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如心再次醒来的时候,已是第二日日落时分。轻轻嘤咛一声,只觉得喉咙火烧火燎一般的疼,本能的唤道:“水,水……”
奈何,她这次出行本就没带多少人,此时,正是晚饭十分,鲁嬷嬷被老定伯侯叫过去询问她的情况,而红袖此刻却正在大厨房里为她煎药,而那些小丫鬟们平日里各司其职也就算了,在没有得到柳如心的允许,是绝对不敢踏入柳如心的内室一步的,所以,并无人听到她梦呓一般的渴求。
就这样,直到等了许久也不见有人前来服侍,浑浑噩噩间,原本有如千斤重的眼皮这才缓缓睁开,瞬间展露出那双有如碧洗如蓝天一般的蓝色眼瞳。
看着头顶那月白色的帐篷顶,那澄净的眸底闪过一丝迷茫。
这是哪里!?
随即脑中便有画面闪过,这才想起,自己出来狩猎,陷入迷林,又遇到狼群,最后放火烧山,火势太猛,烟雾又大,似乎朦胧间的时候又看见了苏擎筠那张让人厌恶的嘴脸,最后怎么着了,却是再也想不起来了。
柳如心缓缓从床上坐了起来,刚一用力,脖颈处便传来一阵一阵的疼,还透着一股酸软无力的感觉。不自觉的嘤咛一声,却哪知喉咙也是干痛干痛的,不由坐骑身子,缓缓从床上走了下来,来到外间,为自己蓄满了水,大口的喝了起来。
正在这时,红袖刚好端着药碗挑着帘子走了进来,乍一看见柳如心,又惊又喜,看到她的动作,唬了一跳,惊呼道:“郡主?您、您醒了?怎么就起来了呢?有什么事儿吩咐奴婢就好,您身子还很虚弱,赶紧回床上躺着去吧。”
“哪就有你说的那么严重了?”柳如心继续端起杯盏喝了一起。两杯水下肚,喉咙的那股不适感已经缓解了许多,奈何说话的时候,声音还很嘶哑。
红袖见她杯子里的水喝完了,连忙又为她续了一杯,然后说道:“郡主不如先将要喝了吧?这样的话,嗓子才会好的快些。太医说您咽喉肿呼吸了很多浓烟进去,需要调养一段时间才能康复。”说到最后,眼底氤氲乍现,声音也跟着哽咽起来。
看着柳如心这番模样,恨不能以身替之才好。想起柳如心先前的作为,不由赌气似得撅起红唇,语气半是谴责半是心疼的道:“郡主也是,进山这么大的事情,怎能说去就去?也不跟大家说一声。还有啊,您既然去了,为何又故意甩掉羽林军的护航?郡主这才也太任了些,幸好这次侥幸获救,倘若您一旦有个好歹,您要置老侯爷于何地?您就忍心老侯爷这么大的年纪了还要为您的任而担忧、害怕、操劳?不说是他,就是我们这些奴婢们又该如何?”说到最后竟是嘤嘤的哭了起来。
红袖这次也是被吓得狠了,竟是不顾主仆身份,说了一些僭越的话来。
自昨日得知柳如心甩掉羽林军,独自前往山林之后,红袖同鲁嬷嬷便一直提心吊胆的在帐篷里守着,生怕错过郡主归来的时间。却哪知,一直等到天黑,也未等到柳如心的归来。这才怕了起来,直到夜半时分,镇国公大人抱着昏迷不醒的柳如心回来后,那颗提着的心这才放了下来。
然而,在听到宗政毓烨说到柳如心的险境时,还是忍不住为她捏了一把汗来。
面对红袖的造次,柳如心也不予多做计较。何况,自己这次正如红袖所说那般,是自己一时任才造成今日的局面,又能怪的了谁?
“好了,别哭了!我这不是没事吗?鲁嬷嬷呢?我肚子好饿哦,我一共睡了多久了?”柳如心嘶哑着嗓音说道。
“你还说呢!当时真是吓死奴婢了!”红袖吸了吸鼻子说道。似乎也察觉到自己的失礼之处,红袖红着张脸,哽咽着道:“再有下次,郡主切不能丢下奴婢们才是。”
“好,好,好!家中有你这么个爱哭猫,本郡哪敢还有下次,也不怕被那满是咸味儿的泪水冲走。”柳如心逗趣道。
“郡主就爱嘲笑人!”红袖‘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随即又道:“郡主昏睡了一天,想必早该饿了,厨房里奴婢熬着清粥,这就去给您端过来。奴婢速去速归,您可不许乱走。”
见柳如心点头之后,红袖这才离开。她先跟门口的小丫鬟吩咐了句,让她去老定伯侯那里通报一声之后,这才朝厨房的方向走去。
红袖刚出去不久,鲁嬷嬷便带着老定伯侯一起过来探望柳如心。见她醒来,老定伯侯高兴的同时,却拉下脸来,一双浑浊的眼眸满是不赞成的看着柳如心,道:“你这次有些任了!”
