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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天师拿着云峰兔爷的话全当胡扯淡,大殿中央的士明道人其实躬身站着,毕恭毕敬的聆听掌教的教诲。
云峰天师懒洋洋扯了半晌,这才抬手向着明空和尚一指,笑着道:“士明师侄,这位是云林寺高僧明空大师。明空大师这趟来到茅山,就是为着你师父的事情而来,你就把当时的情形再一吧。”
“是,弟子遵命。”士明道人向掌教答话施礼完毕,脚步一挪,把身子转向了大和尚这边。
士明道人也不抬头看着明空和尚,只是极为敷衍的一拱手,眼睛望着地面,嗓音沙沙哑哑的,缓缓的开了口:“明空大师,弟子名叫韩士明,自幼在云祥真人座下修行。去年,弟子遵师父的法旨,去到云南道德观挂单…”
云南道德观!五个字一入耳,张戈三人心里猛地一惊。在离在平新县城不远的山间,就有一座道德观啊。绝对错不了,当时四处追寻被混元宗掳走的张家大爷时,众人还曾经从那座破败的道观附近经过了一趟呢。
对,不定就是那个道德观!刘矮子在深山老林里寻找乌金玄铁,可他的吃住总得有个安排啊。如果这个韩士明真是呆在平新城附近的道观里,那座道观铁定就是刘矮子的落脚点。
明空和尚和张戈、余帅哥对视一眼,拦住了韩士明的话头,开口问道:“你在云南道德观挂单。是不是平新县城外地那个道德观啊?”
听到大和尚的问话,韩士明忽地抬起头,满脸愤恨的向着大和尚望了一眼,两道目光竟是极为怨毒。
使劲抿了抿嘴唇,韩士明才咬牙切齿的道:“大师这可是揣着明白装糊涂了。我师父就是死在了那道观外面!大师和张浩山是老交情老朋友,听又是一同从云南回来的。哼哼,是不是那座道德观。大师心里难道还会不清楚吗?”
好嘛,还真拿老张家当杀人犯了!他这话的。实在是听着刺耳。不但是给张浩山扣上了黑锅,而且搂草打兔子,顺便给大和尚也贴了个帮凶的标签。
这时候,不点火不搞点漏*点戏是不行了。一来是为了泄一下情绪,二来是要表明一下自己地态度。人家给自家安上了一大堆的罪名,要是表现地太过平静,反倒是显得自家心虚。让人怀疑心里有鬼了。
老于世故的明空大和尚,自然是该出手时就出手。大和尚胖脸涨得通红,挥舞着两条膀子,大声吼道:“道士你再胡八道,佛爷我抽死你!”
嘴里嚷着,胖大的身躯猛地从椅子上跳了起来。面前的条案都被他挤的呼啦一下向前倒去,茶盏扣盅噼里啪啦摔了一地,热腾腾的茶水、破碎的瓷片在青砖地面上溅飞了老远。
张戈和余多忆也是紧跟着站起身来。吵吵嚷嚷地撸胳臂挽袖子,给明空和尚帮上了腔。
看着面前痞相十足的三人,韩士明是寸步不让,攥着拳头瞪着眼,嘴里咋咋呼呼的叫嚷开了。什么杀人凶手、血债血偿之类的字眼,这家伙张着嘴巴一股脑的全倒了出来。
庄严的大殿上。四个人象红了眼的骂街泼妇一样,吵得一片鸡飞狗跳。
“住口!还有没有点体统!”兔爷天师啪的一拍座椅扶手,猛然站起了身子一手指着韩士明,绷着脸厉声喝道:“你这成什么样子,难道是让你来这吵嘴地不成?”
就好像一盆冰水迎头泼上了去,怒火冲天的韩士明利马偃旗息鼓了,低垂眉站在云峰天师的面前,连大气也不出一下。
云峰天师两眼瞪着韩士明,阴沉的道:“你师父是把你惯坏了,一点规矩也没有!今个晚课之后。自己去到云震真人那里领罚吧。哼。就罚你面壁静修一年,责打三百荆杖!”
话音未落。他又猛地转过头来,向着明空三人1ou出一个抱歉的笑容。那笑容阳光灿烂,好像刚刚大雷霆竟是旁人一样。“得罪得罪,三位千万不要放在心上。明空大师,您倒是坐下啊,坐下听他慢慢……”
三个人被这个喜怒无常的玄门第一人,折腾脊梁沟里嗖嗖直冒凉气。三人彼此大眼瞪了一番眼,这才慢腾腾地坐下了身子。愤怒青年韩士明攥着拳头脸憋的通红,但却再不敢放肆,勾着脑袋老老实实的讲起了正事。
静下心听了一晌,三人越心惊肉跳起来。
张戈三人先前的猜测果然不错。平新县城外的道德观,就是刘矮子亲自挑选的落脚点。韩士明在道德观挂单,为的就是打理刘矮子一应的后勤事务。矮子老道整天在山沟子里转悠,隔上七八天就要回一趟道德观,一来是搞搞个人卫生,二来是向茅山上的二位boss通报自己的工作进度。
就在事地前一天,留守道德观地韩士明做好了一桌素宴,满心欢喜的等着自己师父回来受用。但等来等去师父没有回来,却是等到了师父地随身青蝠。
青蝠这种稀罕物,茅山道人轻易是不肯离身的,除非是遇到了极为凶险的大事,才会放出随身青蝠向着附近的同门传讯求助。不过,自己的师父法力高强见多识广,在这西南城他会遇到什么凶险呢?
