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雨仙踪 第四章 月夜丽人

作者 : 鬼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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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仙这两天特别忙忙得几乎喘不过气来。

白家正有一件莫大的喜事:大女儿素洁要出嫁了!

男婚女嫁向来是一件大事尤其对于白家这样没有儿子的家庭来自然是更加重视何况未来的女婿据是远近闻名的薛太尉。

薛太尉可不是普通的人物虽然只做了短短几年的太尉却成了方圆两百里屈指可数的富人。至于他的财富恐怕连他自己都算不清。别的不就杭城以南那上万亩的土地单是地租收入就够养活几百口人的大家庭了。

新女婿能够拥有那么多的财富白得财自然是一百个满意一千个满意尽管按照媒婆提供的生辰八字薛太尉的年龄稍微大了点可是对于一个成功的男人来年龄大上几岁又能算得了什么呢?

白夫人本来还有些不满意可是一见黄金千两、珠宝两箱的彩礼顿时变得眉开眼笑嘴里冒出来的全是一个“好”字至于女儿女婿是否般配早就被扔到爪洼国去了。

素洁刚刚十五岁却已出落得花容月貌婀娜多姿。

这两天她一直老老实实呆在闺房里尽管内心深处很想知道未来的夫君究竟长得什么样可是却偏偏无法开口去问甚至连问问自己的母亲也觉得很丢人。她只能呆呆地坐在窗前一个人瞎想八想。想到担心处双目痴『迷』神情萧索形如一只待宰的羔羊显得那样的无助那样的惹人怜惜。

等到迎娶的那一天薛太尉也没有亲自前来只是派了两百多人的迎亲队伍吹吹打打地抬着花轿来了。

白员外和夫人见来了那么大的迎亲架势笑得合不拢嘴。

早已梳妆打扮好了的素洁哭哭啼啼地上了轿心头一阵紧张一阵恐惧同时还有几分憧憬七上八下的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素贞还是姑娘的『性』子叫嚷着要去看姐姐拜堂结果被白夫人骂了回去。

许仙被『逼』着挑了一担酒摇摇晃晃地跟在迎亲的众人后面从白家一直走到三十里外的薛府。

这些人半晌午就出了直到天快黑才赶到地头。

许仙已经累得眼冒金星手足颤几乎连站也站不住了。

好在薛家毕竟是大户人家当即招呼这群迎亲的人就餐每人两个雪白的馒头还有几桌多是荤菜的酒水算是招待得很丰盛了。

等到两个馒头下肚许仙的精神才稍微好了一点。要知道他早饭就只是吃了个半饱然后饿着肚子在太阳底下跑了大半天别他这么个半大孩子就算壮年劳力也不一定能顶得住。

素洁早已被迎进房去。原是酉时拜堂如今才是申时整个薛府就已经人满为患了。

许仙自觉素洁对自己有恩虽然只是偶尔施舍一个馒头也足以令他感激不尽了。所以自从大姐订亲开始他就自内心地求神拜佛希望上天赐给她一个好夫君。这次他决定趁着拜堂的功夫好好瞧瞧新郎官同时将风风光光的景象记在心里回去将给别人听尽力帮素洁宣扬一番。再素贞也可能会问起姐姐拜堂的事若是到时答不出那该多扫兴?

不一会儿天完全黑下来薛府上下到处花灯照耀明如白昼彩雾蒸腾笙歌大作。大厅外面鞭炮挂有好几十串每串都有丈许长。吉时刚至那么多的鞭炮同时点燃劈啪之声宛如密雷怒轰加上萧鼓齐鸣人声嘈杂整个府邸别提多热闹了。

许仙拼命挤到门边探头相里张望。只见新娘素洁蒙着盖头被搀扶出来身形苗条体态曼妙如同风摆荷叶一般。可是许仙怎么看也看不见新郎官在哪。大厅正中只有一位身着红衣年过七十的干瘪老头手足『乱』抖颤颤巍巍左目已盲右目正『色』『迷』『迷』地望着袅袅婷婷走过来的新娘一张脸笑得仿佛裂开的树皮一般。

耳听宣礼官高呼“一拜天地二拜高堂”许仙还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等到看见“夫妻对拜”时出场的的确是那个惹人恨的干瘪老头他才感到心中一痛难过得转过头去。

