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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近中午白素贞还没有起床。
她虽然早已醒了却像还在梦中只觉得浑身酸痛一点都动不了。
昨夜她做了场很怪的梦梦见自己孤身一人来到密不透风的森林看到一个干枯如柴的老妪还有一个容貌清秀的女孩正在用一只大大的水瓮不停地洗刷月兑得光溜溜的许仙。想起许仙浑身上下一丝不挂的样子她就觉得脸红:“这该死的子怎么会赤身『果』体浸泡在水里?”
可惜梦就到此为止再后面就记不得了。
女孩子成熟得早虽只有十二三岁却也到了开始懂得事理的时候。她只以为这是个莫名其妙的春梦想想就令人羞赧自然更不能对别人提起。
白夫人已经过来看了两遍以为女儿生了病忙着去请郎中。
郎中看后也不出个所以然只是道:“血脉如常稍有些气虚似乎是累着了。”
白夫人觉得怪:“女儿好生生呆在家里什么活都没有干怎么会累着了?”
郎中解释道:“病有五劳七伤并非全由使力太过而起。夫人请放心姐症状甚轻好好静养两日就没事了。”
送走郎中白夫人还有些担心所以一直在素贞的房里守着。
日近申时大女儿素洁忽然回娘家省亲了。
这是她成亲之后第一次回门自然显得很是风光随行下人很多各种各样的礼物带了三马车看得白家的长工、佃户连带附近的庄户人家都羡慕死了无不夸奖白家生了个好女儿嫁个好人家。
素洁的脸上一直挂着笑摆出一付十分幸福的样子。然而匍一进入内宅她的面『色』就变了尤其是一眼现自己亲手开垦的花圃完全变了样她的面『色』更是阴沉如水对父母也是爱理不理的回话也是不咸不淡那样子就像见了不相干的外人一样。
她板着脸在内宅走来走去一边走一边四处察看面『色』阴暗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白夫人似乎知道女儿受了委屈陪着心在后面跟着。
素洁在院子里看了一圈又在自己未出嫁前所住的房间看了看然后径自走入素贞房中随手便待关门。
白夫人想要跟着进来却被素洁一句话挡住:“我要跟妹妹好好聊聊娘就别进来了。”
白夫人呆呆地站在门外心里又怒又恨同时也有几分彷徨几分愧疚。
“姐你回来了!”素贞见到姐姐忙不迭一脸兴奋地叫着。
听见叫声素洁忽然热泪盈眶。她一面用衣袖揩了眼泪一面走过去坐在床边打开一包蜜饯放在床头问道:“妹妹你怎么病了?不要紧吧?”
素贞努力伸伸胳膊做出十分轻松的样子道:“我没事你看这不是好好的?姐你还好吧?姐夫对你咋样?他跟你一起来了吗?”直到现在她还没有见过薛太尉的样子。许仙回报的时候只是“很好很好”至于怎么个好法她也无从猜想。
素洁没有话泪水却不由自主地又流了下来满月复心酸难以自抑。
素贞一见心慌:“姐谁人欺负你了?还是姐夫对你不好?”
素洁望着妹妹关切的眼神强自掩饰着:“没事没有人欺负我好妹妹我是想家了心里赌的慌……”
素贞不依地问道:“姐你别瞒我啊!薛太尉人咋样?究竟待你好不好?”
素洁一脸愁苦的样子将头『乱』摇:“妹妹别问了。姐姐这次回来只是想看看你。我总觉得见一面少一面这次相见不知道还有没有下次见面的机会……”着悲从中来眼泪滚滚而下。
素贞被她得吓坏了:“姐你别吓我!薛家还能杀人不成?他能怎么害人?再害人也不能害自己的夫人啊?”
听了这话素洁心中的悲苦再也压抑不住恨得咬牙切齿勉强压低了声音道:“夫人?我算啥子夫人?过了洞房花烛就被抛在一边连正经人家的媵妾都不如!你不知道薛家像我这样年轻的夫人就有三十六个!每隔三年换一批你我算什么夫人?”
素贞听得睁大了眼睛:“薛家财大气粗也不能这徉欺负人啊!娶来的夫人哪能更换?那些夫人怎么办?都被赶回娘家了?”