当时,韩士明一头的雾水,全然不得要领。取下青蝠捎来的信件一看,却是被唬的出了一身冷汗。
信里的语气倒是极为轻松,师父只是轻描淡写的道,自己在山里现了乌金玄铁地所在。但是还没来及取出,混元宗、通冥宗的人也赶到了这里,虎视眈眈想要分一杯羹。自己虽然已经布下了连环火雷阵御敌,但为了不再横生枝节,要请茅山上的二位大佬快援军,赶到云南助阵,早日拿回乌金玄铁……
自己的师父身陷重围。又事关乌金玄铁,韩士明自然不敢怠慢。他即刻把电话打到了茅山,一字不漏的向着大师伯云峰天师做了汇报。
要这个云峰天师倒也是个人物,听了这个亦喜亦忧的消息,半点的方寸也不乱,当下就嘱咐韩士明要他留在道观里,等到茅山宗大队人马一到,就由他带路赶到山里。肃清一干捣乱份子。
这一夜,韩士明躺在床上心神不定,隐隐就感觉好像要出什么大乱子似地。鸡叫头遍天还不亮的时候,朦胧中韩士明就听见屋里地青蝠突然骚动起来,扑扇着翅膀在屋子里飞来撞去,一刻也不肯安宁。
忽地,就听窗户上咔嚓一声脆响,青蝠竟然撞碎了玻璃。飞入夜空无影无踪了。迷迷糊糊的披着衣服下了床,韩士明走到门外,就见一片夜色深沉,哪里还有青蝠的影子。
诧异的四下看了半天,韩士明正要骂骂咧咧的去寻找青蝠,远处突然传来一阵翅膀扑打的声响。这该死的青蝠竟又去而复返了。
回来就好,要是搞丢了青蝠,非被师父骂死不可!韩士明长出了了一口气,一颗心总算放回了肚子里。但等到青蝠落在他地手中后,韩士明竟好像捧了一个炸弹在手里,浑身上下的汗毛眼,都呼啦一下冒出了凉气。
这青蝠的身上竟是沾满了黏呼呼的鲜血!
瞌睡虫一下就消失的无影无踪,韩士明跟头把势一路飞奔,跟着飞在空中的青蝠,在离着道德观不远的一处树林里。找到了自己的师父云祥真人。
这时地云祥真人已经全然没有了往日的气派。一动不动的趴在树根下,衣服破破烂烂满身血污。脊背上赫然一个巨大的创口,斜斜的从左肩直到右胯。
“我师父,我师父那时候已经不行了我坐在地上抱着他哭。肠子都淌了出来,血流了一地啊,把身子下面的泥土都浸透了…”韩士明到这里眼圈泛起了红,索性举着袖子挡在脸前,放声嚎啕大哭起来。
看着人家悲痛欲绝地哭丧,张戈三人一时也有些尴尬,偏偏边上的茅山道人这会又是死活不肯开口。过了一晌,明空和尚字斟句酌的道:“这个这个,阿弥陀佛。人死不能复生,韩道友还请节哀,保重身体要紧啊。”
“保重个屁!我师父就是你们害死的!”韩士明猛然昂起泪流满面的瘦脸,牙齿咬得咯叭直响,冲着明空和尚怒吼道:“我师父那时还没断气,他老人家升天之前就对我了三个字。他,通冥宗!”
一脸愤恨的韩士明,伸手从道袍袖子模出一样物件,啪的一声重重的拍在了明空面前的条案上。
“看看吧,看看吧!还有什么可抵赖的!”此时地韩士明像是个炸药桶,扯着嗓子没命地大吼。
端坐在座椅上的云峰天师轻咳一声,还没等他开口话,韩士明猛然转过身来,冲着云峰天师深深施了一礼,高声道:“弟子是被师父惯坏了,弟子知道错了。今个晚课过后,弟子就去云震师伯那里领罚。面壁静修两年,责打六百荆杖!”
话一完,韩士明一甩袍袖,径直大步流星走出了殿门。
云峰天师一张粉女敕地白脸竟是涨得通红,瞪着眼珠子,死死盯着那个雪中远去的背影。满座的茅山道人却是神色各不相同。有的愤愤不平怒火万丈,有的面带忧虑之色,有的则是嘴角微微挂上了一丝笑意。
大殿之内一片燕雀无声,明空大和尚挠着脖子,眼睛望向了韩士明摔在条案上的那个物件——那是巴掌大的一块绿色布条,看上去,和刘矮子那天穿的衣服倒是差不多。
明空大和尚伸出两根手指,夹起布条手腕一抖,把布条展开在了眼前。
边上的张戈、余多忆伸着脖子凑了过来,三个人六只眼望着这脏兮兮皱巴巴的布条,都是咋着牙花子,狠狠的吸了一口凉气。乖乖隆冬锵,要这么的话,这事还真是铁证如山了!
布条上赫然竟是三个歪歪扭扭的血字——通冥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