他已经不敢再看了更不敢想象素洁今后的日子该怎么过。

老头已经风烛残年偏偏人老心不老娶了个刚刚十五岁的黄花闺女他心里自然舒畅极了可怜素洁还是一朵含苞待放的花骨朵就要被人这样糟蹋。

这是一个崇尚礼教的时代身为女子必须三从四德从一而终。如果像素洁这样如花似玉的姑娘被一个大自己六十岁的干瘪老头摧残是一场莫大的悲剧的话那么要是老头过上三两年忽然死了其情形不更加可悲?那样叫年纪轻轻的素洁怎么办?难道就这么活活地守一辈子寡?空有钱财又有什么意义?

许仙越想越觉得悲愤心中早已把白员外夫『妇』骂了个狗血喷头:“为了钱财将女儿往火坑里推简直不是人!是畜牲!将来一定不得好死!”

骂着骂着他越来越觉得难以理解:“白家又没有儿子留下那么多财产做什么?要给女儿素贞做嫁妆鬼才相信!退一万步讲即使素洁不是亲生女也不该对她这样刻薄吧?难道两个老杀才想将财产带进管材里去?”

眼见拜堂结束素洁被送入洞房空留满屋红烛在默默地流泪许仙的心里像压了重重的铅块又像覆盖了厚厚的寒冰。他生怕会听见素洁号啕大哭的声音不得不当夜离开了薛家一口气赶了二十多里。

然而一想起白员外夫『妇』的刻薄他的心里就更加愤恨连白家的门也不愿入就在荒郊野外睡了一宿。

第二天直睡到日上三竿醒来觉得浑身难受筋骨疼痛就像散了架一样。

他知道自己可能受了『潮』湿地气的侵袭这下不定要大病一场于是跌跌撞撞回到白家心想:“即使死了也要将晦气带给这两个老不死的窝囊他们一番。”

可是没想到这时候白员外与夫人却不在家家里只剩下素贞和几个下人。

许仙糊里糊涂地跑进自己的窝棚一进屋就倒在了稻草堆起的炕上随后浑身滚烫很快便烧得人事不醒。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这期间他只记得『迷』『迷』糊糊地被人灌了半碗水。醒来的时候一『模』头上还有块被水浸过的『毛』巾炕沿上依旧摆放着一碗饭却不知是谁这么好心肯在他病时伸手照应。

等到身上的热力一过他才觉得月复中饥饿于是吃了那碗饭又修养了好大一阵觉得力气恢复了些这才扶着墙缓缓起身慢慢走到门口。

“许仙!”随着一生脆脆的呼唤白二姐风风火火跑了过来:“你好了?我让人给你留了碗饭你吃了没有?”

许仙心中感激答道:“谢谢我已经吃过了。”正待多两句感激的话一抬头看见素贞巧玲珑平和妩媚的面容还有那双真挚的眼睛他忽然梗住了心里顿时想起大姐素洁。

素贞见他不话一双眼睛却在呆呆地望着自己不由得狠狠瞪他一眼:“看什么呢?我有那么好心?告诉你我是想让你早点清醒快点讲讲阿姐成亲的情形!”

许仙更加难过紧咬嘴唇不出话来一双眼睛已经有点湿润了。

素贞天生聪明一下子看出不对当即上前摇着他的手臂:“快!阿姐怎么样了?她现在开心不?姐夫长啥样儿?是不是非常高大威武还是特别的儒雅风流?你快啊哭什么?要死了喂喂!快……”

许仙心中替素洁委屈愈加不肯实被『逼』了好久才了一句:“挺好的我是为大姐高兴……”

素贞狠狠在他背上敲了一记:“挺好的还这么开不了口你……你不是喜欢阿姐吧?”完有些不好意思一双眼睛却在许仙面上转来转去想知道自己是否猜对了。

许仙顿时哭笑不得。

一连三日白得财夫『妇』都不见踪影没有人知道他们究竟去了哪里。

白素贞也不知道她只知道父母走时赶着马车带了不少的金银是要去很远的地方做一场十分重要的买卖。

家主人不在对于家奴和下人来日子显得特别好过。许仙很快就体会到这一点。他再也不用起早贪黑地干活再也不用忍饥挨饿地忙碌而是难得享受这分清闲所以病体恢复得很快没几天就完全好轻了。