素洁摇了摇头四周瞄了一眼凑近妹妹耳边道:“薛家没有一个年长的夫人只要过了三年全都在一夕之间消失了没有人知道去了哪里。这话我只跟你一个人讲你千万别往外传不然不定会有麻烦。薛家不是什么好人如果听见风言***他们什么事都做得出。”
素贞听得吃惊同时也有几分疑『惑』觉得姐姐的话难以置信:“不会吧?薛家还能真个杀人?那些失踪的人家不会报官?官府就没有去查薛家?”
素洁想起母亲还站在门外不禁向着门口的方向望了一眼恨道:“失踪的人家都得了一笔金银谁还肯去报官。再即使有人报了官薛家财大势大也没有人认真去查。再加上兵荒马『乱』的随便找个借口就过去了失踪几个人算什么?满门灭绝的都有的是。”
素贞见她得煞有其事不由得不相信吓得手足无措道:“那可咋办?姐姐别回去了你快逃吧。”
素洁双目直深深叹了口气:“晚了我身上已经有了薛家的标记逃也逃不月兑的。若是逃了满门都会遭殃!我不担心别人就担心妹妹你。好妹妹我跟你你现在还趁人不注意如果见到满意的人儿就赶紧跟人家走哪怕私奔也好逃得远远的再别回来!”
听到“私奔”两个字素贞的心头忽然闪出许仙贼的影子不仅羞红了脸扭捏道:“我们都走了爹娘怎么办?我最舍不下娘了……”
素洁的面『色』变了又变一会儿煞白一会儿铁青。她在屋内不停地走来走去犹豫了好大一会儿忽然坐回床边一把抓住妹妹的双肩表情十分严肃地低声道:“事到如今我就跟你实话。薛家是魔教的人方圆几百里都有他的眼线你若不走不定将来会跟我一样成为魔宗的炉鼎生不如死……我刚才仔细看了爹爹双鬓紫赤面『色』阴暗显然也入了魔教;娘亲的症状尚不明显不过也有些异状。你现在还不急着走还可以再过一年半载要逃就静悄悄的走若是跟爹娘了那就别想走月兑。”
素贞听得呆了:“离家出走?抛弃爹娘?我好害怕……魔教?什么是魔教?姐姐才嫁出去几天怎么知道这么多?”
素洁不由得想起洞房花烛那一夜自己被薛太尉恣意侮辱之后还被『逼』着修炼一门魔功是将来是生是死就寄托在这门魔功上魔门的种子已经种下如果能够生根芽将魔功修炼到一定境界有大功于本门就可以到一个神秘的地方尽情享乐如果没有成就那就等死吧!
她又想起后来见了一位胖嘟嘟的『妇』人『妇』人面『色』阴寒地讲了魔宗的基本修炼方法以及一些禁忌其中特别提到不得将本门秘辛外传若是对外人提起便是死罪。想到这里她心情烦躁的道:“别问那么多记住我的话就成。”
素贞还待再问忽听母亲在门外呼唤:“开门来我熬了点汤你们姐俩都喝点。”
素洁不忙开门却又叮嘱了妹妹几句:“记住我的话千万别出去面对父母也不要提否则不但害了自己还会害了我!”
停了片刻她才将门打开一眼看见母亲面上关切的神『色』不禁又觉得有些歉意于是上前接过母亲手中的碗筷问道:“娘家里还好吧?那些长工、下人没惹你生气?”
听了这话白夫人心里稍微好受了点道:“别的都好。就是打今早起还没见着许仙也不知道这贼跑哪去了。难道是逃了?早知如此当初就该将他送官!”
素贞顿时想起许仙被泡在木桶里的那一幕不禁心中一颤:“怎么会?怎么会呢?他逃走也不声?”
