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我就被师傅带到了雪山,虽然不至于再出去乞讨不用受冷挨饿,不用被爹娘讨厌,可是生活似乎没有多少改变。继承了师傅雪女的身份,我便要日日受训,琴棋书画奇门遁甲功夫才学样样不能落下,我六岁进雪山,十六岁出师,我不知道这十年间弹断了多少琴磨烂了多少笔,庆幸的是我终于学会了不再心存期待不再依靠别人,我终于强大到可以保护自己。若是有一天我能见到我爹,我也可以骄傲地告诉他我不是个废人!”凌倾颜慢慢地说着,一向少言寡语的她今日格外健谈,竟像是要把这一生的话都说完了。
她悲戚地拧了眉,绝美的眉眼间满是痛苦和愧疚:“只是因为当初狼族对我有恩,我始终对狼下不了手,而未来的雪女自然不会被允许有这样致命的弱点。那时四个姑姑便几次把我丢进狼群,我眼睁睁地看着那些饿极了的狼朝我扑来,我不忍下手,只能任由狼撕扯我的身体,几次命悬一线,师傅在一边急得不停地哭可是她却不能救我。直到后来我最终还是还手了,几次的死里逃生让我开始对付它们,我一次又一次地杀死了那么多的狼,现在我的手上怕是已经满是狼血了,我欠下它们的实在是太多了。”即使有过那么多次杀狼的经历,可是每一次遇到狼,她还是忍不住害怕,还是没有办法改掉一闻到狼血就难过的习惯。
卓君临听得出她话中的苦涩之意,本不愿打断她,可是他终究还是没能忍住,他终究不能忍心看着她独自难过。卓君临回头走进马车中看着那个女子,坐在她的身侧,光线不是很好,可是他还是能看见她白净的脸上满是蜿蜒着的泪水,卓君临的心不住抽痛,他伸手轻柔地擦掉她的眼泪:“傻颜儿,今日怎的这么能哭呢?不哭了啊,只要君临还在就不会再许倾颜受半分委屈,再也不会了……”他的声音宠溺中带着怜惜,让人无来由地就想要相信想要依靠他。
凌倾颜闭了眼,早已是一片悲凉的心因为那个火红的男子的话语终于有了些许温度,此刻的她多么感谢还有他在身边,多么感谢此生能遇到一个温暖如斯的人。她忽然想要靠近他,想要依靠他,那样定然是安心的吧,毕竟他是一个足以让人信任的男子。她睁开眼看向卓君临,清淡的眼中有着惑人的神色:“卓君临。”她轻轻地叫,感激之色溢于言表,就连一贯清冷的脸上都有了几丝微不可见的喜意。
“嗯。”他应她,看着她的神情,他自然是懂她的心思的:“不用说了,我都明白的。”明白她的感谢和感动,可是他需要的从来就不是这些。她能安心快乐,那便是他最大的期望了,如果可以,他更希望她能成为陪伴他此生的妻子,那样卓君临便一生无憾了。
听他说罢,凌倾颜便不再作声,她支起身子揉了揉发疼的额头:“你赶紧换一身衣服吧。”沙漠之中烈日炎炎,他的伤口总曝晒在日光下难保不会发炎。
卓君临一张俊脸红了红:“嗯,好,那我出去换。”他拿了衣服走出去,到了傍晚阳光已经不够毒辣,但是还是晒得他全身发疼。看了眼马车中静默的女子,他舒心地笑了笑,却不曾想扯动了脸上的抓痕,顿时龇牙咧嘴地将脸皱成了一团,凌倾颜抬头时便看到这幅景象,压抑难过的心情就这样被突然冲淡了,她好笑地敛眉:“小王爷这是做甚?”
卓君临本是不自觉地露出这样的表情,自知不够好看,却不想一丝不差地落入了凌倾颜眼里,他顿时尴尬不已,俊脸红了红。待看见她眼中那些轻轻浅浅的笑意时,自己的心情却也顿时好了起来,若是他这样能让她开心的话,他并不介意再疼一次,想着又不由得笑了起来,谁知刚刚的伤口再次被拉扯了一下,卓君临吃痛地皱眉,让看着他的凌倾颜不由得便在眉眼间染了写些清淡的笑意。
凌倾颜眼中悲戚的神色渐渐褪下,她轻轻呼了口气,看着表情怪异的卓君临,她轻轻笑了,修长的细眉舒展开来,漆黑的眼中跳跃着星星点点的欢喜,眼角微微挑起,给这张纯净倾城的脸添了不少妩媚,而眼角那一粒冶致的朱砂痣就在白净的脸上灼灼地绽放出绝世姿采。
看着她渐渐释然的表情,卓君临自然也是高兴的,心中一放松,顿时小王爷不正经的因子就再度发作了:“君临已经要换衣服了,倾颜怎的还不扭过头去吗,看了本王爷的玉体,可是想要对我负责?”
凌倾颜顿时无语,额头上三道黑线华丽丽地落了下来,她净白的脸红了红便扭过了头:“小王爷的身体倒是金贵。”
卓君临不谦虚道:“那是那是。”口上依旧是一副吊儿郎当的味道,可是当那个女子转过身以后,他含情脉脉看着她的眼神哪里还有一丝浪荡公子哥的感觉。见她转过了身,他也就愈发肆无忌惮,卓君临满目爱恋地看着那个白衣女子,眼神是从未有过的深沉,这一刻他无比确定她对自己的需要,他欢喜着这样的改变,他能成为她的依靠是他一生之所求。既然她是需要自己的,那样的话就让他留在她身边吧。
一阵悉悉索索的换衣服声之后,卓君临上了马车,两人看着即将降临的夜幕皱了皱眉:“我们得加快赶路的速度了,这样一直磨蹭的话。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到沙漠之心。那样不仅雪影有危险,就连洛水城也不安全了。“凌倾颜轻声说。
卓君临颔首,坐在马车边上开始赶车,有了彼此作伴,这个夜晚似乎也不是那么漫长了。只是路还很长,即将迎接他们的不知将会什么,马车上的两人都不约而同地开始担心起以后将要面对的那些未知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