白家的钱财虽然积累了不少可是雇用的下人却不多除了一个年约五旬的老嬷嬷之外还有两个身材魁梧五大三粗的长工。这几天大家都有有笑的过得别提多开心了。

一直等到第五天黄昏时分白得财夫『妇』才乘着马车回来。远远望去只见他们满面红光神采奕奕看起来气『色』极佳似乎生意做得不错而且没怎么承受鞍马劳顿之苦。

白素贞连忙跑过去围着马车转了一圈想知道父母究竟带回什么新鲜的玩意。

许仙和两位长工也走了过去一面打招呼一面各自探头瞧向马车准备帮着装卸货物。

车内的东西并不多也可以是一目了然除了一个直径尺许的花盆里面长着一丛碧绿的葳蕤般的植物之外还有一个大大的水瓮只是盖子盖得严严实实不知里面装了些什么。

许仙自知搬不动水瓮正待伸手去捧那花盆不料却被白得财挡了回去。

白得财的脸上『露』出难得的笑容一面着“我自己来让开”一面跳下马车亲自捧起花盆心翼翼地抱在怀里一步一个脚印地向后院走。看他那缓缓迈步谨慎心的样子就像抱着初生的婴儿一般又像花盆里种着的是金枝玉叶生怕万一掉下来会摔坏了。

后院原有一个的花圃那本是大女儿素洁种植秋菊的地方。如今尚是夏季距离花期还早秋菊还是青青幼苗可惜已然物是人非秋菊依旧种花人却不在了。

白得财在院子里端详了半天忽然出手一股脑将秋菊拔个精光却将那碧绿的葳蕤般的植物连带着泥土从花盆里移了出来极为心地种植在花圃中央土壤最软的地方然后亲手在周围加了一圈带刺的篱笆这才暂时放了心随后指使许仙和两个长工去搬马车上的水瓮:“心点!心!千万别摔倒。若是洒了一滴我打断你们的狗腿!”

两个长工答应一声便去搬那大大的水瓮。许仙力气有限只能去打打下手。好在那两人很有力气根本用不着许仙帮忙就将水瓮抬进后院一直抬入白得财夫『妇』的卧房里。

白夫人早将一块厚厚的蒲团放在门后靠墙脚处吩咐两人:“放这蒲团上轻点放心!哎……别晃……你个混账没吃饭吗?若是溢出来我劈脸给你三个嘴巴……”

许仙心中不满暗道:“什么圣水这么金贵?看你们紧张的!”

白素贞早就耐不住了撅着嘴问道:“娘那是什么东西?是不是给大姐回门准备的美酒?有没有给我的礼物?”

白得财猛一摆手:“去!孩子家问那么多干什么?要什么礼物?没看见大人在忙?”骂得素贞眼泪汪汪他忽然一转头瞪着许仙等人声『色』俱厉地道:“我告诉你们这不是酒!不能喝!谁要敢偷喝一口别想见到明天的太阳!”

三人连连点头其中一个长工显得很是实诚道:“是是我们知道了请问主人还有何吩咐?”

白得财挥挥手:“去吧。从今而后若是不得传唤谁也不准踏入后院一步!”

三人又答应了然后转身往外走去。

许仙刚迈出屋门忽听身后传来白得财独特的声音:“许仙你等等。”

他以为主人要问起女儿婚礼的事于是回过身来准备一五一十将当时的情景讲述一遍顺便替素洁鸣不平。

白得财眼中的神『色』颇有些诡秘同时也有几分兴奋招手让他走近些压低了声音道:“你去拿个大点的木桶跟我出去一趟。”