素洁却若无其事地瞄了她一眼轻描淡写地道:“逃就逃了吧我看他早晚都得走早走我们家损失还点。”
素贞心中有些『乱』因而并没听懂姐姐话中劝自己早走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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栖霞岭后黄龙洞前茂林修竹洞壑幽。
修竹环绕之中涵藏着一泓碧玉似的清池。池畔山岩重叠藤萝蔓挂在斑驳的苔藓里『露』出一个威武苍劲的黄龙头龙嘴中一股清泉如珠帘倒挂倾泻而下铿铿锵锵声如鸣琴。
夜正子时明月当空池畔现出一位头角峥嵘、相貌特的中年书生表情严肃静立不动面对清池念念有词不时出“咄咄”之声。
转头望去清池之内正有一条身长数丈粗若水桶的白蛇随着“咄咄”念诵之声扭曲盘旋。随着一圈又一圈的盘旋白蛇的体形逐渐变渐渐的缩至不足一丈进而不足一尺最后缩至寸许如同飞剑一般不停地在空中飞来飞去。
这时候中年书生念诵的声音更加急了字字相连急如爆豆。白蛇则飞得越来越快急如闪电快似流星在月光的辉映下渐渐化为一团白雾笼罩了整个清池。
见此情景中年书生的念诵声缓了下来面上『露』出难得的笑容。
时候不大白雾渐渐散去水面上现出一个身着白衣形容姣好的女孩看眉目与白素贞颇有几分像似。
中年书生开心的“哈哈”大笑道:“白儿三十年不见你的功力进步很多没想到这么快就能幻出人形了!虽然尚属虚幻但也难能可贵了!如此看来再有个三五百年你就能拥有实实在在的人身了甚至能像平常人一样嫁人生子享受天伦之乐。”
女孩眼中现出憧憬的神『色』十分欣喜地道:“起来要谢谢宁幽老妖要不是他天天喂我吃灵『药』我的功力不可能进步这么快。这家伙竹篮打水一场空眼看大功告成却给我逃了现在肯定食不甘味。不过孩儿更感谢的是爹爹要不是爹凑巧跟宁幽宫打起来我也逃不出来现在不定成了人家的盘中餐抑或鼎中『药』了那滋味可不好受。”
中年书生“呵呵”笑道:“什么‘凑巧’打起来?我是踏破铁鞋到处『乱』闯就为了找你和青啊!想当初咱爷仨麾下十万大军纵横四海所向披靡何等的痛快就因为爹一不心败了半招害得你们跟着受苦到现在还没找到青的下落。想想也难为你们了。”到这里他盯着女孩看了又看问道:“女儿啊你现在的模样很漂亮哪里找的模子?很有眼光的嘛!”
女孩凑近池边看看自己在水中的倒影颇有些得意地将身子扭来扭去道:“为了这一日女儿已经留心寻找了很久。无奈世间美人虽多适合我的却不多总是不太满意。前些天我在括苍山中逡巡正在欣赏峰岩秀流泉飞瀑忽见一辆马车行过带来一股沁人心脾的芳香。我当时便留了心跟着马车走了很久到了距此不远的一座庄院亲眼看见一个形象猥琐的老头从车里搬出一盆花草种植在内宅之中爹你道那是什么花?怎会有一种令人闻之入神的香气?”
中年书生『模』了『模』突起的额角道:“女儿在宁幽山呆了不少年服过许多的花异草既然连你都觉得怪那定然是人间少见的花了爹一时猜不出。”
女孩接着道:“我后来跟了那人好几天最后得知那花叫什么‘孽海花’也不知道有什么用。”
中年书生双目放光:“什么?‘孽海花’?世间五大花之一每服一朵可免一次轮回之苦……怪一个普通人怎会拥有这等花?”
女孩道:“事情是这样的那人的大女儿嫁给了宁幽宫的三宫主因而才得了花。”
中年书生摇摇头:“不对。这等花纵然是三宫主本人也不曾拥有怎会惠及老丈人?其中必有蹊跷。”
女孩回想白得财和乔三娘嘀嘀咕咕的神秘样子想来想去好似当时两人都没有猜透其中的原因如今想来确实有些古怪。
中年书生在池边走来走去过了片刻他忽然停了下来道:“花现世此事非同可你要多留心一些。不过莫要过早地打草惊蛇。此花非得开足十成才有效果若是提前采摘则有毒没有一丝价值。”
女孩点点头轻声“嗯”了一记随后道:“女儿还有话没完呢。那户人家的女儿生得十分美丽我曾以移神换魄之法进入她的体内现她的血脉筋骨及至『性』情神态都与我极为匹配特别适合我的功力挥。我已经试过了即使未经磨合也能挥五成的功力。”
中年书生眼睛一亮:“移神换魄本就不易能有一成两成效果就不错了你竟能挥五成那是十分难得的了。如此甚好你可以幻成那女孩的样子必要时借用她的眼睛监视魔花的情况。待到时机成熟爹会亲自出手将魔花取过来。”
女孩迟疑了一下又道:“爹最近女儿迫不得已冒用了玄阴教主徒弟的身份若是给他知道又为您竖一强敌。”
中年书生双眉一挑:“哼老夫纵横四海来去自如有什么好怕的?你只要自己心就好别给人家到处追杀逃无所逃那就不好玩了。”
女孩“嘻嘻”一笑:“没那么容易。女儿功力不济逃命还是有些手段的。爹猜猜看这么多年我已经逃过多少劫了?”到这里她忽然心中一动想起了许仙的竹笛要不是那只宝笛前次很可能就逃不了。一念及此她变戏法一般将竹笛取在手中笑道:“爹想不想听曲?我新近学了一曲子吹给你听?”
