑长年被西域神教奉为教中圣物,沉眉剑自从二十多年前那场叛乱以后就流失在了江湖上,谁也不知道到底去了哪里。
天空中突然传来了猎鹰的叫声,此刻已经是秋季的一个黄昏,上官末尘抬头,勉强看见了那只蓝色的猎鹰。上官末尘有些许的惊讶,但是他还是抬起星墨,那只猎鹰俯冲下来,停在了上官末尘的剑上。
看见那只猎鹰脚上的竹筒,上官末尘自嘲的笑了,原来如此。他扯下了竹筒,放下玄尘。打开来看那封云小浅写给他的信,信纸是他熟悉的北宫家的的信纸,纸上她的字迹他熟悉。
上官末尘看着信的内容在笑,他轻轻的拿出纸,在纸上写下了他的答案。然后重新装回竹筒里面,交给了玄尘,让它飞走了。
想要知道答案的话,你可以离开北宫府来亲口问我,我会一五一十的告诉你,然而,你既然不愿意离开,那么,我不会告诉你。我会在明日队北宫府发起进攻,到时候,我想要看看你是如何选择。
“老大,葬月姑娘找你。”一个年轻的小伙子恭敬的站在上官末尘后面说话。
“我知道了。”上官末尘有些留恋的看了看远处已经快要消失的太阳,那是世界上的最后一抹光芒,如果抓不住,那么可能永远都抓不住了。
在太阳落下水面以后,上官末尘才缓缓的走进船舱,船舱里面一个穿着浅紫色衣衫、背着一把花锄的女子,微笑着看着上官末尘走进来:
“公子似乎雅兴很好。”
上官末尘没有说话,而是自己坐了下去。
“我保证我们的计划天衣无缝,为何公子脸上还是那么的忧伤。”
“这个不需要你管。”
“我可以把云小姐带来,顺便告诉她一个坏消息。”
“不用。”上官末尘阻止了葬月伐,他知道那个人的个性,如果葬月伐把她带来了,那么也是一具没有了生命的尸体罢了。
“呵呵,我很奇怪,公子这样不是给自己添麻烦了吗?”
“是么,我不觉得北宫逆没有麻烦。”
“公子的意思是……”
“北宫逆如果利用云小浅来牵制我,我保证云小浅和他的朋友也就做到了尽头,然而,如果他不用云小浅来牵制我,我也能保证不用一天的时间,我就可以毁掉他北宫家的所有防御,直接取了他的性命。”
“两难的境地呢,”葬月伐掩口轻笑,“公子果然是个很好的合作对象呢。”
上官末尘却是皱眉,没有理会葬月伐,葬月伐自然不懂得上官末尘,那个懂得上官末尘的人恐怕永远都不会在这里出现了。
看着落日后已经漆黑的江面,上官末尘突然开口:
“北宫逆现在,应该已经死了吧。”
葬月伐一惊,没有想过这样的句子竟然是从上官末尘的口中说出来的,他虽然是在说一个要杀人的句子,可是为什么听起来那么落寞。
“是的。但是,或许不是,”葬月伐淡淡的回答,“那个医者呵,我曾经不相信的,所有关于她的传闻,现在我相信了,因为,她真的有起死回生的能力。”
上官末尘的眉头锁得更加紧了,他最不想要的就是这一天的来到,然后,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何况,他现在已经没得选择了。
“公子明天发动攻击的时候,我会助公子一臂之力的。”葬月伐说着,就悄悄的离开了,她记得教主让她来中原的时候,给她占卜的几个预言,她会遵守。
船舱里面还是寂静,上官末尘自己给自己酌了一杯酒,他喝得很急很快,就好像外面川流不息的江水一样。
云小浅站在北宫家的小楼上,看着远处慢慢升起来的月亮,她听见了玄尘的叫声。她抬手,玄尘从空中落了下来。玄尘的脚上,系着那个竹筒。她打开信来,看见了上官末尘熟悉而陌生的字迹:
君若来我处,自当告知一切。
云小浅皱眉,外面的风很冷,吹得她的长发飞扬起来,北宫家所在的山上竹林茂密,竹影闪烁。
“夜初长,人近别,梦断一窗残月。鹦鹉睡,蟪蛄鸣,西风寒未成。红蜡泪,半棋局,床上画屏山绿。搴绣幌,倚瑶琴,前欢泪满襟。”
有琴声传来,云小浅迅速回头,在前院的空地上,付烟淼坐在椅子上,在慢慢的弹琴。她抱着的是一具胡琴,她低声清唱,却是更加吸引人。
看见云小浅低头看向她,付烟淼给了云小浅一个微弱的笑容,随意的播了几个音,收起了琴。
“烟淼,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
“睡不着。”
“我从来没有听过人弹胡琴,很好听呢。”云小浅从小楼上跳了下来。
付烟淼看着云小浅落地,她微笑,走到云小浅面前:
“北方的人都会弹,那边战事频繁,也有胡人的流民过来,教我胡琴的师傅就是被迫流落过来的。”
“嗯,烟淼,你还是早些去睡吧。明天肯定还有很多事情要忙。”
付烟淼摇头:
“小浅,我想要问你几句话。”
“你说。”
“如果有一天我出事了,你是否会救我?”
