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雪当时说自己的易容功夫在江湖上还是数一数二的,所以那天才能一眼就认出来她是女扮男装来着,至于其他人应该是不会那么容易发现破绽的。
毕竟顾唯兮当时除了手之外,面部都是抹得乌漆麻黑的,喉结和耳垂处也作了很好遮掩,在别人看起来顶多像是哪个府里掩盖了真容的极品小受罢了。
瞧这话说的,当时听完沐雪难得的一番长篇高论后,顾唯兮直接一个抱枕就扔了过去,她以前怎么没有发现沐雪这么会融会贯通呢,这算是用现代的词语来回敬她么?
不过说的也是,既然上官玄灏当时没有什么异样的举动,就说明应该没有发现她是女扮男装吧?
想到这里,顾唯兮很快就调整好心态,镇定了下来,眼角余光瞄过去,果然发现上官玄灏已经别开了视线,不再看她了,看来真是自己多想了。
孰不知,她和上官玄灏刚刚不过是蜻蜓点水般的眼神接触了一下,看在南宫越泽的眼里就成了眉目传情,暗送秋波了,这厮心里一阵不爽:这两个人什么时候看对眼了?
在凤翎歌很大声宣扬了自己喜欢的是女人,并特地加重了“听清楚了,是女人”之后,顿时感觉路上行走的大伙儿都纷纷驻足望了过来,那视线要多暧昧有多暧昧,像看马戏棚里耍宝的猴子似的,看得他一向暴强的小心肝直发毛。
“嗯,听清楚了,是女人嘛!”
顾唯兮看着凤翎歌一副丈二和尚抓不着头脑的样子,心里一阵好笑,大发慈悲地为他解惑,笑得是一脸意味深长。
闻言,看了一眼周围几个男的一阵憋笑、欠扁的俊脸上明晃晃地写着“我们也听清楚了”的样子,凤翎歌抓狂得直想挠墙,他这时再迟钝也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了,敢情他兜兜转转一大个圈,自己的男人身份是越来越扑朔迷离了?
他深深地呼出一口气,手中的折扇摇得“呼呼”直响,嘴角又扯开了一点点:“顾小姐还真是会捉重点啊!”
可是,重点不是这个好不好?
“多谢夸奖,愧不敢当!”顾唯兮很淡定无比地接下了。
“顾小姐过谦了!”凤翎歌无语问天,今天他算是亲身体会到了什么叫做“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想他纵横花场这么多年,阅花无数,却从未见过这样的女人,能面不改色地将“思春”的话题上升到他的性取向是否正常的阶段。
算了,为了兄弟,他忍了,当然他不想承认的是,还有梅香园那群乌鸦!
正在凤翎歌和顾唯兮你来我往、耍嘴皮子斗得不亦乐乎的时候,一个温柔得腻得出水来的声音突兀得挤了进来,抬头望去,来了两个不速之客,顾心雅和顾玉莲两姐妹是也。
“五妹妹怎么还在这里,宴会都快要开始了,刚才真让姐姐好找啊!”
顾心雅亲昵地挽上了顾唯兮的胳膊,话是说给顾唯兮听的没有错,可她的视线却一瞬不眨地把眼睛粘在南宫越泽身上,眼皮里里外外都盛满了浓浓的痴迷与爱意,话锋倏的一转,带着些惊讶和窃喜“咦,原来南宫世子也在这里,真是好巧啊!”
她现在与顾唯兮表现得“姐妹情深”的样子,就是想让南宫世子知道自己是一个如何贤良淑德、善解人意的女子,能够对被退婚后孤立无援的妹妹呵护备至,一定能让人产生好感。
奈何南宫越泽眼角缝都没有空出一点来看她,应都没有应一声,微眯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
顾唯兮心中一阵无语问苍天,她想自己现在切身体会到刚才凤翎歌的抓狂心态了。
冒昧地请问一下,这顾心雅的搭讪技俩可以再新鲜一点吗?要是她视力没有问题的话,刚才她可是看得很清楚这两姐妹站得远远地在看热闹的,恐怕是巴不得她这个亲爱的五妹妹被南宫盈真和姚清燕合伙弄死吧?
顾唯兮也懒得和她虚以逶迤,反正她说那句话不过是搭讪南宫越泽的引子罢了,根本没想过要什么答案,不动声色地抽出被囚禁的手臂,准备说声“既然这样你们就慢慢聊吧我就不奉陪先行告辞了”的时候,另一只魔爪又缠上了她的另一胳膊。
顾玉莲一顶巧妙地挤走顾唯兮右侧绿环,惹得绿环铜铃般的大眼睛使劲地瞪紧某人的后脑勺,像是要瞪出火苗来,而那个罪魁祸首却浑然不知所觉,反而勾着顾唯兮的手臂笑得一脸亲昵的说:
“对啊,明明五妹妹进宫的次数本就不多,对这皇宫人生地不熟的,每次都要跟在我们后面让我们带着,才不至于迷了路,现在你这样到处乱走的话,万一出了什么事情你说该如何是好!”
她就是要让太子殿下他们看清楚顾唯兮的真面目,不要被顾唯兮现在表现出来的假象欺骗了,顾唯兮再怎么装,也抵不了以前经常跟在她们身后当条不起眼的小尾巴的事实。
对,她就是嫉妒了,凭什么向来一无是处的顾唯兮现在可以被几个俊美无俦、身份高贵的男子如众星拱月般地围绕着。
所以她刚刚看完热闹继续往前走的时候,突然听到后面传来一个竭斯底里的叫声,喊什么“是女人”,于是好奇的一回头,没有想到会看到这令她嫉妒无比的一幕。
如果顾唯兮知道现在顾玉莲的内心独白的话,铁定炸毛:敢情弄得她现在像蜂窝蛋糕一样惹来了两只苍蝇的罪魁祸首是凤翎歌那只死妖孽?