中年书生乍见竹笛整个人“嚯”的跳了起来一把将竹笛抓在手中双手不停『模』索自言自语道:“许老贼的‘清心神笛’?竟然会尚存人间!想当初……”话未话他忽然嘎然止住望了女孩一眼神『色』凝重地道:“此笛不可『乱』吹!若不能学得五雷正心法印吹之无益!轻则伤身重则吐血而亡不是闹着玩的!这笛子你是从何处得来的?”
女孩轻描淡写地道:“是从一个牧童手里偷来的。女儿见笛子外观虽丑笛音却甚悠扬于是便信手拿来了。”
“牧童?许老贼一家把宅飞升竟有秘宝流落在外?真是哉怪哉!”中年书生连连摇头想不出其中的原委。
女孩虽然知道原因此时却没有明言只是静静地望着池中的倒影不知在想些什么。此时此刻淡淡的月光辉映下她的面容愈显得清丽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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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山伯醉了完完全全的醉了。
虽然才喝了两三杯他的心已经彻底『迷』失了。
他双目失神地呆呆坐着眼睛什么也看不见耳朵什么也听不清甚至连向来敬重的周世章老师关切的询问也没有听见更不要提几位同窗的一半玩笑一半挖苦的话了。
马文广却没有提醒他只是一个劲地劝众人喝酒顺便替他添满酒杯。
山伯恍恍惚惚地酒到杯干没过多长时间便喝得不省人事了。
『迷』『迷』糊糊作了无数的梦每次都梦到英台欢笑的面容梦见她回到万松书院静夜孤灯同窗伴读……不知过了多久等他醒过来时已经到了下半夜只觉得头晕恶心浑身冷。睁眼看时原来已经回到昨夜住过的客房转头向窗外看只见斜月西沉寒光惨淡不出的阴森可怖。
他在床上静静地坐了一会儿从头回想这两天生的事想起本该在七夕之日前往祝家庄没料到却生这么多的变故尤其是今天竟然在马家看到英台的身影看她表情愁苦举止却甚是温顺显得有些怪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一想起英台愁容惨淡的面容他的心里就痛如刀绞再也无法安坐床上。于是勉力下了床跌跌撞撞来到门前用力一推将门打开随即向前迈了两步然后腿一软“咕咚”坐在门口冰冷的石阶上。
他双手抱头呆呆地坐着从头回想与英台同窗三载一点一滴的往事时时出痴痴的傻笑。笑完了又抬头看着天上的流云想起如今孤雁哀鸣的状况他的心情就像身下的石阶一样冷眼神像天边的残月一样无助。
“英台啊你是咋的了?怎会变得这样的恭顺这样的任人摆布?这不是你精灵古怪敢做敢为的个『性』啊!你是怎么了?难道受了父母的『逼』迫就这样认命了?”
“英台啊你难道已经变了心?你怎能变得这样快?才过了短短了三个月就已经定了婚眼看成为人家的新『妇』你让我山伯怎么办?”
“何去何从?我山伯应该怎么办?‘化蝶双飞’言犹在耳‘生死不渝’竟已成空苍天啊你为何这样善变?”
正在黯然伤神无法解月兑的时候他忽然看见一只硕大的白『色』蝴蝶从远处飞过来不偏不斜轻轻停在自己手掌上一对翅膀还在不停地扇动着。
“蝴蝶又看见那只熟悉的蝴蝶了!”山伯骤然变得十分激动伸出手去轻轻抚『模』蝴蝶的翅膀。
蝴蝶乖巧地停下扇翅将整个身躯依偎在他的掌心里。
蝶翅入手山伯『模』到了一层水雾不知道是初秋的夜『露』还是溢出的汗水。想起蝴蝶可能从很远的地方飞过来他禁不住轻轻叹了口气:“薄雾清寒蝶儿你辛苦了。”
蝶翅轻轻抖动了一下然后展翅飞了起来上下左右盘旋不定仿佛在空中写字一样。
山伯静静地望着蝴蝶仔细辨认空中的字迹。
蝶舞翩翩蝶飞而言第一句:“蝴蝶双飞生死不渝梁兄啊妹赠你的玉蝶呢?”
