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尘和络月看见北宫逆拉着付烟淼进来的时候,两个人都是一脸的惊讶。付烟淼有些怕生的躲在了北宫逆的身后,轻尘和络月愣在当下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络月,还不见过少夫人?”北宫逆说得很慢,可是他的声音依旧在微微颤抖。
络月见少爷都这么说了,她有些不情愿的行礼:
“见过少夫人。”
“她是我的婢女,络月。”北宫逆转头对有些不明白的付烟淼说。
“喔,你、你好。”付烟淼虽然不明白,但是她对着络月笑了笑,款款的微笑,有些迷茫,但是很动人很美丽。
络月看了显然惊讶,那个曾经那样美丽到不可一世的少夫人,如今,竟然像是完全变了一个人。
“他是云小浅的徒弟,他叫轻尘。”
“见过少夫人。”
“你好,请问你师傅在哪里,我可以见见她吗?”付烟淼听见轻尘是云小浅的弟子,眼睛里面有了一丝光亮,她热切的看着轻尘。
轻尘看向北宫逆,北宫逆默默的点了点头。
“恩,当然可以,少夫人请跟我来。”
轻尘带着付烟淼进入云小浅所在的房间以后,络月有些不可思议的感叹道:
“少爷啊,我发现一个人只要失忆以后竟然是会变的,少夫人前后变化是不是有点太大了?”
“烟淼小时候,本就是这个样子。”北宫逆淡淡的说着,坐了下去,书桌上有淡淡的香味,那种香味不是药香,而是那封书信所发出的清香,那是龙涎香。惠王之得宠,可想而知。北宫逆叹气,没有打开那封书信,而是直接用食指和中指捻了起来,随意的一搓,信封就腾腾的烧了起来,在北宫逆眼前化为了灰烬。
“少爷?”络月不明白,这封信北宫逆为什么直接不看。
北宫逆笑了笑,站起身推开了窗户,外面是深秋的景色,北宫逆看着渐渐西去的太阳,有了一瞬间的失神。
络月站在北宫逆身后不知道北宫逆到底在想什么,不过她已经无所谓了,反正少爷这个世界上能懂少爷心思的人本就不多。
“小浅?”付烟淼的声音突然传来,她的声音不似方才的镇定。
北宫逆和络月都是心下一惊,北宫逆站了起来立刻冲进了内厅,轻尘和络月赶在他的身后进入厅里。
然而,他们却惊讶的看见,付烟淼坐在床边,而一直躺在床上没有任何动静的云小浅,这个时候,竟然微微的睁开了眼睛!
“小浅,小浅,你看看我,我是烟淼啊。你怎么了?”付烟淼的眼泪落在了云小浅的窗前,她握紧了云小浅的手。
床上的云小浅虽然已经睁开了眼睛,但是她张了张口,没有说出一句话,只是用尽了力气,握了握付烟淼的手。
“太好了!”轻尘看到这个场景,他激动的眼泪都落了下来,“太好了,师傅醒过来了,师傅度过危险期了!”