此时,顾唯兮看着自己禁锢得不得自由的手,暗叹老夫子说得对,还真是‘叔可忍嫂不可忍,忍无可忍无须再忍’,因此她故作惊讶地抽出手臂,一把反抓住顾玉莲的手:
“不会吧,四姐姐,你刚刚说的可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不过妹妹毋须害怕!”
顾玉莲安抚性地拍了拍顾唯兮的手,心中却不屑地嗤笑道,果然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这顾唯兮还是一如既往那样胆小如鼠,随便吓一吓她就怕成这样。
众人皆疑惑这顾唯兮怎么突然变了个样子时,默默站一旁的上官玄灏望了一眼顾唯兮,墨玉般的眼瞳微微闪了一下。
“太子殿下,原谅我还真不知道这皇宫之中竟是那么危机重重!”顾唯兮突然转头望向南宫凛小声说道,眼神似是疑惑、似是惊诧。
“胡说!”南宫凛眼神一冷,如锐利的刀剑一般刺向顾玉莲,声音全是不容置喙的决然:“谁敢说这种大逆不道的话,危言耸听?皇宫内外自有重兵把守,森严戒备,怎么会危机重重,出什么事情?”
要知道皇宫里的守卫有他负责的一部分,父皇的疑心病本就不轻,要是真出了什么事情一定会引来父皇的猜忌,而现在正值各派势力互相较量的多事之秋,明里暗里都不知道有多少只眼睛盯着,等着抓他的小辫子。
而且今晚是接待蓝疆国使节的重大日子,要是这话传到他们耳里,恐怕真以为这皇宫是什么修罗地狱,说不定会被有心人利用弄出什么幺蛾子来,往重的去说,这可是涉及两国邦交的问题,这顾玉莲说这种不经大脑的话是想要害死他吗?
被南宫凛杀气腾腾的眼刀子和话语震慑了一下,顾玉莲双腿顿时一软跪倒在地,惊慌失措地求饶道:“太子殿下饶命啊,玉莲刚刚只是爱妹心切,才一时口不择言,请太子殿下恕罪!”
南宫凛也不想在今晚迎接外使的重要场合节外生枝,把事情闹大:“有时候东西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你给本宫长好记性了,哼!”
顾玉莲惶恐地应了一声,便扶着身边的贴身丫环慢慢起了身,心中将顾唯兮这个颠倒是非黑白的贱人咒骂了无数遍。
眼看着另一侧的顾心雅还想把胳膊搭上来,顾唯兮淡淡地笑了笑:
“还请太子殿下毋须责怪,说到底姐姐不过是担心兮儿的安危罢了。不过,两位姐姐尽管放心,这七月初七又不是七月十四,只要那些小鬼不出来害人的话,我相信自己还是挺安全的,对吧!”
顾心雅听到后一愣,本来想再次搭上顾唯兮的胳膊的手停滞不前,敏感地捕捉到了“害人”两个字,手中握着的丝帕突地一紧,心想顾唯兮该不会发现什么了吧?
但当她眼神有些闪烁地对上顾唯兮清亮迥彻、单纯无害的眼神以及眼角余光瞄到其依旧佩戴在腰间的香囊时,心里暗暗松了口气,讪讪地赔着笑脸道:“就是说啊,看来是我这个做姐姐的多虑了!”
“哦,对了,忘了还有乌鸦!”顾唯兮状似无意地左顾右盼了一下,语调颇为煞有其事的样子。
尽管顾唯兮这句话说得有些没头没尾,但在场各位很快就联想起那轰动全青炫国的“梅香园乌鸦”事件,大家在看好戏的同时,不由默默向顾心雅投去了一个同情的眼光,“姐妹情深”的代价啊!
话音刚落,周围的环境好像是要配合顾唯兮的话似的,瑟瑟晚风穿过周围的树木和草丛,发出“沙沙沙”的声响,仿佛有什么东西将要突围而出一样,重重树影贴服地依偎在宫墙和汉白玉地板上,随风摇曳。
周围的一切都是那么诡异,于是顾心雅刚才稍稍放下的小心肝又倏地悬了起来,突然想起了那天梅香园里铺天盖地的乌鸦,一阵后怕感顿时涌上心头。
本来她这几日就心绪不宁,经常梦见一大群密密麻麻地乌鸦纠缠着自己,原来的屋子也待不下去了,奈何顾问天又禁了她们母女俩的足,没有分配给她们新的院子,她们母女俩只得挤在一间离主卧室最远、没有被乌鸦波及到的小房间去一起睡。
现在顾唯兮提起这件事立刻勾起了她的梦魇,顾心雅也顾不得去瞪顾唯兮,眼睛闪烁地左瞄右瞄,双臂不由自主地交叉攀着摩挲了着,企图安抚手臂上竖起的汗毛,看得凤翎歌几个环抱着双臂,一阵啧啧称奇。
正在顾唯兮庆幸终于摆月兑了两个好姐姐的钳制,无视那几道探究好奇的眼光,打算先行一步时,突然听见几个宫女太监恭敬的叫唤声:“太子妃吉祥!”
顾唯兮悄悄地瞟了一眼依旧挂着一成不变地温润笑意、脸色平静的上官玄灏,以及脸色迅速阴沉下来、薄唇抿得紧紧的南宫凛之后,异常无语地在心中呐喊道:
又来了一个,这算是人齐了吧?
丫丫的,都快赶得上毛爷爷的井冈山胜利会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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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位亲爱的,端午节快乐,你们吃棕子了吗?呵呵O(∩_∩)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