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琬藏在衣袖中的一双手已经沁满冷汗,这里可是廖安经营多年的地盘,纵使萧承钧武功再高,也敌不过数百人一拥而上。
她求助地将目光移向苏恪,然而苏恪却依然是一副看戏的神情,嘴角甚至还噙着一丝笑意。
已经有士兵扯住了萧杞风的领口,廖安冷笑一声,正待下令,脖颈却倏然一凉,身后有个声音冷冷响起:“叫他们住手。”
廖安身子一震,不用回头也知道此刻用剑架在自己颈项上的不是旁人,正是自己的次子廖扬城。“扬城,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他冷然道。
廖扬城扬眉一笑:“父亲,你教过我识时务者为俊杰,还教过我趋害以避之,趋利以向之,这些教导,儿子无时无刻不铭记在心。”
他朝身后的亲信侍卫打个眼色,立刻便有人上前将那几个异国人和廖弈城的兵器收缴,用粗绳绑了他们的手脚看管在一旁。
廖安咬牙道:“那你是选定了主子了,要向那个汗毛都没出齐的小皇帝俯首称臣?”
廖扬城贴近他的耳朵,低语道:“你还是太高估了我了,我的目的很简单,不过是取而代之,让我母亲也真正扬眉吐气一日,”他陡然提高了语气,“叫他们都住手!”
廖安沉默片刻,感到颈项上刀刃又逼近了分毫,只得开口道:“放开萧杞风,都退出大厅!”周围的士兵犹豫了片刻,见自家主子性命悬于人手,便只得依言退下。廖扬城的亲信跟着将所有门窗都关紧,这样外面的人就看不到里面的动静了,更加不敢轻举妄动。
待手下的人都退了出去,廖安才忿然道:“就算要他们都退下又如何,这里我已经布下天罗地网,就算是杀了我,你们也未必出得去,”他冷哼一声,“若是想拿老子当肉盾,你们可打错了主意。”
萧杞风打量他片刻,悠然道:“我们为何要出去,只消在这里等到明日,自有来替你收尸的人。”
大厅内的众多宾客早已被吓得瑟缩不已,如今见局势逆转便上前哀求道:“王爷,我等都是前来参加寿宴的,对这些事真的毫不知情啊!”
“是啊,王爷,请放我们回去吧,家中还有老小等着我们呢!”
萧杞风被吵得头痛,不耐烦地挥挥手道:“就算我肯放你们出去,外面那些人也不肯,你们还是老实的在这里等着罢。”
萧承钧一眼看到苏恪还静坐在原地不动,脸上并无半分恐惧之色,便走近问道:“敢问这位公子是何方人氏?”
苏恪淡然一笑,端起桌上的酒杯啜饮了一口,答非所问道:“南疆的酒水总是火气太重,失之清冽。”
萧承钧眸间掠过些许疑惑之色,眸光落到了他身后的两人身上。
卫琬心中蓦然一惊,连忙低下了头。视线所及之处只能看到他的靴尖,向着自己所在的方向移动了一步。一双手倏然落到她的肩膀上,迫使她抬起头,然而在看清她容貌时,萧承钧陡然收手后退了一步。
仿佛镇定了一下自己的心神,他停顿片刻才歉然道:“抱歉,这位小兄弟,我认错人了。”
苏恪轻笑出声:“认错人倒不妨事,怕得是认错了形势,掉以轻心。”
萧承钧迅速将目光转向他,眸间的困惑愈加浓重,“在下不知公子所言何意,还请明示。”他的语气极为客气,显见得是看出苏恪并非寻常人物,眸光间也隐有钦佩之意。
苏恪还未来得及说话,那厢变故已生。
廖安突然狠狠将脖子向剑刃上撞去,廖扬城虽以他的性命相挟,但毕竟还要以他为人质,并不想现在伤及他性命。是以在廖安自寻死路时,他下意识地撤剑后退。
而廖安等得就是这个时机,在廖扬城劲力松懈的一瞬间,他反肘狠狠击在廖扬城的月复部。萧承钧那时的注意力正集中在苏恪身上,待他反应过来合身扑去时,廖安已经从里衣内拔出软剑。
来不及转身,廖安眸间阴狠毕现,将软剑从腋下穿过,狠狠刺入廖扬城的身体。他甚至都没有回头去看究竟击中了哪里,一击得手的瞬间,他已经就地一滚,撞碎了身后的屏风,整个人消失在众人的视线里。
待萧承钧追过屏风,后堂已经没有了廖安的踪影。廖扬城咬牙拔出软剑,捂住鲜血淋漓的伤口,“不用找了,后堂有密道,他定然是从密道出去了。”
萧杞风脸上第一次露出了焦急之色,“那我们怎么办,一旦他出去,立刻便会下令攻进来的。”
萧承钧眉头微皱,上前扶起廖扬城,急切问道:“此地可还有别的出口?”
一名侍卫提议道:“二少爷,我们可以拿大少爷和这几个人当人质,郡守大人投鼠忌器,必然不会轻举妄动的。”
廖扬城脸色已然惨白,不知是因为失血还是其他原因,他皱眉摇头道:“他狠到连自己的性命都可以拿来赌,更何况这些人,”他叹息道,“我终究还是不如他狠,就算输也是心服口服。”
萧承钧沉声道:“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再耽搁下去,就只有等死了。”
廖扬城脸上露出绝望的神色,“两位王爷,白白让你们来这里送死,是我咎由自取……这里的屏风后面的密道,他进去后必然会在里面关死,我们是不可能从那里出去的。”
萧承钧脸色渐渐阴暗下来,廖安从密道出去用不了多少工夫,或许就在下一刻,大批的士兵便会呼啸涌入,届时,就算是大罗神仙也休想逃出生天。
廖扬城推开萧承钧搀扶的手,颓然滑坐在地,无力道:“是我连累了你们……”
然而却有一把声音说道:“那倒未必,廖安狡兔三窟,这里的密道……自然也是不止一个。”
众人齐齐转头看向说话的人,只见苏恪一身白衣出尘,端的是清雅无方。在这样绝望的境地下,他竟然还能保持着波澜不惊的风度,着实是让人惊讶。不过他身后的那两个小厮看起来就有些不配他的身份了,都长得很是丑陋,越发衬得苏恪面如冠玉。
萧杞风忙上前作揖道:“公子可是知道此地另有出路?”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苏恪竟然摇了摇头,“不知道!”所有人立刻大失所望,然而苏恪的下一句话立刻又让所有人眼中都燃起了希望,他指着身后一个蓝衣的小厮道,“不过他知道。”
所有人的目光立刻集中到了此刻作男装打扮的姒婳身上,姒婳显然是也没想到苏恪会将注意力集中到自己身上,尴尬地咳嗽了一下才说:“呃……知道是知道,不过这条密道通向什么地方,我确实一无所知。”
在众人的灼灼目光洗礼下,她信步走到廖安方才坐的主席上,一脚将几案踹出老远,又将地毯掀起来。青石的地板上,赫然出现了一个吊环。
几名力壮的侍卫立刻上前将石板拉起来,一个黑黝黝的洞口便出现在众人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