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半夜时分就隐蔽进入的出击阵位里,曾经在德国进修过步兵战术的西北陆校五期毕业生马励武马克强中校,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会转行成了交通兵,然所谓做一行要爱一行,既然上面给了自己这个重任,自己当然要做到尽善尽美。
“距离1200码!”受话器里传来了炮长的声音,打断了马营长的感叹,1200码外日军的战车和装甲车正再一次气势汹汹的冲了过来,不过多次吃亏的日本人学乖了不少,不但之前用重炮反复轰击西北军的前后防线,并且派出大量的步兵作为先导,不过也恰恰也因为此,日本本末倒置的战术被旅长孙立人嗤之以鼻。
“发动机预热。”孙立人的声音透过电波传了过来,添加过防冻剂的战车汽油机很快发出了隆隆的响声,作为马励武坐骑的一号丙型战车并没有像二号战车一样使用柴油发动机,因此很容易被打着起火,但二号战车的数量有限,即便是马励武这个营长也不得不委屈的坐在这辆老车之中。“出击!”
进攻的日军惊讶的发现,眼前西北军的战线后方突然腾起了一阵浓厚的烟雾,伴随着熟悉的马达轰鸣声,对面居然也冲出来几十辆有棱有角的钢铁家伙。这个时候前置的日军步兵坐蜡了。前进吧,自己就成了对方战车的靶子,而日军又根本没有做好打击对手战车的准备。要是后退吧,长官们都在督战,还没有接触就退兵的话,一准也逃不过军法的处置。要是留在战场中间不进不退,那就更加糟糕了,迎面相撞的两批钢铁怪物一准把他们夹碎了。
“800码!”西北军方面当然没有这样的顾忌,将前进挡挂到最高的西北战车们用最快的速度突击着,比起他们的速度,日本人的战车和装甲车可谓慢的可以。
尽管日本人比起西北来还欠缺战车战的经验,但这并不妨碍日本人兴奋起来,战车和九五轻战车很快一边打*炮一边推进着,倒是九二装甲车知道自己的装甲薄弱只能欺负没有重火力的步兵,慢慢准备掉头后撤。不过,有的前进,有的后撤,使得日本人的战斗队形相对混乱起来,趁着日本人出现的混乱,西北军越发的靠近了。
“300码!”日军发射的炮弹相继在西北军的战车边爆炸,不过现在整个世界的战车都没有行进间射击的能力,而且日本人又习惯了欺负固定的死靶,所有大部分的炮击都偏离了很远,连西北军战车上的油漆都没有蹭破,白白浪费了大量的弹药。“各自瞄准,准备炮击。”
如喷发的火山一样喷吐着机关枪弹的西北军一号战车,突然在行进间一顿,早有准备的炮手随即死死套住当面的对手,一踏射击板,一串20公厘炮弹如流火般打向对手。
**战车的主要部位装甲号称可抵御600米内37公厘炮弹的攻击,但实际上其铆接结构镍铬合金钢前装甲不过17公厘,侧装甲和顶装甲则更加单薄,一为12~17公厘,一为10公厘,在近距离里面对一号战车的20公厘炮弹根本无法抵御。
而数量较少的九五式战车虽然机动性更好,但前装甲更加单薄只有16公厘,更加不能抵御西北军的炮击。而且西北军发射的致命弹丸中还夹杂着少量二号战车的37公厘炮弹,只要命中,一准以粗暴的姿态掀开对手的所有外套。