许仙见外面天『色』已晚心中怪这时候出去干什么。

自从被收为家奴之后他已经被被指使过不知道多少次知道若有迟疑便会招来一顿臭骂于是闻言二话不跑去找木桶然后跟着白得财往外走。

两人不紧不慢地走了很久直至夜幕降临黑暗笼罩了大地。此时已是六月下旬月亮还没有升起来天『色』暗得伸手不见五指。

白得财早有准备不慌不忙取出火把点上领着许仙继续前行。

大约又走了快一个时辰一连换了五根火把终于来到一个黑沉沉的山谷中。

眼见快到地头白得财忽然吹熄了火把『模』着黑悄悄往前走。他似乎对此地很是熟悉即使没有火光也影响不大。

只是这一来就苦了许仙。他一脚高一脚低地往前迈步连摔了好几个跟头甚至还有两次一头撞在树上。

走着走着许仙忽然听见夜枭凄厉的叫声从近在咫尺的树梢头响起然后是一声声狼嚎的哀鸣从远处的丛林传过来同时一阵冷风扑面而至吹得他头皮麻浑身『乱』抖莫名的冷意瞬间从心底升起。他倒吸一口凉气不得不连滚带爬地紧赶两步跟在白得财身后怯声问道:“主人我们这是到哪了?”

白得财闻言略微放慢了脚步轻“嘘”一声:“山阴『乱』葬岗!杭城周遭最大的『乱』葬岗!噤声莫吵着正在休息的朋友们否则你别想出去了!”

许仙吓得『毛』骨悚然心头“扑通、扑通”『乱』跳只想掉转身子拔腿就跑。可是刚刚迈出一步便被主人拉住了衣领。

白得财两只眼睛放出绿光声音低低地道:“好好听我吩咐!回去我不会亏待你的。若不听话哼哼!”未完拉着许仙继续往前走。

许仙一面失魂落魄地迈着步子一面偷偷四处张望。

不知何时一弯残月已经爬上云端幽幽的月光照得树林阴森森的耳边不时传来阴风刮动树叶的声音噼里啪啦地『乱』响风声鹤唳树影摇曳那感觉起刚才的黑灯瞎火还要恐怖得多。

越往前走地势越来越低周围绿莹莹的鬼火渐渐多了起来。鬼火辉映之中可以看见很多高高低低的坟头还有一堆一堆的白骨骷髅重重叠叠鬼影瞳瞳

又走了一会儿在一处鬼火最集中的地方白得财终于站定身子不再走了。

许仙惊恐不安地望向四周现周围的地势都较高只有自己立足的地方地势最低看样子正是山谷的中心同时也是尸骨最集中的地方。

这年头到处兵荒马『乱』一个不巧诺大的家族便会死伤殆尽财产被一抢而光尸体或者被草草掩埋或者被扔在像这种无人的山谷里。每到春天狂风吹过之后掩埋极浅的尸骨没会暴『露』出来连同地面上到处『乱』扔的枯骨一点一点被吹到了谷底。所以这里的每一寸土地都掩盖着无数的冤魂。

一想到这些许仙的心就禁不住怦怦『乱』跳生怕自己一脚踩在那些不知名的冤魂头上要是被人家死缠着不放那可就惨了!

正在魂不守舍的时候忽然之间一只干枯的手臂从身后伸过来掩住他的口鼻又一只手紧紧地抱住他的身子!

许仙浑身『乱』颤牙齿咯咯直响手足酸软连挣扎的力气都消失了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这下要死了要死了!”

这个时候身后却传来白得财阴阴的笑声“借用几滴新鲜的童子血滴在木桶里。帮我这个忙欠我的五十两银子就可以减免一半如何?”不知何时他已经趁着许仙走神的工夫悄悄靠了过来。

听到白得财熟悉的声音许仙心中的恐怖稍微减轻了一点。可是略加寻思之后他的心里更感到害怕了:“老家伙可不是什么善人半夜三更来到坟地鬼鬼祟祟的肯定没安好心!”

“一滴血十两银子这事够划算了!”白得财可不管他怎么想一把扯过他的手来『露』出森森牙齿在食指上咬了一口“忍着点别叫!”一边着一边滴血在木桶里。

许仙痛得龇牙咧嘴可是却不敢出声音。

白得财绿油油的目光越来越亮似乎能够在这幽暗的月光下看清周围的一切。他并没有十分为难许仙只滴了两三滴血便将其放了同时抖手将其扯往身后低声吩咐道:“无论你听见什么还是看到什么都不可大惊怪!知道了吗?”

