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如心收敛思绪,心里甚为惋惜的叹了一声,然后端起手中的杯盏,朝着宗政毓烨的的方向一送,唇角挂着一抹浅淡的笑意,道:“救命之恩无以回报!自从镇国公大人上次得救丹阳之后,便一直没有机会当面谢之,今日便借此机会,以酒敬之。还望镇国公莫要婉拒才是!”
“不过举手之劳,丹阳郡主大可不必挂怀!”宗政毓烨压下心底的紧张,举起杯盏同她碰了一下,随即便仰头一饮而尽。
酒不醉人人自醉!
琥珀色的液体顺着他的喉管缓缓流入月复中,明明没有多少酒精,宗政毓烨却有些微醺的感觉,面颊不期然的浮现出一抹晕红,他略显不自在的别过脸去。也幸好他的肤色并不是很白,是以,屋内的几人这才没有察觉出他的异样来。
“镇国公大人过谦了!倘若那日不是又大人在场,丹阳这条小命怕是早早便要交代了。大人放心,丹阳虽然任性,却也不是那等不知好歹的人。应大人所求,定不负君!”略带疏离却又类似玩笑似的口吻缓缓从柳如心的口中吐出。
然而,宗政毓烨心里却是不知作何滋味。本来听见丹阳这话他应该高兴的才是,然而,却不知怎的,似本能般,心里竟升起一股不舒服的感觉。这种感觉,让他有种似曾相识,却又一时想不起来。
不得不说,宗政毓烨是敏感的。然而,他却不知,对于他的殷勤,柳如心却是显然会错了意。凭借着前世对他的记忆,柳如心觉得,男人为了自己的爱人倒也能屈能伸,只可惜,他的一腔爱意,终究是违背了世间阴阳调和的自然规律。是以,礼法所不容。他对自己虽有救命之恩,然而,她却不想因此而陪上一辈子。更何况,她根本就没打算同他抢人,就算应了他,自己也不吃亏。
“胡闹!有些话也是你一个未出阁的女子能够轻易月兑口的!”原本正在那里牛饮葡萄酒的老定伯侯猛地发难道。他虽然不知柳如心所说何意,然,却不喜柳如心那种不把闺誉当回事儿的态度。随即又一脸赔笑的对着宗政毓烨歉声道:“她自幼父母俱亡,老夫怜她,没成想却是被老夫给宠坏了,让镇国公见笑了。”
“无碍!丹阳郡主生性率直,让人……,心生向往!”他本想说心生喜欢,却又觉得此话不该由他口中说出来,逐略一停顿,便改了口。
老定伯侯见宗政毓烨眼底流露诚恳之意,知道他并未因此而看轻自家孙女,心底甚是满意,同时也不由轻轻的松了一口气来。宗政毓烨同他多次偶遇,一开始他还以为只是巧合,直到二人相熟之后,他光明正大的来定伯候府拜访,然后又多次耐心的陪他这个快要入土糟老头子下棋、闲聊,即便他反应再迟钝,也逐渐察觉出这其中的不对劲儿来。直到昨日,临来围场狩猎之前,他牵了一匹汗血小马送到定伯候府,这次却不含糊,直接指名道姓说是给心儿的。
老定伯侯先前的猜测猛地得到证实,一时欢喜一时惋惜。高兴的是,镇国公这般优秀的儿郎,竟看中了他的心儿,这副破败的身子在整顿定伯候府的这段时日,往往总会出现力不从心之感,心知已经撑不了多久了,早日定下心儿的婚事,他也了了了一桩心事。惋惜的是,那个一直被他放在心尖尖上的人物眼看就到了可以嫁人的年纪了,只可惜,他身为祖父,身子却有如风中残烛,可能等不到看他孙女风光大嫁的那一天了。
如今,见宗政毓烨这般包容心儿,老定伯侯原本提着的一颗心,终于可以放下了。都说老夫少妻,宗政毓烨这般年纪既能守好根本,身边连一个妾侍也无,可见也是一个自制力极强的人,又长年领军打仗,正气禀然,只要心儿不是那种胡搅蛮缠的女子,应该就不会受到他的冷遇及厌弃,从而,稳坐正妻之位,即便是后来宗政毓烨有了妾侍相伴身旁,以他的性子,也定会对嫡妻敬重,单凭这些便足够了!
