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声音,柳如心同萧蔷不由同时回头看去,却见来人骑在高头大马上,正想她们二人这里驶来。
来人穿着一身月白色的斜襟长衫,长衫上并未绣花,只在领口和袖口部位镶了宽边,腰间却又一条同色系的宫绦系着,宽大的广袖随着马儿的奔走而随风飘舞,越发显得来的身子欣长挺拔。一头乌发被他很好的利用一根白玉簪子很好的固定住脑后,刚好将那张俊逸非凡的脸孔加到好处的暴露在外。
狭长的凤眼带着一股溺死人的温柔,正定定的看向柳如心,仿佛在他眼里,这个世上除了柳如心外再也看不见第二人般。
柳如心心中冷笑不已,看着那双温润的似能舀出水来的眼眸,柳如心不仅在想,倘若不是因为有着前一世那般惨痛的记忆,她怕是还会同前世一般,义无反顾的陷了进去吧。只可惜,如今一切都已变的不一样了。
不错,来人正是苏擎筠是也!
“没想到这么巧,竟在这里遇到你们。”苏擎筠忽的展颜一笑,那一笑彷如春风过境,大地回暖,却在此时,眉头轻蹙,语气略带不快的问道:“怎就没见你带着仆人?这深山野林,时常又野兽出没,就你们姑娘二人,身边没有侍卫护航怎行?”
“不老费心!苏公子若是有事,便先行离去吧!”柳如心冷声说道。
像是没有听懂柳如心的言外之意一般,苏擎筠面不改色的笑道:“放任你们女子二人在这深山野林乃非大丈夫所为,正逢在下无事,不如同你们二人一起吧,多一个人便多一份力,这样的话,即便是遇到危险,也总比你们两个女子独自去面对要好的许多。”
“危险?”柳如心冷哼一声,不由出言讽道:“倘若真跟某些人同路的话,即便是没有危险,相信某人也会制造出一些危险。何必呢?”说到这里,话语一顿,又接着说道:“苏公子请吧,我们这里就不劳苏公子费心了!”
一旁的萧蔷似乎没有察觉到柳如心的愤怒,仍旧一脸惊艳的看向苏擎筠。面对她的目光,苏擎筠坦然接受,心里却是窃喜不已。因为他心里清楚的很,能够同柳如心处在一起的女孩,且还会骑马,身份必定是非富即贵的。
“看来郡主是对苏某有着很深的成见啊!”苏擎筠深深的叹了一口,然后目光移向一直盯着自己看的萧蔷看去,不由出声问道:“不知这位是?郡主难道也不为苏某介绍一下吗?”
柳如心气结,有生以来,她还真没遇到过脸皮这般厚的人。明知道自己不待见他,且还早早便下了逐客令,而他,却愣是装作没听懂般。她还真未跟这样的人打过交道。记忆中的苏擎筠似乎总是一脸和煦的笑意,便是后来厌恶了她后,也总是露出一副很是失望的样子。让她不自觉的便会产生一股自惭形秽的感觉,将所有过错全部纳入自己的身上。这时想来,那时的自己真真是在可笑不过的了。
这样的人,你怎么可能期盼他有心?
也是,那时的自己自卑、怯懦,因为一双异于常人的眼眸,面对别人异样打量的目光时,本就让她生出一股第一人等的自卑感,乍一见彷如神祗一样的苏擎筠,不仅没有嫌恶她的异常,反而还用那种溺死人的温柔目光相待,她又怎会不动心。
“我叫萧蔷,阳平公主的女儿。不知阁下乃是谁家公子,竟是这般的俊俏!”说到最后,萧蔷这才自觉失言,面色不由一红,竟掩唇痴痴地笑了起来。
也不知怎的,看着一脸娇羞的萧蔷,柳如心不由想起当年的自己。那时的她,初见苏擎筠时,又何尝不是被他那惊人的容貌给吸引?