许仙一面怯怯地点头一面用力捏紧破损的手指想要阻滞血滴的渗出。

白得财将木桶轻轻放在地上一手擎出面的皂角旗迎风用力挥舞同时口中念念有词:“阴风吹过万魂游枯骨无定任漂流;三声喝令疾疾疾一指飞灰随我走……”

话音未落周围的鬼火忽然大盛影影瞳瞳从四面八方涌过来争先恐后扑向木桶同时出“吱吱呀呀”的叫声。

许仙偷偷往后挪动脚步恨不得三步两步逃出坟场可是遍地都是枯骨野坟他双足软想跑偏偏跑不动。

一阵阴风吹过白得财退后两步手中的皂角旗挥舞得越急了口里的令词变成了低声尖啸:“疾!疾!疾!”

鬼火在空中飞舞铺天盖地随风化作一大团火球落向木桶之中。

白得财眼见火球入内一步跨近前去“噌”地盖上木桶的盖子提起木桶转身就走。

他跑得脚不沾地身后带着一长串的鬼火仿佛一杆失火的大旗一般。

许仙拼命迈动双足可是无论如何也无法赶上。

眼看白得财就要消失在坟场的边缘不知何故却见他忽然停了下来。

许仙心中高兴以为家主人终于良心现想到停下来等自己于是紧赶两步靠了过去。

渐渐接近十丈之内忽然之间一股冷风透了过来吹得许仙浑身一抖。放眼望去只见在惨淡的月光照映下白得财身前不远处现出一顶五尺长三尺宽的黑布轿四个轿夫静静地立于黑影中看不出本来面目。轿之后列着数排骷髅龇牙咧嘴白骨森森。

见此情景许仙心胆俱裂弯躯不敢再动浑身抖得仿佛筛糠一般。

周围一片死寂压抑得人喘不过气来。

白得财眼中的绿光越来越盛手中的皂角旗连挥数下想将眼前的魑魅魍魉一举驱散。然而数阵阴风过后成队的森森白骨只是略微摇晃了两下抬轿之人却纹丝不动。

白得财面『色』一变连忙又念了几句怪的咒语可是还是没有效于是心中一荒后退三步卑躬屈膝道:“的是宁幽宫门新收的弟子到这里来是想借些阴土实在不知大王在此死罪死罪!”

话音未落忽听轿旁响起一声娇斥:“什么‘大王’?难听死了要叫姥姥!”

白得财身子躬得仿佛虾米一般:“是是求姥姥饶命!”

轿中传出阴森而又飘忽的声音:“新收的弟子就敢来这里撒野?胆子不啊!哼哼宁幽宫的气焰越来越盛了连我乔三娘都没有看在眼里!你是哪位宫主门下?是谁让你来的?”

白得财“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叩答道:“的刚刚加入宁幽宫聚气房因为奉献了一些财物承蒙宫主喜欢赐了个延年益寿的方子其中有阴土这一味『药』。您看这个是我的腰牌还请姥姥行个方便。”着『模』出块黑黝黝的东西呈上。

腰牌刚一『露』面忽听轿中人轻“咦”一声:“新收的弟子就有三阶令牌?你奉献了多少财物?难道宁幽宫变得这么穷了?纯粹是胡八道!你竟敢蒙骗于我?”

白得财似乎有些难言之隐转头四处瞧着甚至回头向着许仙所在的方位望了一眼。

轿中人的声音再度响起:“那后生是你的子侄?还是你的徒弟?如果非亲非故就不要走了。总不能白白得了阴土也得补偿我一些吧?”

这次白得财没有丝毫的犹豫:“启秉姥姥那是的早已备下的礼物既然您老喜欢就是您的了。求您看在我家宫主的面上放我一马。”

许仙听得全身上下一片冰凉心里早已将白得财骂个半死。他虽然知道白得财没安什么好心却没想到竟然这么歹毒早就把他当作送人的腊肉。

这时轿中人冷哼一声:“只要你听话乖乖回答我的问题我就放你一马。你先怎么一入宁幽宫就得了这面三阶令牌?”

白得财扭捏着道:“的生了两个女儿大女儿被三宫主收了房所以……所以……”

许仙远远地听在耳中心里不禁一震:“这……难怪白得财夫『妇』高高兴兴地将女儿嫁出去!素洁所嫁的糟老头子竟然是宁幽宫的三宫主!宁幽宫?那是什么东西?”

却听轿中人“嗯”了一声:“那么阴土呢?你要阴土何用?的『药』方是什么东西?”