不过日本人并非束手待毙的羔羊,西北军的战车一停,顿时也给日本人制造了机会。虽然日本人不喜欢被帽穿甲弹,但**式57公厘短管炮发生的榴弹只要撞上西北军的战车,其巨大的动能就足以破坏西北军战车的内部机构,在战车内四飞的铆钉和零件就立马成了祸及西北战车手的最大杀器。
而九五式的37公厘战车炮更是94式速射炮的战车版,以其的穿甲效果,足以穿透西北军当前所有的战车前装甲,只要挨上,西北军的战车也立刻就变成了燃烧的火炬。
就这样,双方的战车相继爆炸着,然而这并不能影响西北军的战斗**,毕竟他们是正义的一方,怀着我死国存,我生国亡的信念,西北军战车不断实行着行、停、射的既定战术动作,以大炮上刺刀的勇气将日本人逐一消灭在豫北的旷野之中。
尽管孙立人部得到了一次可以记入史册的胜利,但是局部的战术胜利并不能改善当前日本人泰山压顶一般的严峻局面。郑州指挥部一方面命令内线各部加快对当面日军的围歼,另一方面调动刘多荃第55军火速开往郓城,防守运河一线,阻止日军第5师团的包抄行动。此外,兰州总司令部鉴于当前的紧张局势,最终下达了实施“落幕行动”的命令。
“什么时候能加完油?”集宁独立航空队司令官安在第上校看了看腕上的西工牌手表有些焦虑的问道,这是一趟九死一生的航行,眼看着自己同袍慷慨就死,他现在只能做的是让对方一路上没有后顾之忧。
“还要20分钟。”率队出击的梁涛倒是一副乐天的样子。“老安呢,不必担心,现在北面的日机都已经被吸引到了安阳一线,连太原和雁门关这几天都少矮了日本人的炸弹,再加上这一路过去又都是崇山峻岭,绝对不会有鬼子起飞拦截的。”
“过去的时候是不会有鬼子拦截,但是回来的路上。”安在第说了一半立刻停了下来,他知道自己这么说很不吉利,但是凭着出击的兀鹰的龟速,凶多吉少并非是说说而已的。“老梁啊,自己要多保重啊。”
“大不了马革裹尸而已。”梁涛沉默了一会,从怀里掏出一封信交给安在第。“如果我回不来,就把信替我交给她,我答应过回来就娶她的,如果做不到也要给她一个答复。”
“安在第慎重其事的接过这封信,梁涛的前妻三年前得了重症不治,这些年他有忙着军中事务,一直没有再娶,好不容易有人给他介绍了个中学生,少女爱慕梁涛的男子汉气概也仰慕他能在天空中翱翔,两个人已经谈婚论嫁,若不是这场战争,也许早就洞房花烛了,然而现在。安在第深深的叹息了一声,转而问道。那伯父、伯母那?”
“不用了,阵亡了自然会有人去通知他们的。”军政署阵亡将士抚慰办公室就是干这个的。“我又不是家中独子,想来爹娘有大哥和三弟照顾也不会孤老一生的,何况即便是独子,不是还有钧座嘛。”
两个人很快陷入了沉默之中,生离死别乃人生之苦,即便是慷慨赴死的男儿也逃不月兑这种别愁离绪,正在这个时候,一个年轻地勤少尉奔跑了过来,敬礼之后大声的报告着。“报告飞行长,加油、装弹完毕,请指示!”
“所有人的遗书都留好了吧?”梁涛环视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自己身后的雷霆计划的参与者们,整整二十个机组的成员们是西北空军轰炸机部队的绝对精锐,但是今夜过后也不知道几人能够生还。“那好,上机。”看着这些默默无语的脸,梁涛重重的点了点头。“咱们长安陵园再相见吧!”
