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狂风寨,已笼罩在沉沉夜色中。
四下一片静寂,只有微风呜呜咽咽。
这样的夜晚,似乎天生就是秘密的舞台。
只不过,还需要耐心等待。
“你小子,到底弄好了没有?”烛火通明的柴房里,夏老大闭着眼粗声问道。
皇甫鹏程站在一旁细细端详,只见苏仁誉的一双巧手有如荒野中全力奔跑的猎豹一般迅速敏捷,又如穿梭在林间的雨燕一般灵动轻盈,手法虽谨慎细致却又潇洒自如。他的指尖有如舞蹈一般在夏老大戴着的人皮面具上翩然翻飞,看似轻描淡写的一勾一画,都足以让观者豁然拍案,喝彩连连。
皇甫鹏程不禁赞道:“短短两盏茶的时间一个人的样貌竟能有如此改变。”
苏仁誉淡淡说道:“这只不过是些入门的粗浅功夫,皇甫大侠又何须惊讶。今日时间仓促,小弟也只是尽力而为,但求形似,所幸大哥与皇甫大侠身形颇为接近,才能在短短时间内取得这事半功倍的效果。”
皇甫鹏程不禁叹道:“这沧海老人虽常年避世隐居,但如若这易容的技巧被江湖中某些居心叵测之徒偷偷学去,又不知会掀起多少腥风血雨。”
苏仁誉悠悠说道:“即便那奸佞之徒真有这心思,也未必能学到师父十成功力。我在学艺时,师父常说这易容改貌可分五层境界,谓之“形、声、神、意、魂”,若想达到至高境界,单靠勤练苦修无异于痴心妄想,须得配合天道姻缘,方能有所进益。不瞒皇甫大侠,本来师父他老人家早年已到天人合一,颠倒真假的最高境界,但就在几年前,临天池闯进一个神秘高手,不仅打伤了师父,还盗走了师父一件非常珍贵的宝贝。虽然师父也曾暗地请人查探这件宝贝的下落,但无奈始终渺无音息,他也就很少再施易容之术。我下山时师父曾告诉我,如若缺少这件宝贝,那易容技艺将再难攀至巅峰。”
皇甫鹏程正欲追问,忽听屋外有人喊道:“苏老弟,水烧好了吗?那柳姑娘可等得不耐烦啦!”
苏仁誉赶忙喊道:“马上就好。”又转头对夏老大说道:“大功告成,现在该大哥你登场啦!”
夏老大睁眼朝铜镜中一看,惊道:“你小子把老子弄成皇甫大侠的模样,到底是想干嘛?”
苏仁誉笑道:“大哥莫要着急,先前小弟答应助你擒那昭君美人,可惜阴差阳错却弄来个柳依人。不过大哥你放心,这柳依人虽不及那昭君美人冰清玉洁,却别有一番风韵,大哥你也不算吃亏。”
夏老大唬到:“你……你小子是想让老子跟那柳依人……那可不行,一会要是那柳依人发现有诈,咱这狂风寨还有活路?!老子不干,老子不干!”
苏仁誉笑道:“大哥,怕什么?小弟早已事先在柳依人房中的蜡烛里掺进了醉生梦死,随着烛火燃烧这药性早就悄无声息渗进那柳婊婊的体内,一会我再往这热水里放些情迷合欢香,如此双管齐下,到时那柳婊婊必定是神志不清,欲火焚身,哪还分辨得出大哥你是不是真的皇甫大侠。”说着,又拿出一颗泥色丹丸递给夏老大:“这解药大哥先行服下,待小弟再去瞧瞧那柳婊婊。”
夏老大听说如此,瞟了瞟皇甫鹏程,却见他不知什么时候已席地而坐,屏息凝神,好似全然没有听到刚才的对话,便定下心神,咬牙说道:“好,老子今天就豁出去啦!”
苏仁誉叫来其他山贼把一个大木桶抬入柳依人房中,笑道:“柳姑娘久等了,最近天气湿润,柴火难免受了些潮,这么大桶水要烧热着实不易呢。”说着,朝房中四下看去,却并不见柳依人踪影。
苏仁誉心中正疑,忽觉肩头被人轻轻一拍,连忙回头一看,只见柳依人正含笑盈盈地瞧着他。
未等苏仁誉开口,柳依人先笑道:“小兄弟,刚才小女子等得无聊,便自作主张四下转了转,这狂风寨果然不小,小女子差点迷路了呢。”
苏仁誉干笑两声,说道:“水已备好,柳姑娘请自便。”
柳依人却说道:“方才小女子偶然路过一个山泉,便已顺便梳洗,所以这热水暂时是用不着了,实在有劳小兄弟,只是不知那皇甫阁主现在怎样?”
苏仁誉心中骂道:瞧你这急着发浪的样,真不负你那天下第一婊的称号。又转而暗自担忧:眼下这柳婊婊神清目明,夏老大要想骗住她可就不容易了。
苏仁誉虽心中打鼓,脸上却依然笑嘻嘻地说道:“柳姑娘稍等,小人马上将那皇甫鹏程带来。”
柳依人却忽然出手掐住苏仁誉脖颈,冷冷道:“小毛贼,你最好老实点,别以为本姑娘不知道你在打什么主意!不管你是谁,本姑娘都能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苏仁誉脸色大变,竟哭喊道:“柳姑娘,小人就算有一千个一万个胆子也不敢算计柳姑娘你呐,小人烧水煮饭洗衣拖地样样精通,只要柳姑娘你放过小人,小人日后一定加倍回报!”
柳依人冷笑一声,正欲出手,忽觉一阵狂风卷过,将屋内火烛尽数打灭。她心中一惊,连忙松手后退,只听黑暗中响起“啪”的一声巨响,紧接着传来“啊”的一声大叫,便再也没了动静。
柳依人心知屋内不宜久留,便要破窗而去,却突然感觉一双大手搂住腰身,不禁“啊”地叫了出来。
“柳姑娘,是我。”屋内回荡开皇甫鹏程雄浑沉厚的嗓音。
柳依人“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嗔道:“皇甫阁主,你可吓着小女子了。”却又忽然惊道:“阁主的毒……”
皇甫鹏程笑道:“那醉生梦死虽然厉害,但只要不强行克制却无大碍。在下已将刚才那毛头小贼连同这寨中所有山贼尽数收拾干净,此刻这偌大山寨,仅剩在下和姑娘两人而已。”
柳依人侧身贴住皇甫鹏程胸膛,柔声说道:“皇甫阁主果然是条猛壮好汉,小女子今晚就全听阁主安排。”
皇甫鹏程低声说道:“柳姑娘,得罪了。”
屋外,苏仁誉躲在稻草堆后对一旁的夏老大悄声说道:“呸,这柳婊婊果真是不知廉耻,人尽可夫。”
夏老大叹道:“刚才若不是皇甫大侠出手相助,只怕咱众家兄弟今晚都要栽在这柳婊婊手中啦。”
两人正低声说着,皇甫鹏程已从房中走出,掠到二人身边轻声说道:“那柳依人已被在下点了睡穴,此刻已经昏迷不醒,事到如今,在下倒有一个不情之请,烦请二位相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