白得财倍感为难苦着脸支吾了半天最后见实在躲不过只好低声答道:“启秉姥姥的深受大宫主喜欢蒙他赏了一株花……”

“一株花?你要用阴土养花?”轿中人“咯咯”尖笑起来。

白得财环顾左右不肯解只是道:“是很怪的也不明白是大宫主要用阴土培植的还给了一坛圣水……”

轿中人沉默了片刻忽然吩咐手下:“你们都退下去将那子捉过来。”眼见那些人都退出五丈开外她才轻声招呼白得财:“近前话别想瞒我!你那是什么样的花异草?竟能耐得住阴土的销蚀?”

白得财眼见不实话实在无法过关只得近前几步凑近轿前声音压得极低道:“据是孽……海……花……”

轿中人骤然一惊:“什么?孽……世间五大花之一……每服一朵可免一次轮回之苦……宁幽宫何时得了这等罕物?大宫主是不是疯了竟然送你这新入门的弟子一株!阴土孽海之水你现在都有了运气不错啊!你究竟是什么人?这其中还有什么秘密?”

白得财低着头不肯回答只是道:“的不知的真的不知道啊!求您老高抬贵手放过我吧。若是花儿长势喜人我不会忘了姥姥的不得要送您一朵。”

不知何故轿中人竟然没再追问下去而是颇为兴奋地道:“倩去将我炼制百年埋在谷底的九阴土取一瓶来!送给这位相公。”

有个少女的声音从不远处低低答应了一声:“是!”

这个时候许仙已经被几个身着麻衣面无表情的人连拉带拽地拖了过来尽管他一直在拼命挣扎可是却始终都无法挣月兑只能扯着嗓子大哭大叫。

才叫了两嗓子便有一道阴风吹向他脑后的哑门『穴』于是回『荡』在荒谷内的凄厉的声音很快便消失了。阴风接着袭向他的环跳、肩井几处大『穴』于是乎他的四肢也不能动了。

没多久一个身材苗条长遮面的女孩子走过来递给白得财一个尺许高的陶罐。

白得财手捧陶罐连声致谢嘴上乖巧地道:“待得花开之时我一定让姥姥知晓。”

轿中人声音变得柔和了很多叮嘱道:“九阴土乃至阴至邪之土每次只要用半钱即可千万别用太多否则就算是孽……也受不住记住了吗?你去吧!”

白得财志得意满地去了当他经过许仙身边时看都没看后者一眼。

现场只留下许仙一个人独自面对数不清的魑魅魍魉。不知何故事到临头他的心里反而没有了害怕只留下无尽的恨意还有不出的悲哀。他一直在想:“人生怎会有那么多的磨难?做个普通人怎么会那么苦?如果一直这么担惊受怕倒不如一死了之!”

几个麻衣人将他往轿前一丢随即对着轿行礼:“启秉姥姥还是只新鲜的童子鸡呢!正好给您留着补补身子。”

轿帘微开一只焦枯无肉的手臂伸了出来在许仙面上『模』了一把又在他的肩背部拍了拍尖锐飘忽的声音响了起来:“根骨不错嘛!难得十几年精纯的元阳带回去好好拾掇拾掇可不能糟蹋了。”

麻衣人答应一声抬了轿离去。

许仙则被一队骷髅顶在头上跟着轿往前走。

一行人穿山越岭走了半个时辰来到一处树木最稠密的地方到处都是合抱粗细的苍松翠柏还有一些遮天蔽日根须相连的榕树亭亭如盖仿佛幽深的洞『穴』一般。

轿在一处冠盖数十丈的大榕树下停下来只听轿中人吩咐道:“的门剥去他的衣衫先用山前的阳泉清洗干净。”