如今,老定伯侯俨然一副将宗政毓烨当做准孙女婿一样相看的。
老定伯侯的心思百转千回,越想心里越是笃定。眼神不由在二人之间来回打量起来。论容貌,这丹阳的面容完全融合了长子同李氏的优点,可以说整个京都再也寻不出第二份。在观宗政毓烨,五官虽然不很出奇,然,一双眼睛却是熠熠生辉,五官棱角分明,刚气更显。再结合那一身优雅从容的贵气,往往也就让人自动忽略掉了他那略显平淡的五官。
心儿总想招婿入赘,自立门户。却不想想,一个女子想要独支门户到底有多不易。他又怎的舍得自己娇养大的孙女被人蹉跎。
不过瞬间,老定伯侯的心里便想了这么许多。柳如心自是不知老定伯侯这个时候已经对宗政毓烨这个选择有了意动的迹象。只一脸讨好的夹起一直螃蟹放进老定伯侯的碗中,笑道:“祖父尝尝,都说秋天的螃蟹最是肥美,如今秋天转眼即逝,再不吃,今后可有半年都没法尝到螃蟹的美味了。”
方才那一番话,她不知道宗政毓烨是否听懂。可是,听在祖父耳里却是略显轻浮了。也难怪祖父训诫。
老定伯侯本也不忍苛责与她,见她如此,便只好就此揭过不提。
原本祖孙二人融洽相处的晚饭,只因多了一个人的存在,便成了现在这副画面。不过,倒也宾主尽欢。待用晚饭后,大家路途奔波一天,也乏累不堪,便各自散了。柳如心将二人送出帐篷,挥手告别。老定伯侯还好,倒也没有注意那么多,倒是宗政毓烨,却在离开的时候,目光却在蹲坐在柳如心脚边的毛毛身上停留了片刻。
也不知怎的,似心有所感,冷不丁的毛毛竟是忍不住颤栗了下,只觉宗政毓烨的目光太过骇人,毛毛连忙从地上起来,躲到柳如心的后面,似乎唯有这样,才能平缓一下心中的惊骇一般。
柳如心并未发觉一人一狐只见的互动。待送走二人之后,柳如心转身进了单单隔出来的那间内室里,然后对着毛毛说道:“我要休息了,你吃了我的晚餐,可得收好夜才行哦!”说着,也不等毛毛回答,便将床褥都开,人又上去滚了一圈,便抱着菲菲,意念一转,便凭空消失于原地。唯留下一只雪白的狐狸不停的原地打转,神情甚是焦躁的咆哮、吼骂,却又不敢弄出过大的动静。
柳如心却是会记仇的,她可没有忘记初入空间时的窘态以及毛毛流氓一般的调戏。又怎会管他。也正因为有了那次的有意戏弄,这才使得毛毛吃了这么许多的亏。柳如心兀自抱着菲菲进入空间之后,顿时感觉到一股浓郁的灵气扑鼻而来,使得整个人愈发感到舒服起来。
“好累啊!”柳如心毫无形象的伸了个懒腰,又肆意的打了个呵欠,对着菲菲说道:“菲菲自己玩吧,姐姐要好好睡上一觉才行哦!”
空间里的时间要比外界快上许多,空间几个时辰晃眼即逝,外界不过才刚刚过了半刻时辰而已。更何况,空间里四季常温,不冷不热,同外界的深秋时候的山林相比,可谓有着云泥之别。
深秋的山林,夜间向来冷的刺骨。彷如隆冬时刻也不遑多让。更何况,今年的秋天早晚十分竟是冷的出奇,却是近些年来从未有过的状况。也难怪柳如心会寄宿与空间。
宗政毓烨随着老定伯侯一起离开之后,并未回到自己的帐内,而是直接去了厷诏帝居住的地方。厷诏帝所居之处,重兵把守,戒备森严。待内室进去通传一声之后,方有小太监过来引领宗政毓烨进去。
一番叩拜行过君臣之礼之后,便听厷诏帝一脸笑意的开口问道:“爱卿这是从哪儿来?”
宗政毓烨神色一禀,心知厷诏帝这是疑心病又犯了。心底略一斟酌,知道有些事情怕是瞒不过去,只好如实相禀道:“让皇上见笑了。本应了老定伯侯陪他老人家下了两盘棋局,正巧遇上丹阳郡主的丫鬟过来相请老定伯侯过去用饭,便厚颜跟着一起去了。让皇上笑话微臣了!”
“哦?朕想来知道丹阳的厨艺匪浅,没想到爱卿竟也慕名。呵呵……”厷诏帝眼底流光闪过,似乎心情很好的样子。
然,宗政毓烨心里却是惊出一身汗来。连忙解释道:“皇上误会了,微臣也是初次听闻丹阳善厨艺!也是赶巧才会随着老定伯侯一起,否则,臣万不敢因此坏了郡主的闺誉名声。”
“哦?爱卿既然不是慕名丹阳的厨艺,莫非是为了她这个人才会如此不成?”厷诏帝继续调笑道。然而,眼底却莫名的闪现出一丝冷意,一晃即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