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那晚疯得太厉害,惹得美人生气,接下来几天,再见到周景时,秦晓倩一直都是绷着俏脸,面罩严霜,没有露出半点的笑模样,似乎忽然之间,两人的关系变得疏远了很多。
周景心里明镜儿似的,却有苦难言,知道自己理亏在先,但也不好当面道歉,只是借着去商场购物的机会,买了件翡翠摆件,趁着中午没人的时候,偷偷放到了秦晓倩的办公桌上。
摆件的造型很是别致,前面是两位出巡的娘娘,后面是打伞的宫中小太监,做工精致,栩栩如生,秦晓倩看了以后,拿手捂了小嘴,偷笑半晌,她已然猜出东西是谁送的了,却不点破。
隔天下午,周景开会回来,刚刚坐到办公桌后,目光就落在桌面上,只见一叠文件上面,放着一把寒光闪闪的大剪子,他拿起剪刀,把玩半晌,忍俊不禁,嘿嘿地笑了起来。
“娘娘这是催着自宫呢!”他拿着剪刀,对着下面凌空剪了几下,随即拉开抽屉,把剪刀丢了进去,端着茶杯,想起那晚被窝中的旖旎风情,仍然有些眼热心跳,情难自禁。
只是,周景也清楚,和那两位美人之间的关系,怕也只能到此为止了,再往前半步,就是难以逾越的雷区,充满风险,一旦处理不好,很容易搞得朋友反目成仇,那可真是得不偿失了。
忙碌了几天,终于准备好材料,周五的上午,周景开着车子,带着招商局的几人,来到了市政府大院,众人站在车边等了十几分钟,副市长王延年就在谢长志等人的陪同下,健步走来。
周景忙迎了过去,快走几步,礼貌地打着招呼:“王市长好。”
“哈哈,小伙子够精神的。”王延年随和地一笑,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眼前的周景一身西装革履,浅蓝色衬衫上系着一条藏青色领带,一双皮鞋擦得锃亮,显得年轻干练,帅气逼人。
周景抬眼望去,在陪同人员里没有看到高源,就诧异地道:“王市长,高秘书不去吗?”
“嗯,他有别的事情要做。”王延年笑笑,随手把公文包递给周景,在众人的簇拥下,来到奥迪车边,刚刚打开车门,忽然停下脚步,看着旁边那辆限量版的路虎车,拿手一指,有些纳闷地道:“这车谁的?”
“王市长,这台路虎车是周景同志新换的座驾。”谢长志忙凑了过来,抢着说道,说完双手抱胸,冷眼瞧着周景,暗自琢磨着,你小子也太张扬了些,不知收敛,把这车子开到市政府里,不是在出风头嘛,一个小小的副科长开这样的豪车,成什么样子!
王延年却笑了笑,点头道:“车子不错,就坐这辆!”
“好的。”周景笑了一下,打开车门,把王延年让进车子,斜睨了谢长志一眼,就关上车门,绕到前面,坐到了驾驶位上,发动车子,在发动机的轰鸣当中,率先开了出去。
“还真是当成亲信了,表现得太明显了!”谢长志微微皱眉,阴沉着脸,一言不发,和其他人分别钻进两辆小车,在这辆路虎车的引领下,离开政府大院,朝省城方向驶去。
王延年点上一颗烟,打开车窗,眺望着远处的风景,轻声道:“小景,前段时间,高源是不是打着我的旗号,给你介绍了几个商人,其中还有我大哥?”
周景心里一跳,轻声道:“是有这回事儿。”
王延年皱起眉头,狠吸了几口烟,淡淡地道:“这个高源,胆子真是不小,心思不放在工作上,竟想些歪门邪道的东西,再不知收敛,早晚要闯出大祸。”
周景模不清状况,就斟酌着字句,谨慎地道:“王市长,上次的事情您不必担心,镜湖那边一向是公事公办的,没有良好的信誉,无论谁介绍,都拉不到工程。”
“那还好。”王延年淡淡一笑,掸了掸烟灰,转移话题道:“你朋友的事情,处理得怎么样了?”
周景笑笑,有些含糊地道:“还好,我对公安.部门有信心,相信他们一定会秉公办理的。”
“那件东西,交给魏市长了?”王延年微微皱眉,似乎是对这个回答显然不太满意,就又追问了一句,目光炯炯地盯着周景,观察着他的表情。
周景点点头,轻声道:“已经交出去了,王市长,在这件案子的处理上,我确实不够冷静,有些意气用事了。”
王延年摆摆手,微笑道:“年轻人嘛,喜欢讲义气,为朋友两肋插刀,这其实可以理解,不过,官场上的事情,有时很复杂的,稍不留神,就会惹火烧身,以后在处理类似的事情时,要格外小心。”
周景心中一暖,笑着道:“谢谢王市长提醒,我以后会注意的。”
王延年把香烟熄灭,随手弹了出去,打开车内音响,放出一首舒缓的音乐,明知故问地道:“小景,这车不是自己买的吧?”