许仙被人三下两下扯去了衣裳然后被丢进一个大大的水缸里。

耳听“哗啦”一声一桶温水当头浇下随即一桶跟着一桶很快诺大的水缸便注满了泉水。

许仙全身浸泡在水中只有口鼻留在外面。

泉水不冷不热温温的恰到好处除此之外还有一种滑腻的甜香使得担惊受怕一整夜的许仙竟然有种十分舒畅的感觉。

“倩再加点山脂百花膏连洗三遍每次半个时辰。”轿中人已经走出了轿面上依旧蒙着黑纱身材伛偻看来是个年龄极长的老妪。

身材苗条的少女走了过来遮面的长已经分开『露』出一付十分清丽的面孔只是面『色』冰冷没有丝毫笑意给人一种阴森的感觉。

少女打开一个的玉瓶倒了几滴粘稠的『液』体进入水中空气中顿时『迷』漫起一股浓浓的香味。随后她挽起袖管伸出纤纤十指在许仙身上『揉』搓起来。

别看她面容冷峻动作却显得十分的巧轻柔拍打拿捏之间就像用一朵娇女敕的花轻轻敲打着许仙。

许仙全身的『毛』孔都不由自主地伸展开来就像回到阳春三月和风煦暖的季节别提多么舒畅只觉得有了这番享受即使死了也不亏。

少女将他全身上下『揉』捏了一遍然后换了两缸清水一直忙了大半天回头看时许仙已经昏昏欲睡了。

这时老妪缓缓走近前来伸出一根枯柴般的手指戳了戳被洗得白白净净的许仙的肌肤轻轻摇头道:“不行阳气激得还不够再换一次水加三两细辛五钱附子。”

少女转身去拿不久回来禀报:“姥姥细辛不够了上次大爷爷要炼回春丹都给他借走了。”

老妪“哼”了一声:“这老不死的为了讨好新教主就知道拿我的灵『药』枉作好人!算了那就加半斤吴茱萸代替吧。”

少女拿了『药』材加进水缸里又浸泡了半个时辰。

老妪朝着水中浑身泛红的许仙瞄了一眼面『露』喜『色』道:“差不多了换个些的水瓮加三十六斤山后的阴泉外加黄柏三钱石膏二两浸泡三天三夜吊出他的元阳。然后慢慢服用。”

许仙正在半梦半醒之间忽然被扔进一只很的缸里阴泉当头泼下他一下子就从睡梦中清醒过来但觉浑身冰冷牙齿“咯咯”直抖面『色』霎时变得雪白。他想要挣扎着逃命可是却无法动弹分毫想要放声哀求可是却无法出一点声音这下子真的到了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时候。

正当被唤作“倩”的少女拿了黄柏准备投入缸中的时候忽听远处传来一个脆如黄鹂的声音;“且慢这人死不得!”

老妪转头望去只见花摇影动之后现出一个身着白衣的姑娘生得眉清目秀齿白唇红一付面孔明艳不可方物于是有些惊地问道:“姑娘你是谁?怎么闯入我的洞府来了?”

姑娘明眸一闪答道:“启秉姥姥我是教主座下关门弟子奉令来提此人的。教主了事关本教兴亡此人死不得着我前来押往总坛。”着取出块大红的令牌晃了晃。

老妪倏地掀开面纱『露』出一张枯如树皮般的脸双目放出咄咄精光瞪着面前的女孩语气冰冷地道:“教主上任不足三月就来管我的好事?他怎知道我得了这个后生?难道有未卜先知的法力?”

姑娘微微一笑:“教主意欲励精图治重整本教此时正是万众归心的时候希望姥姥成全。”

许仙一直背对着众人无法看清来人的面目只觉得这人话的声音似乎有几分熟悉。

老妪怒道:“既然如此他就该尊重属下怎能从我乔三娘口中夺食?要知道他若敬我一分我当敬他一丈!现在他敢欺上门来还教我如何听令?”

姑娘不慌不忙地道:“姥姥误会了实在是这个后生非寻常连教主也要心行事呐。”

老妪眼睛一瞪:“有何不寻常之处?无非元阳纯净一些更有滋补之功。我看教主就看中这点了吧?”

姑娘摇头道:“您老有所不知这个后生姓许是许逊许真君的嫡孙。许真君飞仙之时留下一些仙家宝物却不知藏在何处需要着落在这人身上所以教主才这么上心。”

老妪回头看了面『色』惨白的许仙一眼舌头『舌忝』了『舌忝』上唇叹道:“我怎么资质这样好原来是名家之后!真是可惜了这可是多年难见的美味啊。倩将他提出来给他换上干净的衣服看样子是吃不成了。”完转头望向姑娘“教主刚刚上任我连他都没见过几面更别见过他的弟子了。你虽有本教的令牌却不能证明就是教主的弟子自然不能提走此人。”

姑娘一咬银牙缓缓取出一只竹笛道:“这便是教主的信物。临来之时教主还教了我一曲子是你若不信便让我吹上一曲你便明白了。”着将竹笛凑近嘴边呜呜噎噎吹奏起来。

刚刚吹了一段就见老妪面『色』大变倩更是浑身『乱』摇仿佛风吹荷叶一般。许仙心里也是狂震不止:“这是祖父的宝笛!这是我在西湖边吹过的曲子!祖父临去时传下保命三曲这人怎会吹奏他老人家的曲子?”