载满了2000磅以上炸弹的兀鹰一架接一架缓慢而又坚定的爬上了天空,背着已经西坠的日头义无反顾的想东径自飞去,他们将飞越集宁至塘沽之间近400公里的直线距离,用自己单薄的身子完成一次绝无仅有的攻击。作为雷霆计划的决策者,空军的高层无可奈何的看着自己的精英参与一场九死一生的单向出击,然而这些勇士们却不这么认为,为了民族的解放,他们甘愿杀身成仁。
也许是上苍听到了某些人的祈愿,也许是设计者制定的计划完美无瑕,超过两个半小时的航程中,这支小小的队伍并没有遇到日军的任何阻击,甚至几乎没有人发现他们曾经的到来。然而越接近目的地,所有人的心情愈加的沉重,他们的责任重大,只要他们才能制止日军的狂飙猛进,只有他们才能挽回安阳的战局,重大的责任几乎将他们压垮,以至于驾驶舱里鸦雀无声,只有领航员不但翻越地图查找参照物的沙沙声。
“注意了,我们接下来要向南调整75个罗经。”梁涛用为了这次任务特意加装的无线电通话器打破了压抑的宁静,他的声音在包裹的厚厚的飞行皮夹克里产生了变形,使人听起来一阵嘶哑。“预计15分钟后可以到达目的地上空了,请各机降低高度,做好投弹准备。”
动物的反应通常比人更加敏锐,当嗡嗡的飞机发动机声尚不引人注意的时候,一群野鸟却已经拼命的扑打着自己的翅膀。穿着厚厚棉大衣的日军守卫用僵硬的姿态四处打量着,试图找到触发野鸟的潜入者,然而他们猛然间发现头顶上出现的更大的黑影。
“喂喂,我是吉野小队的岗哨,今天有夜间编队飞行吗?”询问还没有结束,上空的弹仓已经打开了,把飞机的高度压得离地面只有一二百米的机师们可以轻而易举的用肉眼看到在探照灯下堆放得整整齐齐的物资,以及一排排鳞次栉比的库房建筑。
“投弹!”爆炸弹、菱镁燃烧弹混在一起被投掷了下来,瞬间腾起的火光吞噬了一切,心慌意乱的日军岗哨企图用手中的大正十一年式机关枪击落天上的敌人,然而一枚在附近爆炸的航弹直接将其送回了日本。
火光很快就连成了一片,托日本人整齐堆放物资的福,大火一旦燃烧起来,就是大一片。突然间,巨大的爆炸开始了,原来是一处汽油桶堆放点被引爆了。腾起的热浪将兀鹰抛起又扯下,一架不堪重负的兀鹰在热气流的摧残下折断了翅膀,无力的坠落下来,又引发了周边更大的火灾。
“往东飞,不要挤成一块,一架照顾一片区域,把炸弹扔光了咱们就回家!”梁涛冷静的命令着。
此时才反应过来的日军第第1高射炮队的反击也来临了,不过日本人也没有太多的打靶经验,以至于腾空的高炮弹在慢吞吞的兀鹰的周围爆炸着,只有极少数侥幸的打中西北军。
“轰!”一声巨响,梁涛手中的飞机猛然一震,回首望去,巨大的弹洞扯裂了飞机老旧的气动布局,很快兀鹰如野马般颤抖起来。
梁涛看了看身边的副机师和引航员,两个人一面牢牢的抓住一切可以抓住的东西,一面向梁涛点着头。梁涛微笑着回应着,同时用通话器向所有战机通报着。“战友们,永别了!祝你们安全返回西北!”
说话间,他一压机头,飞机如离弦之箭一样扑了下来,迅即在一处库房之间引发了新的大火!
“飞行长!”含着泪的僚机们纷纷效仿着,我死国存,终于已经成片的火头再也抑制不住了。
民国二十六年12月24日夜,西北军成功轰炸塘沽日军后方总兵站,总计烧毁、炸毁日军9万公吨储备物资中的7.37万公吨,炸死、烧死日军217人,为此日军一名少将被勒令退出现役,一名中佐和一名少佐被迫剖月复,可以说梁支队的打击造成了不下于歼灭日军一个师团的成果。但付出的代价是,是夜自集宁出击的20架兀鹰中最后能安全返回集宁者不过3架,48名机师、副机师、引航枪手当场殉国,5架兀鹰在归航中或被迫迫降,或不知所终,20名机组人员生死未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