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二奎没去别的地方,只是爬到了楼顶,仰面朝天地躺着,看着漫天的星空一根接一根地抽着烟。其实他知道李启玲在想些什么,可是他不能接受这种方式,完全不能接受。对于他来说,哪怕被这个女人说成是在赎罪,也不可能去碰她一根汗毛。
这天晚上,有两个人都彻底的失眠了,一个是李启玲,另外一个则是朱二奎。
好不容易熬到了天亮,听到了前面路口的引擎声,朱二奎知道是石建国过来了,一跃而起,两步就从房顶上跳了下来,反而把石建国吓了一跳:“教官,你晚上不会在房顶上凑合了一夜吧?”
“不睡房顶,我还能睡哪儿?”朱二奎揉了揉通红的眼睛,拉开车门钻了进去,“开车走吧!别罗嗦。”
“哦,知道了。”石建国忽然笑得很开心,猛地用力打了个转弯,车子调头就往来路驶去。朱二奎把座椅往后调整了一下,抱着胳膊没好气地闭上了眼睛:“我眯一会儿,你看着点儿路。笑什么笑?”
简单地小憩了四十多分钟,车子就到了医院,朱二奎原本打算照着习惯去一趟老爷子的病房,却被石建国给按住了:“物业办公室有床,你就睡会儿吧,等起来了再去看!我帮你去瞅瞅,有什么情况肯定要报告的。”
仔细想了一下,朱二奎只好合衣躺在了床上,没两分钟就开始鼾声如雷。不过这种难得的休息没过几个小时就被石建国给破坏了:“教官教官,快!老爷子醒啦!”
“什么?”朱二奎刷地直起了身子,披上外套就往外走去,“什么时候醒的?”
“有好一会儿了,我在洗衣服呢,听到床上有动静,扭头一看,老爷子的手举到了空中,好像要说什么可就是说不出来,我赶紧把护士给叫来了,确定他意识有些恢复了,才过来叫您的!”石建国连电梯都没坐,愣是从十八楼的临时通道跑了下来,慌着给朱二奎报信。
“哎,好人一定会有好报的!”朱二奎在心里暗暗地祈祷着,不仅仅是苏醒的问题,老爷子的意识千万要恢复,这对预后非常关键!只要意识能恢复,哪怕暂时还不能走,都是一个巨大的进展。
只不过他俩很快就被护士挡在了门外:“患者刚刚苏醒,还要接受一系列的检查,你们慌什么?他恢复的挺好,除了下半身还不能动,意识蛮清醒的!”
“那他可以恢复进食了吗?”朱二奎急切地问道。
“还不行,这都一个多星期完全依靠流质饮食,还是得适应两天!你们家属准备一些稀粥,慢慢喂他,再适应一段时间后才能让他吃容易消化的食物!”护士医生们都开始忙了起来,除了再做一个头部cT之外,三大常规、水电解质和肝肾功能、心肺都要再检查一遍,全身体检也要再做一遍,确定基本状况,定下长期和临时医嘱。
“那就好,那就好……”朱二奎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由衷的笑容!这真是个好消息!
“您赶紧通知刘副总吧,告诉她这个好消息!”石建国也很高兴,尽管他根本看不懂医生们在干什么,却还是往前凑着,从观察窗口往里看去。
“你又看不懂,赶紧去准备个轮椅,老爷子一个多星期都没晒太阳了,等他们忙乎完了,咱把他推到外面去!”朱二奎笑骂了一句,石建国立刻屁颠屁颠地跑去申请轮椅了。
先给佩甄打了个电话,又给陈得志说了一下,这么些天来,朱二奎总算是遇到了件高兴事,昨晚上的尴尬和不快也马上就抛到了脑后。
医生们先是仔细看了看刘老的瞳孔对光反射,又用手指在他眼前晃了晃,问他有几根手指;然后听了听心跳跟肺部呼吸音,全月复部按压了一遍又敲了敲,听听有没有积水;继而弯起了他的腿,测试了一下巴宾斯基反应和脚底的神经反应。一个老教授终于点了点头:“体检还算正常,准备设备检查吧!护士呢,测量一下血压,再给他拉一张心电图看看。”
朱二奎则在外面焦急地等待着。过了半个小时,看到专家教授们都走了出来,这才迎上去问道:“怎么样,爷爷情况还算稳定吧?”
那个老教授面无表情地看了看他,冷冰冰地说道:“这还什么结果都没出来,我怎么跟你说?年轻人不要急,这都需要过程,要拿检查结果和数据说话。你现在可以进去了,但不要让患者情绪激动,不要去说那些容易刺激到他的话!先让他习惯了再说!”