老妪双手『乱』摇:“停!停!这是什么邪魔鬼调?吹得我浑身难受!别吹了!倩把那子给她让她快走!”

倩刚刚给许仙穿好衣服就已经萎顿在地动也动弹不了。

姑娘自己走上前来将许仙轻若无物地提在手里了声“谢姥姥成全”然后转身就走。

老妪尚在以手扶胸感到气闷不已自言自语道:“邪门教主怎会这样的魔曲?好难受!听得我牙齿都要酸倒了!”

姑娘不紧不慢地走了数十丈刚刚转过山脚骤然加狂奔不止一口气跑了二三十里直到出了山林来到一个村庄附近这才双脚一软“咯”地一声吐了口鲜血溅得一袭白衣斑斑点点。

许仙一坐在地上直到这时他才看见女孩的面目然而令他万分惊讶的是女孩眉目之间竟然像极了白素贞那乌黑的秀那姣好的面孔就算一『女乃』同胞也未必如此相像。只是眼前此人白素贞多了一丝成熟多了几分温柔甚至连声音也要甜美一些。

姑娘坐在地上休息了片刻等到喘息稍停伸出柔夷在许仙背上拿捏了两下柔声道:“许公子前面就有人烟了天『色』将明姥姥不会再追过来。你已经安全了。”

许仙惊异地望着她心道:“你不是拿我去见教主的嘛?难道要放了我?”他张口想话可是话到嘴边却无法出声音试着抬抬手足手足却可以动了。

姑娘笑着解释道:“姥姥的手法较特哑门『穴』最是难解。不过请放心过得半个时辰一切就全好了。公子总算逃过一劫却不知今后有何打算?”

许仙见对方真个要放了自己不禁心中一松试着想想该往哪里去又觉得眼前一阵『迷』惘。白家是绝对不能回去了他甚至连本地都不敢再呆只想走得远远的越远越好远离这个恐怖妖邪的地方。

姑娘独自一个人笑道:“公子家学渊源资质极佳该当努力求道修仙。近日黄大仙正在金华大开山门广招弟子公子可以拜在他的门下就不怕姥姥搜寻了。”着从从囊中取出一锭银子约『模』十余两递在许仙手中“这是拜山礼金我已经帮你准备好了。”

许仙手捧银子激动不已。自从家人升天之后他还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好心人尤其是一个面目较好风姿绰约的女子竟然会这样的关心自己而且明白自己的心事他真是激动得不知什么好只以为面前之人定然是仙女下凡不定是祖父派来救自己月兑离苦难的。

姑娘看他眼圈有些红润笑道:“公子莫要谢我我想求您一件事希望你能答应。”

许仙刚刚被人家救出魔窟心中自然感激万分这时候别一件事就是一百件也答应了。

姑娘见他点头当下红唇微张道:“我想暂借宝笛一用留待日后归还。”着『模』了『模』『插』在腰间的竹笛赞道:“令祖留下的竹笛实在是件宝物对于公子来只能保暖御寒对我却有救命之功。我有三灾九难六六三十六劫如今刚刚过了一半。只待再过三五次劫难便将宝笛还给公子还请公子助我。”

许仙心道:“我前些日子怎么找都找不到竹笛没曾想被她得去了却不知在何处捡到的?不过若不是她今日主动现身吹奏只怕我永远也见不到宝笛了。如此看来这女孩真的是好人哪!”想到这里他用力点头目光诚挚地望着对方意思是你要是有用尽管拿去。

姑娘抬头看看天『色』眼见天『色』渐明红日将升于是敛衽作别叮嘱道:“公子保重后会有期。”

许仙睁大了眼睛望着她心中想:“请教姑娘芳名为何生得跟白素贞那么相像?难道是姊妹不成?”

姑娘似乎能够猜出他的心意狡黠地一笑脚步轻盈地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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