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怕碰见熟人,若是来人跟我说话,或是叫我的名字那可就糟了。这一段路是我长这么大走的最害怕的一段路,小时走白障路我都没有这么害怕过。
爬过这段路后,我站了起来,以最快的速度往前奔跑。
经过那座熟悉的桥时,看着满是泥巴的双手,我很想到河边去洗一洗,但由于这里离外婆家太近,我选择了放弃。
又往前跑了一段路,我才停了下来。路边草地经过雨水的冲刷,显得更绿了。我把双手放在草间蹭了蹭,这就算我洗过手了,这时的我没有工夫去讲究干净与不干净,时间就是一切,我得分秒必争。
我没有歇一口气,直奔镇上。
女乃女乃家我也没工夫去了,我一点时间也不敢耽搁,到了车站门口,看见开往县城的车停在那里,我没有丝毫停留就上了车。
一上车,司机像打量外星人似地瞧着我,看他那样看我,我便低头瞧了瞧自己。天,我是怎样一副模样啊!头发湿漉漉,衣服被淋湿了大半,裤子自膝盖下面全湿,右脚穿的雨鞋不知何时何处划破了一个大口子。
车上的人也用奇怪的眼神看着我。
还好我不认识他们,他们好像也不认识我,我在心里暗自松了一口气。
低着头,跑到车最后一排的位置坐下,我还是不敢抬头,我怕后面那些上车的人中会有认识我的人。我把头深埋在双膝之间,全身蜷缩成一团,在心里祈祷汽车能马上开动。
时间在一分分地过去,汽车终于起程了。
汽车渐渐离小镇远去,我还是不敢抬头,我怕我一抬头会迎上熟人的面孔。那是一种来自心里深处的恐惧,我就是害怕。
知道到了下一个陌生的小镇,我才抬起头来,但新的危机又来到了我的身上。
我全身发冷,寒气直逼入到了我的身体,然而我没有办法,我的手冰冷冰冷地,全身蜷成一团。
不经意间瞧了瞧窗外,树木竟然已发出了女敕芽,在这种乍暖还寒的早春,我的心也有这一种乍暖还寒的味道,一股悲凉的气氛在我内心世界里油然而生。
我是落荒而逃。到了县城车站,我没有任何停留,就直接去售票口买了到宜昌的车票。
在县城里,有我们家很多亲戚和朋友,曾末寒就是其中一个,我哪里敢呆,我要逃离,我要逃得远远的。
在县城里,我肯定呆不长久,一旦遇上一个熟人,我想我很快会被我妈给拽回去,那结果我我不敢想象。
我只有到大城市,才能呆得久一点。但在宜昌我一个人也不认识,我该去找谁呢?谁又能帮助我呢?
宜昌对于我来说,一直像一个遥远的梦,给我蒙上了朦胧而神秘的面纱。
现在距离我接面纱的时候越来越近了。
汽车在宽阔的路面上行驶着,高楼大厦渐渐出现在了我的眼前,随着车子的移动,我的眼前出现了一幅移景图,沿途的广告招牌依次分别是:稻花香/枝江大曲/关公坊……
介绍本土经济,本土著名人物,本土企业大概是每个地方都会做的事。我想起小学时学校给我们发的那本介绍爱国诗人屈原的书,屈原是屈乡儿女的骄傲,屈乡儿女很小就知道屈原,会帮着父母一起包粽子过端午来纪念他。
早春,两排行道树刚冒出女敕芽,像是一重重翠绿的纱帘,往前延伸过去。
在不知不觉中车站就到了。
所有乘客都下车后,我才下车。跟随着人流出了车站,我不知我该往哪个方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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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sp;大街上,车水马龙,行人川流不息。我茫然地走在大街上,现实摆在眼前,我得先找个地方住下。茫茫人流中,我心无所依,不知该往哪里走?不知该何去何从?
尽管我有青青陪着我,我是蛇丫没错,但我同样也是个女孩子,我不能在外面大街上露宿,女乃女乃常说安全第一,我一直是牢牢记着的。
进了城,我丢了方向,我迷失在街头,高楼不属于我,繁华不属于我,热闹不属于我,什么都不属于我,属于我的只有青青。
我在大街上漫无目的地走着,我什么也没有,唯一有的是口袋里的青青,还有无尽的无奈。
我不知道我该往哪里走,我茫然了,但我并不后悔跑出来。
我得有我自己的路,我不能照着妈妈为我安排的路来走,我要过我该过的人生,未来是什么样,我不清楚,但我知道我得自己去把握自己的命运。
没有人认识我,在大街上行走的人都不知道我是蛇丫,我来回辗转于一条又一条地大街,盲目地徘徊在一个又一个地街头。
天灰蒙蒙的,心冷冷的,我走得有些累了。在一家花店门前,我蹲了下来。
这家花店名叫顺逆花店,虽然我读书不多,但这几个字我还是认识,我想我没有认错。
我的身后突然传来落落大方的打招呼声:“小姑娘,你蹲在我店门口做什么?”
回头一看,是一个大约二十三四岁的女孩子在朝我说话,她披着齐肩发,鹅蛋型的脸上泛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红晕,眼含秋水。她算不上漂亮,但又确实很美。她的容貌是上天塑造的,即使在数以千计的人群中我也能一眼就看清她,因为她的容貌就是奇迹,有一种“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的感觉。
“我走累了,想在这休息会儿,行吗?”我对她请求说。
“你进来坐吧!”
我忙站起来,惊慌摇头:“不,我就在外面好了。”
“你是从家里逃出来的吧,看你这打扮就是,我猜得没错吧?”
我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