“是吗?!太好了!云小姐果然是福大命大之人呐!”络月也在一边欢呼雀跃。
北宫逆只是看着付烟淼,看着云小浅,他什么也没有说,慢慢地走了过去。付烟淼看他走过来,还是有些窘迫的红了脸,慌忙擦去脸上的泪水:
“我……”
北宫逆看着付烟淼的脸,看着她极其孩子气的动作,他只是拿出了随身的丝帕,轻轻的拭去了付烟淼脸上的泪水,用轻柔的口气说:
“好了,别哭了。”
付烟淼看着北宫逆这样温柔的举动,不知道为什么竟然有了更多的泪水流了下来:
“对不起……”
北宫逆不明白为什么付烟淼突然要说对不起,他还没有反应过来,付烟淼就已经哭着跑了出去,络月一看付烟淼跑了出去,担心少夫人如果发疯起来又要出乱子,她也跟着出去,想要喊上几个人帮忙。轻尘早就听闻了北宫家少夫人发起疯来连北宫逆都杀,而且这个女人的武功很高,络月那个毛手毛脚的丫头到底跟出去做什么,想着,轻尘跺了跺脚,也跟着跑了出去。
屋子里,只剩下了北宫逆和云小浅两个人。
“想喝水吗?”北宫逆看着云小浅有些干裂的嘴唇,他轻轻的说。
云小浅闻言,她眨了眨眼睛,点头,她的喉咙好像在冒烟,她觉得自己睡了平生最长的觉,做了一个好像永远也醒不过来的梦。她只能感觉自己很累很累,不想要睁开眼睛,不想听见任何声音,只想要静静的睡着。
然而,她并不知道她就要死了。
她听见有人在叫她的名字,可是她想不起来是谁,她感觉有人在给她喝药,但是她不想喝什么都没有喝进去。
直到刚才,她突然觉得的有一股力量涌来,让她突然看见了光亮,她想了起来,她想起来自己和那个老婆婆在一起打斗,她想起来她为了让北宫逆活下去想要和那个老人同归于尽,于是她抱紧了那个老人。然后整个木塔开始塌方,她只觉得腰部很痛,感觉自己头也很疼,然后突然就醒来了,看见了付烟淼在微笑的脸。
可是,看见她醒来,付烟淼竟然哭了。然后云小浅看见了北宫逆,看见了轻尘和络月,他们都没事,这多好。
看着北宫逆在倒茶的身影,他除了脸色还有些差以外,好像没有什么大碍,云小浅心中放心了,她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小浅?”在闭上眼睛的时候,她听见了北宫逆焦急的声音。
她睁开了眼睛,立刻映入眼帘的却是她从来没有见过的,北宫逆万分惊恐和担心的脸,她从来没有看见他那么害怕过。
看见云小浅睁开了眼睛,北宫逆才慢慢坐了下来,他有些惊魂未定:
“我还以为……”
云小浅想要说话,可是声音已经嘶哑,很多天的昏迷,很多天什么药水和水都没有喝进,还有很多天的发烧,她现在什么也说不出来。
北宫逆摇头,叹气,他还以为,他还以为云小浅又要昏过去再也醒不过来了。
“喝水吧。”
北宫逆扶云小浅微微的起身,她不能起身太多,她的腰部受到了重创,北宫逆让云小浅的头枕在了自己的腿上,尽量让她好受一些,然后他端起了茶杯喂给云小浅水喝。
就在这个时候,云小浅看见了他的手,北宫逆的手本来修长而美丽,充满了迷人的气息和力量,但是现在,他的手上布满了可怕的伤痕,右手食指的第一指节处,白骨森然可见,血已经停止了流出,可是皮肉之间粉红色的肉和白骨,让人看了都不寒而栗。
云小浅惊讶不已的看着他,她的手可以动,一把就抓过了北宫逆的手,她不可思议的看着北宫逆,抓着北宫逆的手都有些颤抖,她张了张口,却没有说出一个字。
北宫逆看着自己的手,自嘲的对着云小浅那张因为惊恐和心痛扭曲的脸笑了笑,一样什么都没说,只是依旧把那个茶杯递给云小浅,示意她喝水。
云小浅看着北宫逆,北宫逆也看着她,最后云小浅低头,开始慢慢的喝水,她突然明白了北宫逆的手为什么会变成那样,她突然明白自己在剧烈的疼痛中所听到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字那件事情并不是幻觉,想着想着,云小浅就觉得自己喝着的这杯茶有点苦,还有点咸咸的。
北宫逆看见了,他看见,云小浅在哭,她竟然在哭。
那个从来没有哭过的女子,那个即使被他误会都没有哭的女子,现在,竟然哭了?