山伯抖抖索索地『模』出藏在怀中珍若『性』命的玉蝶同时口中低声惊呼:“祝贤弟真个是你?我不是在做梦吧?”话未完他的眼泪差点流下来。
蝴蝶还在飞舞舞动间又留下一句话:“身披蝶衣双飞双栖。移神入蝶有法可依。”
山伯睁大了眼睛紧张地盯着蝴蝶生怕漏掉一个字:“魂魄能移入玉蝶之中?贤弟的是真的吗?”
蝴蝶不停地飞舞着:“凝神……绝想……定志……将心神倾注于蝶衣……移魂……挪魄……化蝶……梁兄啊别在这里练还是回房练习吧莫要被人看到。”
山伯四周环视一圈听话地站起身脚步轻快地迈步入房待得蝴蝶跟着进来他轻轻关了房门依言盘膝坐了下来。
他本是个『性』甚强、极有主心骨的人若非到了绝望之时绝不会做这种匪夷所思十分怪诞的事。此时到了万念俱灰的时候化蝶便成了勾通心曲的救命稻草无论如何总要试一试的。于是他手捧玉蝶宁心定志将全部精神集中在玉蝶中。
静静地坐了一会儿他觉得手中的玉蝶越来越晶莹就像初升的月亮一样皎洁同时越来越温暖就像慈祥的母亲在召唤离家的游子。
他试着将精神移入玉蝶中可是试了几次始终不成这时的玉蝶就像一个心情矛盾的女子对情郎时近时远欲迎还拒。
他努力着又试了一次这一次眼看就能将精神移入玉蝶中了可是眼前忽然白光一闪隐约出现几行古篆字:“玉蝶乃仙家神物纯阳之体。汝阳魂残缺体质不合强欲化蝶必折阳寿。化蝶一时折阳寿十日汝尚欲化蝶否?”
山伯为之一呆:“我阳魂残缺?我怎会阳魂残缺?这是怎么回事?从何时开始残缺的难道一生下来就这徉?对了我最近总觉得浑身冷难道是因为阳魂不全的缘故……化蝶一时折阳寿十日?那又如何?若如行尸走肉虚度光阴纵活千年又有何趣?只要能见英台一面问明事情的原委纵折阳寿十年我也认了!”
刚刚想到这里他的灵魂忽然月兑体而出化作一缕青烟与玉蝶融为一体两只手臂已然化成蝶翅稍一用力便飞了起来。
尚未来得及低头察看自己的**他一眼看到停在床头热泪盈眶的英台。此时的英台再非先前身为蝴蝶的样子而是一个有血有肉的真人面似桃花眉如翠羽脸上挂着羞涩的微笑腮边挂着两行泪水跟他想象中着了女装的形象并无两样。
山伯心情激动再也无法按耐得住伸出手去一把将她揽在怀里。
英台浑身颤抖多日的相思终于在梦里相会泪如泉涌语声哽咽不出话来。
山伯低头吻着她沾满泪水的面颊只觉得是那么的苦涩就像早春的青梅又像珍藏十年的相思红豆蕴含着难以诉的愁绪。
两个人刚刚缠绵了一会儿还没来得及细诉衷曲天就亮了。
中午时分梁山伯徒步三十里终于来到祝家庄满头汗水站在祝府门前。
虽然明知道一切都晚了他还是抱着万一可能峰回路转的希望登门拜访。
庆幸的是祝员外并未在家。是祝夫人接待了他跟他多少聊了几句。
夫人心肠较软见他果然如英台所的那样温文尔雅忠厚质朴心中也有几分喜爱不觉生出一丝同情当下叹了口气道:“是个不错的孩子可惜你来晚了!女已经许配马家无法回头的了!唉!”到这里她不忍看山伯伤心失望的表情转头对丫鬟银心道:“唤英台出来陪梁兄长话我去叫人备些酒菜好替他接风洗尘。”她想给二人一个最后话别的机会故而特意避开了。
时候不大英台眉化淡妆身着朱裙现出身来对着山伯微微一笑仿佛初春的杨柳沐浴着和风浑然忘了昨日的愁苦。她亲自端茶上来道:“梁兄到访蓬蔽生辉妹真的好高兴。”到这里她似乎怕山伯不明白自己的心思故作轻松地笑了笑补充道:“今日见梁兄一面我愿足矣!纵然明日赴死亦无怨言。”
山伯望着英台欢快的眼神心中越觉得难受很是不甘地道:“不要那些令人心痛的话!我不信婚事就这么确定了!难道就真的无法更改?难道没有一点挽回的希望?”