柳如心不愿萧蔷重蹈自己当年的覆辙,可是,如果阻止不当的话,不仅不会引起萧蔷的警觉,还很有可能会因此而惹来一身的不是。
她可不希望两人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友谊,最后竟是为了一个渣男给产生隔阂,甚至,还很有可能会被人传成姐妹阋于墙。
想到这里,看向苏擎筠的眸光又添一层恼意。打着马儿,不懂声色的隔开二人的目光,柳如心一脸倨傲的看向苏擎筠,冷声说道:“苏贵人的枕边风好不容易才说动皇父,允许苏公子花费重金捐了一个校尉的闲职,难不成苏校尉这个闲职真就闲到可以陪伴官眷打猎的地步不成?”话中的讽意不言而喻,同时也不动声色的点名了苏擎筠的身份。想来,以萧蔷的聪慧,应该能够明白她的用意吧。
并不是她有心想要破坏人家姻缘,实是这苏擎筠太不是个东西。那苏府更是堪比虎狼窝。苏父苏母都是攀龙附凤,嫌贫爱富,唯利是图之人,且架子极大。特别是苏母,更是将那句‘千年媳妇熬成婆’的至理名言发挥到了极致。对待儿子的正妻,可谓是要求极为苛刻。为了打压儿媳,甚至不惜抬举儿子的妾室,以至于,一个贱妾在婆婆面前也要比那郡主正妻要有体面的多。却不想那一世的苏府能有如此富贵,全部是承自与谁。
念及此,柳如心眼中的讽意不由更甚。
苏擎筠显然也感受到了,只当柳如心心里是因为看不清他商人的身份才会如此,心中郁结。温润的眸子里,恼怒的情绪一闪而逝。如今,他好歹也是一个从五品的轻车校尉,虽是闲职,可好歹也是有官衔在身的。蚊子虽小,它好歹也是坨肉不是。更何况,他还有功名在身,虽说不能完全月兑离商户,一跃官身,但好歹也是个举人。面对柳如心这般居高临下的姿态,以及那鄙夷的眼神,依旧深深的刺痛了他的眼。
此刻倘若是硬气一点的汉子,被柳如心如此一番刻薄的挤兑,或许早就转身,拂袖离开,甚至,以后都不敢在招惹柳如心。只可惜,苏擎筠自出生起便练就了一层铜墙铁壁一样的脸皮,又怎会懂得羞愧为何物?
一旁的萧蔷从未见过柳如心这般争锋相对的一幕,自两人相处以来,柳如心给她的感觉都是温婉优雅的,恬静端庄的,如今,见到柳如心这般尖酸的一面,萧蔷一时竟有些反应不过来。
“丹阳!”萧蔷打着马儿靠近柳如心两步,然后扯了扯她的衣角,轻声唤了句。“苏公子莫怪,丹阳平日其实并不是这个样子的。”竟是对着苏擎筠解释了起来。
柳如心气结。心里却是明白,萧蔷此举也是为了她的闺誉着想,或许并没有其他的意思。然而,她就是止不住的想要生气。
而苏擎筠,见有人给他递了一个台阶,自然要顺杆下来,连忙双手抱拳,温文有礼的说道:“是在下无状,饶了二位的兴趣。”虽是如此,却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柳如心冷冷的看了他一眼,然后对着萧蔷说道:“咱们走吧,没的为了那些没有半点自知之明的人饶了自己的兴致。”
这话实在刻薄,苏擎筠面色一僵,随即又赔笑起来。就连一旁的萧蔷也觉得柳如心今日太过偏激了。不过,到底还未彻底被美色所惑,见柳如心不喜苏擎筠,终是将要月兑口的话给咽了进去。
柳如心却是不管,如今,她仍旧是金尊玉贵的丹阳郡主,再也不是当初那个为了换得丈夫回眸一笑,不惜屈尊降贵,不计身份不计回报的付出的傻女人了。柳如心双手扯了一下马儿的僵绳,双腿夹紧马月复,马儿像是明白主人的意思一般,不等柳如心抽打马臀,便嘶鸣一声跑了开去。[文字版手打VIP]
萧蔷见此,紧跟其上。
看着二人奔驰而去的身影,苏擎筠眼神瞬间变得阴鸷起来,哪里还有半分如沐春风般的温润。一双拳头紧了又紧,直到听见‘咯咯’的脆响声,这才又缓缓松开。
而那边,萧蔷打着马儿,在追赶上柳如心后,还略为不放心的回头看了一眼,这才看向柳如心出声问道:“看你方才的样子,好似很讨厌那人似得。怎么,你们之前认识?”
这不是明知故问吗?柳如心翻个白眼,斜了萧蔷一眼,对于苏擎筠却是闭口不谈。
“你那是什么表情?不会连我也一起恨上了吧?事先说好,不能牵连无辜啊!”萧蔷逗趣道。不过,仍旧抵不过心中的好奇,“还别说,那人长得好生俊俏。竟比我家那些庶出的兄弟还要好看的多。特别是那双眼睛,多看一眼,便会觉得整个人都要陷进去般。”说到这里,竟是一脸的憧憬。
柳如心见她如此,幽幽叹了一声。“自古多情最是无情!你自个儿去想吧!他今日这般待你,来日遇见别的女人,你有怎知他不会这般去看别人?届时,你又是否能够承受?别到最后,被人利用彻底,却还不自知。”最后一句,像是自嘲,又像是喃喃自语,声音说的很轻,风一吹便就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