“你怎么也学烟淼,爱哭了?”北宫逆叹气,他一边擦去云小浅脸上的泪水,一边有些调侃的说着。
云小浅勉强抬头看着北宫逆,给了他一个微笑,虽然她发不出声音,但是她还是做了个口型:
“放心。”
北宫逆点头,让云小浅平躺下来,然后他起身放下杯子,再坐回了云小浅的床边,替云小浅掖了掖被子:
“你好好休息,府里一切都好。烟淼也没有再发病,上官末尘也没有事。”
云小浅点头,目光却始终没有离开过北宫逆的手。
“轻尘说你腰部受了重伤,你需要静养。”
云小浅闻言笑了笑,她点头,却在心里想,静养,果然是静养,连话都不能说了。她突然想起她的一个朋友,在苗疆的那个朋友,她也是不能说话的,现在突然想起了她,云小浅心中有了些许的暖意。
“你好好睡吧,一切都会好的。”北宫逆开口,所有的想说的话都变成了这样的一句话,他很想要给她说明最近发生的一切事情,然而,他最后都没有说,因为现在的解释,只是多余的话而已。上官末尘和他之间,总是有纷争的一天,为情为权都有,怎么样都绕不开,让云小浅知道了心烦不如干脆不告诉她。
云小浅点头,她一向相信北宫逆。
这个时候,轻尘和络月回来了,轻尘走进内厅的时候还在数落着络月,而络月竟然真的就认真的听着轻尘说话一句都没有顶嘴,要知道平日里就连北宫逆说话她都会在有时候顶嘴的。
“下次不要再那么跑出去了,知道吗?”轻尘的口吻怎么听都不想是一个十四岁的孩子说出来的话。
络月竟然点头。
轻尘这个时候才发现北宫逆和云小浅都惊讶的看着他们,他才下意识的抓了抓头:
“北宫公子,师傅。”
“少爷,云小姐。”
“回来就好,烟淼没事吧?”北宫逆看着云小浅淡淡的问。
“恩,少夫人她很好,没有其他的事情,就是哭了一阵,然后就回到自己的房间里面去了,少爷你放心吧,轻尘都说了她没事就是没事了。”络月答道。
“那就好,我还有事,络月,云小姐我就交给你照顾了。”北宫逆说着,起身就走。
络月和轻尘点头称是,云小浅看着北宫逆慢慢的离开以后,才看着轻尘,轻尘看着云小浅:
“师傅!徒儿等你等得好苦!”
“喂,你不是说云小姐现在说不出话来吗,你干嘛还要说话啊?”络月不满的掐了轻尘一下。
轻尘点头:
“师傅,我知道您不能说话,所以我就说给你听啊,你知道我到了杭州的时候就被人劫持了,到了一个我都不知道的地方,他们倒是对我很好,没有怎么样我,可是就是不让我见您,什么也不让我问。直到几天前,我才看见了上官公子,他说你出事了,我才赶来。师傅,我对不起你,我到现在都没有学会你的医术,在你最需要我的时候,我竟然没能好好救你。”
云小浅听着,她只是微笑,她知道这个孩子长大了,她自己的身体她知道,看得出来轻尘已经下了很大的功夫,何况,一个十四岁的孩子就在医术上有此建树本也不易。
“师傅,你这些天多喝些药水,吃些补品,然后过两天应该就能说话了。不过你腰部的伤,轻尘没有把握,只能让师傅静养,这伤恐怕没有一年半载是好不了的。师傅的腿脚都淤血严重,就算是腰上的伤好了,腿上的淤血也要好久才能消退。不过师傅,你终于醒了,你要是再不醒轻尘就要见不到你了。”
云小浅向轻尘招了招手,轻尘立刻跑了过去,云小浅拍了拍轻尘的头,什么都没有说,但是她想轻尘是明白她想要说什么的。她想要告诉他,她很开心有这样的徒弟,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她会没事的。
“云小姐,你终于醒了,太好了,”络月笑嘻嘻的跑了过来,“我就说你是福大命大之人,没有那么容易就死去的,偏偏这个笨蛋就是不听,总是吓唬我。”
轻尘白眼络月,她怎么知道云小浅到底度过的是怎样的惊险。
云小浅却没有要责怪络月的意思,她微笑。
“好了,络月,你不要吵了,师傅需要静养。”
“哼,我哪有吵,明明是你比较吵。再说,我的少爷要我照顾云小姐,我才不会走。”
轻尘头疼:
“你很烦!”
“我才懒得理你。”络月对着云小浅笑,然后对轻尘做了个鬼脸,自己端着茶水出去换茶,轻尘在络月走后也冲着络月的背影吐了吐舌头。
这一切,被云小浅尽收眼底,她突然觉得,轻尘也是有可爱之处的,特别是和络月在一起的时候。
更多到,地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