英台很是温柔地望着他一面微微摇头一面轻声叹道:“梁兄啊你想开点吧!事已至此我们能怎么办?你也知道姓马的是何等样的人家那可是一郡太守非等闲呢!太守之命谁敢不遵?梁兄刚好是他治下的知县正需要唯他马是瞻怎能与其抗争?何况家父已经铁了心家母也盼我出嫁纵然你我再努力反对又能怎么样?马家能答应吗?”
山伯呆了半晌忽然冒出一句话:“我去找马文才跟他谈谈希望他看在同窗情份……”话未完他自己也觉得为难。因为若论周礼之道男婚女嫁重在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与英台丝定终身已然为世俗不容又怎能拿到台面上商讨?那种不合礼仪的话怎能出口来?即使出来也徒留笑柄别人又怎会真个理会?何况婚姻大事哪里有私相授受的道理?看马家上上下下欢喜相庆的样子他们会拱手让出这门婚事吗?再者了马文广刚刚救过他的『性』命碍着这层关系再去抢马家的媳『妇』是不是有点恩将仇报的意思?
听见马文才的名字英台就禁不住心中一寒娇躯不住颤抖:“梁兄莫要去!莫要去!”
山伯有些怪:“怎么了你好象很怕他的样子为何身子瑟瑟抖?”
英台迟疑了一下道:“我总觉得这姓马的最近有些古怪。”
“怎么个古怪法?”
英台想了想有些难过地摇摇头:“我也不上来。梁兄啊你想想姓马的眼神是否先前锐利了很多?他的才识是否跟以前大不相同?难道以前的马文才就这样聪明的吗?还有啊梁兄有所不知那天跟他同来的还有一个生得胖敦敦的『妇』人只跟我了几句话就让我梦魇了一整天……”她详细叙了那天手足不听使唤的感受想到那个『妇』人她的娇躯颤抖得更厉害了。
山伯想想也是三个月前马文才还是一付不学无术的样子怎么最近忽然变得这样厉害?举手投足仿佛换了一个人一般就连写出的诗文都不一样受到周世章老师的不少好评难怪在九品中正的考试里也得了个上品中的佳绩!虽出身世家若没有一点才识也是不可能的。
“那可怎么办?令尊已经铁了心马家也无法通融难道我们就这样认命了吗?”他心中绞痛使劲拍打着自己的脑袋只觉得没有英台的日子前途一片灰暗人生了无情趣。
其实他心里很清楚:“为今之计若可行的莫过于劝英台私奔效法卓文君深夜投奔司马相如才子佳人远遁而去……可是……那种有伤风化的事英台怎能做得出?我山伯又怎能劝她那样做?难道让她背负一世的骂名?不行我俩熟读诗书不能有违圣言教化不能让她做这种悖于『妇』德的事!”
英台心里也很明白:“若真能夜奔而去我英台心有何惧?可是……这叫山伯如何承受?他十年寒窗取得功名难道就这样为我一朝毁弃?他一介文弱书生除了入仕为官还能做些什么?难道逃到很远的地方做个山野村夫那不是苦了他?况且身处马太守治下我们又能逃到哪里去?不行我宁愿死也不能毁了他的前程!”
想到这里两人都沉默了。
过了片刻英台回头看了一眼现家人没有在旁于是努力向前靠近了一些一双凤目紧紧地盯着山伯柔声道:“梁兄请放心我是不会嫁给马家的!请你放心我绝不会嫁他!不管他们使出什么样的手段纵然抢走了我的身也抢不走我的心。从今天开始我的一颗心就跟定梁兄了不管你走到哪里哪怕是跋涉千山渡过万水我都会跟着你!只要能一直看着你纵然舍弃**我也在所不惜!”
山伯睁大眼睛回望过去看着她雪白的面颊涨得通红耸起的胸部起伏不定深情的瞳子光芒闪烁他的心也变得激动不已:“不错化蝶双飞一去不回!只要有心的交流我还要什么呢?你能为我做如此牺牲我又岂能无动于衷?从今而后只要我山伯还有一口气只要我还有一分神智不管是上了天堂还是下了地狱我都会想着你!忠贞不屈生死不渝!”
两人你望着我我望着你四目交投谁也没再开口然而心里却同时生起一团火只觉得这分感情像熊熊的烈焰一样生命不息燃烧不止又像天上的太阳始终是那样的灼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