“那当然,”云小浅虽然有些奇怪付烟淼为什么会问这样的问题,但是她还是如实回答,“你是我的朋友,我的朋友我都会救,无论是怎样的危险,我都会来救你的。”
“那真好,可是,如果我伤害了你,你还会和我做朋友吗?”
“伤害我?你不会伤害我的,烟淼,如果真的发生的话,我想我还是会和你做朋友的。”云小浅低头慢慢的回答,她在心中不知道为什么,隐隐觉得有些不祥。
“真的?”
“嗯。”
“那你要记得,这个是你对我的承诺。”付烟淼继续说,她一点开玩笑的意思都没有。
云小浅郑重其事的点头。
“好了,我要去睡了。”付烟淼笑着抱起了她的胡琴。
在付烟淼走开以后,云小浅看着她曾经站过的地方,云小浅觉得付烟淼对她来说是那么的陌生又熟悉,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但是又不是那么的相似。
“云小姐,唐门门主带了很多人来,说是想要见少爷,可是少爷他……”管家慌慌张张的跑了过来。
“你可以去找你家少夫人,她还没有睡。”
“小姐,少夫人她……”管家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
“怎么?”
“少爷似乎从来不想让少夫人过问这些事情。”管家吞吞吐吐的说。
“那你去应付着,少爷那边我去帮你……”
“我……”
“叫北宫逆出来!”还没有等管家说完,前院的大门就已经被鲁莽的撞开了,唐门的弟子已经刀刀剑剑的闯了进来,带头的唐门门主唐史一脸不屑的看着云小浅和管家。
“我还当付烟淼又多漂亮呢,原来就长成这样,还不如我的第九房姨太太呢。”
管家刚准备发作,却被云小浅拦下了,云小浅微笑:
“唐门主,你认错认了,我不是付烟淼。”
“噢?那叫北宫逆出来,不然我拆了你们北宫府!”唐史满脸的不屑。
云小浅俯身在管家耳边说了几句,管家领命去了,云小浅微笑着看着唐史:
“唐门主,别来无恙啊,看来你是要放弃了北宫家这个盟友了?”
“你是什么东西,轮得到你来管本大爷的事?!”
云小浅终于忍无可忍,她的手早就放在暗匣里面,这个时候正好出手,她握紧的都是唐门的暗器,但是在她出手的那个瞬间,无形中闪过一道孤鸿的光芒,在夜空中显得那么的耀眼。唐史还没有反应过来,他只能很狼狈的拉过两个门中弟子,勉强用那两个人的性命救下了自己。
此时的唐史已经是面无血色,他当然认得孤鸿摄。
“你、你、你到底是什么人?你怎么会端鹤门的孤鸿摄?”
“你又是什么东西,轮得到你来问我的名字?”云小浅不屑,刚才还嚣张成那样的人,现在就已经下破了胆子。
“是是是,小的不是东西。”唐史虽然心里不甘,但是他知道,孤鸿摄只有含笑九泉可以抵挡,然而,含笑九泉是端鹤门头号杀手雪小血的绝技,这个世界上没有第二个人会。
“嗯,我在想,你可能早就忘记了,十年以前,是谁把你的右眼毒瞎的。”云小浅继续漫不经心的说着。
“你!你怎么知道我的右眼――”唐史面容虽然不算是英俊,但是至少还是五官端正,除了少数几个人,江湖上没有人知道这个人的右眼是一只假眼,他的真眼早就在十年以前就挖掉了。
“我当然知道啊,当时要不是我救你,现在你坟头的杨柳都有合抱粗了。”云小浅微笑。
她的微笑一入目,唐史像是见了鬼,大叫着连连退了好几步:
“是你!竟然是你!你怎么还没有死!”