“不是,朋友送的。”周景驾车驶过十字路口,嘿嘿地笑了起来。
“那位朋友可真是慷慨!”王延年会意地一笑,却没有把话题挑明,思索半晌,才沉吟道:“现在正是缺人的时候,本想调你到身边工作,不过,既然被秘书长看中了,就不和他争了。”
周景微微皱眉,轻声道:“王市长,如果您真的需要,我完全可以把那边推掉。”
王延年摆了下手,意味深长地道:“不必,去那里更加有利,可以掌握很多动态,但去了以后,要经常保持联系。”
周景心里突地一跳,清楚他的弦外之音,低声道:“好的,请放心。”
王延年笑了一下,就眯着眼睛,靠在车窗边,眉头紧锁,似乎在思考着什么棘手的难题,许久都没有说话。
车子离开青阳,上了高速公路,平稳地行驶了四个多小时,终于赶到了省城江都市,到了一家三星级宾馆,订好房间,匆匆地用过午餐,稍事休息,王延年就在宾馆的客房里,把众人召集到一起,开了个招商引资动员会。
会议上,王延年没有照本宣科,而是即席发言,将这次的招商引资任务,进行了简单扼要的说明,随后将任务分派下去,明天上午九点钟再集合,由局长谢长志亲自带队,前往洽谈会现场招商,他和周景另有安排,暂不参加招商会议。
周景感到有些意外,却没有多问,会议散后,众人纷纷离去,王延年把周景单独留在房间里,下了两盘象棋,随后丢下棋子,走到窗边,拨了个电话,小声地说了几句,挂断电话之后,就把大手一挥:“走,咱们出去转转,给老领导选些礼物。”
周景说了声好,就陪着王延年下了楼,钻进车子,开车前往江都市最繁华的商业街,在半路上,王延年忽然改变了主意,指着马路西边的一条巷子,轻声道:“小景,从这边穿过去,咱们到古玩市场转转,老人家赋闲在家,喜欢摆弄些古玩,要投其所好,才能事半功倍!”
知道他是在言传身教,讲解送礼的门道,周景微微一笑,没有吭声,径直把车子钻进胡同,七扭八拐,出了巷子,来到一条斜街上,却见街道两旁的店面都装修得古色古香,极有韵味,还有些特色牌楼,很是醒目,若非见到街道上驶过的各式轿车,还以为一路开回了明清时代。
把车子停好,周景陪着王延年步行,沿着街边的古玩店,挨家挨户地逛了起来,对着众多令人眼花缭乱,目不暇接的瓷器、字画及其他古玩细细地品味着,倒也轻松惬意。
能够看得出来,王延年学识渊博,见识不凡,对于古玩也颇有研究,对一些分不清年代,辨不清真假的古玩,总能引经据典,和店主讨论一番,甚至能捉到漏洞,把人辩驳得理屈词穷。
两人转了半个小时,走了十几家店面,经过精挑细选,王延年最终看中了一件瓷器,那是一尊龙泉凤耳瓶,瓶子不大,约莫十七八厘米高,做工却极为精细,釉色粉青,如冰似玉,造型古朴,端庄典雅,惹人心动,只是要价高了些,店主开口就要二十五万,几番讨价还价,终于敲定了价格,以十八万元成交。
王延年身上没有带够现金,就让周景在店里守着,他带上存折,去附近的银行取款,周景怕路上不安全,赶忙跟了出去,小声道:“王市长,还是一起去吧,小心被人盯上。”
“不用,你把瓶子盯住了就好,这件宝贝店主看走眼了,至少值这个数!”王延年压低声音,又抬手比划了一下,示意瓶子价值五十万以上。
见这位平时庄严肃穆的王大市长,此时露出奸商般的笑容,周景也觉得有趣,就笑着道:“那好,王市长,您快去快回,我就在这里守着,把宝贝给您看好。”
“看住了啊,出了差错,唯你是问!”王延年叮嘱了他一句,就大步流星地向前走去。
望着他的背影,周景不禁也有些感慨,连给老领导送礼的事情都不避讳,无疑证明,王延年已经把自己视为绝对心月复了,这份信任着实难得,令人感动。
回到屋子里,周景拉了椅子坐下,望着柜台后干瘦的老头,有些同情对方,就轻声道:“老先生,现在生意好做吧?”
老头拿起抹布,擦着柜台上的几件瓷器,摇头道:“不太好,现在假货泛滥成灾,真的古玩反而卖不出去,我们家算是几十年的老店了,宁可赔了生意,也不愿砸了牌子。”
周景点点头,钦佩地道:“老先生有见识,只要抱定这个观念,赚钱是早晚的事情。”
老头笑了一下,抬眼打量着周景,轻声道:“小伙子,刚才那位是当官的吧,看起来很有派头。”
周景微微一笑,摇头道:“不是,我们也是经商的。”
老头摆了摆手,不以为然地道:“不可能,经商的买这些东西的也有,但还是送给当官的多,刚才那位来头不小,气场很足,起码是副厅级以上的干部。”
“”周景哑然失笑,轻声道:“老先生倒是天生慧眼,那您给看看,我是什么级别的?”
老头哼了一声,眯着眼睛道:“你这么年轻,哪能当上领导,不过是个司机罢了。”
周景笑笑,没有吭声,拿起一件寿山石雕成的龙凤呈祥摆件,把玩起来,暗自思忖着:“那位老领导已经退休了,王延年还是肯花大价钱送礼,可见此人能量不小,可从青阳走出的干部,很少有在省里干出名堂的,那人到底是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