老教授的傲气,让石建国很是不满,朱二奎却无所谓地笑道:“像他们这种有技术有本事的人,就有资格傲气,你气个什么劲?进去看看!”
躺在床上的刘老还很虚弱,甚至没有转动脖子的力气,只是眼珠子定在了朱二奎的身上,他立刻握住了刘老的手:“爷爷别急,您这么长时间没吃东西,当然没力气动了。再恢复两天就好了,我让酒店做一点高营养的稀粥送过来喂您吃,别着急。”
刘老这才满意地眨了眨眼睛,直直地看着天花板,似乎是要思考什么事情,最终却沉沉地闭上了眼睛。
“爷爷!”佩甄急匆匆地从酒店赶了过来,一进门就大声喊道,却被朱二奎给制止了,让她动作轻点。佩甄忍耐住急切的心情,蹑手蹑脚地走到了刘老的床边,俯身在他的面前,轻轻地叫道:“爷爷。”
在刘老的灵魂深处,一个遥远却又无比熟悉的声音在耳边不断地想起,使他沉寂一个多星期的灵魂慢慢地苏醒。缓缓睁开眼睛,却是佩甄那张已经梨花带雨的脸庞。刘老的眼角,竟然也滴出了一滴眼泪。
“我已经给厨师交代了,让他们这天做些鸡蛋粥之类的,等会儿就送过来。”喜极而泣的佩甄擦了擦泪水,抬头对朱二奎说道。
“行,就这么办。对了,等到爷爷基本上恢复意识的时候,让他搬去酒店吧!那里条件比医院好,再说,也不容易让病人产生对医院的恐惧心里,楼上不是还有个套房么?腾出来让爷爷住吧!”朱二奎长出了一口气,又看了病房一圈,这才说出了自己的打算。
“好呀,这样我也方便照顾他了!”佩甄重重地点了点头,“你也快去休息吧!我听说昨晚你去***那边了?”
“……是啊,我怕她那边不安全,就带着石建国和其他几个人过去了。”不知道为什么,当朱二奎回答出这句话的时候,心里却总是觉得有点虚。
佩甄倒没有怪他的意思,注意力全都集中在了刘老的身上。陈得胜忽然推门走了进来,月兑下军帽后,满头大汗地走到了刘老的跟前,直勾勾地看着朱二奎问道:“老长醒了?”
“刚刚醒了一小会儿,又睡了。这么长时间都没有进食,爷爷的精力已经非常不足了……”朱二奎连忙说道,又把他手里提着的东西放到了一边,“这会儿给您打电话真是打扰了,只是跟您说一下而已,要是有事,不必要过来的。”
“这是什么话,”陈得胜的脸黑了下来,“老长的事情没小事,我当然要过来看看了!倒是你,有空在这里陪老长,不如回你的客必胜去,琢磨琢磨该怎么开张!”
“呵呵,您放心,我都安排好了!”朱二奎咧开大嘴笑了起来,“这种公司不算太难管,只要把握住了人和活动内容就行了。”
送走了陈得胜,朱二奎的睡意也早就没了。昨天的事情,对他而言是一个极大的屈辱,但他不能表现出来,而是要想办法化被动为主动,万一下一次再被人阴呢?还有谁会来救自己?展实业只是一个方面,另外一个方面,自己必须要增加社交了!商人,如果没有官员这棵大树的庇护,是根本走不了多远的,也是脆弱到极点的!
朱二奎很不喜欢这种应酬,可是他悲哀地现,没有社交的后果,就是在刘老无法再给自己提供保护的时候,自己就像是个鸡蛋,表面上很好看,轻轻一捏就破了。
“佩甄,我想跟你说个事情,”就在佩甄要回酒店的时候,朱二奎却追了出来,低声对她说道,“咱们酒店的十八楼住房率不是一直不太高么?我想了一下,打算再投资个几百万,把它重新装修,当成一个集洗浴按摩休闲娱乐为一体的休闲中心,你觉得怎么样?”
“为什么呀?”佩甄很吃惊,她没想到朱二奎居然会有这种想法。
“因为这层楼……我不打算用来对外开放,仅供特殊客人使用。”朱二奎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对她说实话,“这些特殊客人,指的就是各级官员或者大老板。”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是想……?”佩甄的眼睛顿时瞪大了,似乎有些陌生地打量了朱二奎一眼,然后才开口说道,“你真的打算这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