“很不幸,是我。”云小浅见他认出了自己,无奈的怂了怂。
“你怎么会在这里?!”唐史勉强稳住了自己颤抖的身体。
“我喜欢在这里,自然就在了啊。还有,你是不是听说了什么江湖上的流言蜚语就想要来落井下石啊?”
“没有,小的绝无此心。”唐史马上摇头否认,这个人在这里,那么他横竖是死,还是保命要紧,退出北宫家,离开这个人的视线,是最重要的。
“那好,我也不奢望你在这种时候会帮北宫家什么,但是,如果你敢期间对北宫家做什么手脚,仔细你剩下的那只眼睛。”云小浅随意的挥了挥手,吓得唐史退后了好几步。
“是是。”
“好了,快滚!”云小浅顺势坐在了椅子上,她看着唐史带着人悻悻离开。她才招手,让一直躲在暗处的管家出来。
“云小姐,怎么感觉他好像很怕你?”
“没有啦,是他自己没有见过世面。”云小浅心虚,还好只是管家,如果被北宫沐箫看见,谁知道他会想成什么。
“咳咳……”突然传来了咳嗽的声音,云小浅惊讶,一掠而起,她回头看见了只是披着一件单衣的北宫逆,站在树下的阴影里面。
“少爷?!”
“你怎么可以出来乱跑!”
北宫逆看着云小浅和管家的大惊小怪,他只是微笑:
“家里出事了,我自然要出来看看。”
“可是你的身体,少爷你……”管家看着北宫逆,他有些哽咽。
“你不要命了你。”云小浅没好气。
北宫逆看着云小浅,他的眼眸里面有淡淡的光:
“谢谢。”
云小浅听见他说谢谢,竟然一时间惊讶,突然不知道要说什么。
“好啦,既然都解决了,我回去睡觉了。”北宫逆说着就真的回头,离开了。管家惊讶的不知道要说什么。
这个时候突然响起了敲门声,此时已经是深夜的时间,怎么还会有敲门的声音。管家一脸诧异的去开门,却看见背着行李的络月,她跪在门口。
“络月?”管家奇怪。
“络月?”云小浅走了过去,北宫逆站在树下,回头静静的看着这一幕。
“云小姐?”络月没有想到竟然见到了这个人,她眼中已经有了泪水。
“络月,你怎么了?”
“云小姐,我听说有人要对北宫家不利,所以我就来了,我担心大家……”
云小浅闻言一怔,如果是有危险,应该是很快逃开才对,这个丫头怎么就回来了。想到这里,云小浅心中有了暖意,她扶起了络月:
“你个丫头。”
说着,就要把她拉进门。
管家却阻止了她们:
“云小姐,这……”
“怎么?”
“络月是少夫人要她走的,如今这……”
云小浅看着络月哭哭啼啼的样子,回头看看北宫逆面无表情的脸,她知道这样很难办。但是,她喜欢这个丫头。想了想,云小浅点头:
“好吧,你们少夫人要她回家是吧,那么,从现在开始,络月是我的婢女,这样她就可以进来了吧。”
“这……”管家词穷。
“好了,管家,关门吧,很晚了。大家都要睡了。”一直沉默的北宫逆终于发话了,说完他就自己一个人走开了。
管家无奈的摇头去关门。
络月看着北宫逆的默认还有她终于进门了,她“扑通”就对着云小浅拜了下去:
“谢谢小姐,谢谢小姐!”
“好了,快点起来。我说你是我婢女,但是你在没有外人的时候,还是叫我小浅吧,我大不了你几岁,你不用总是这样叫我的。”
络月从来没有想过自己可以不用再别人的名字前面加敬称,她连连点头。
云小浅只是暗自觉得头大,自己又给自己加了一个麻烦啊,这是个爱哭的丫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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