“祖父!”柳如心面色赫然,有些不好意思的唤了句。
老定伯侯本还想在训斥她几句,待听到柳如心那嘶哑的嗓音之后,心中一疼,愣是将要说的话语给咽了下去,但仍旧板着张脸,详怒道:“也好!吃一堑长一智!这一次的事情就当为你买了个教训,看你下次还敢这般胆大妄为不。”
“是心儿的错,让祖父跟着担忧了!”
见柳如心一脸的悔意,老定伯侯心里这才好受了些。柳如心见他面色稍霁,才又问道:“不知同心儿一起的女孩儿可有获救?她们没有大碍吧?”
“好好养病就好,担忧那些有的没的做什?”老定伯侯没好气的说道。心里却是怒极,只是不好在柳如心的面前表现出来罢了。
然而,如今的柳如心,在经历了一些事情之后,再也不是之前那个粗枝大叶的人儿了,见老定伯侯这般模样,便已猜出,必定是这中间出了什么岔子,这才惹得老定伯侯生气。连忙软声道:“是心儿不懂事,惹得祖父生气实在不该。祖父若是生气,不如责打心儿一顿好了,只要祖父解气就好。”
一顿讨饶卖乖,老定伯侯心里的郁气这才缓了一些,道:“你这孩子,这半年来的所作所为,祖父本以为你已经变得坚强起来,却没想到,心底仍是这般善良。”看着那双酷似早已死去多年的妻子的眼睛,老定伯侯不由缓缓的叹了一声。
见他如此,柳如心心头一酸,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逐渐在胸臆中扩散开来。却听老定伯侯继续说道:“心儿过了年便要及笄了吧?”
这个话题跳转的太快,柳如心一愣,不知道老定伯侯怎么想起了这个,却还是老实的点了点头,道:“心儿是正月十六的生辰,刚好排在元宵节的后面。”
“这么快啊?还记得心儿那个时候只有这么长的一小节……,”说着,老定伯侯双手比划出一段距离,一脸的沧桑,语气略带悲戚的道:“没想到不过眨眼功夫,我的心儿也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了呢!”说到最后,老定伯侯竟是唏嘘起来。
然而,柳如心的心头却是骤然一跳,眼底闪过一抹惊疑,脸上却是努力的做出一副娇羞的模样,面色绯红,又略带些不自然的笑道:“祖父说什么呢,心儿还想留在祖父身边多呆两年呢,可不想这么早就嫁人!”
“呵呵……,没想到我的心儿也会有害羞的一日。”见柳如心如此,老定伯侯心情这才逐渐好了许多,道:“自古以来,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乃是顺应天地两极,这也没甚好害羞的,只是不知心儿心里可有可意的人选?”
按说,柳如心乃是闺阁女子,像婚嫁这种大事本不该当着柳如心的面儿说出来,却哪知,老定伯侯竟就这样当做谈论天气一样的说了出来。
尽管柳如心两世为人,且前世已经有过一次嫁娶,然而,面上仍旧止不住的发烫。又羞又恼,却也知道老定伯侯有违常理也是为了她好,也不矫情,便将心中的想法说了出来,道:“世上男儿多薄,心儿此生不想嫁人。倘若非得找个人相伴一生的话,心儿只想招婿入赘郡主府。”
“傻孩子,胡说什么傻话呢!”倘若是之前,老定伯侯或许还会赞成柳如心的这个提议,可是,经过一番思虑之后,老定伯侯反而否认了柳如心的念头。见柳如心嘟起红唇,一副欲要反驳的样子,老定伯侯却是不给她机会,直接说道:“你别顶嘴!祖父知道你心里不服。可是,这个世上对于女子本就苛刻的紧,女子想要独立门户哪有那么简单。先前也是祖父思虑不周,竟没尽早的掐断你的这种念头。”老定伯侯摇头惋惜。
“祖父……”
柳如心刚一开口,便又被老定伯侯给截断,只听他道:“傻孩子,祖父也是为了你好!如今祖父还在,而你,又圣宠加身,然,单单凭靠这些,终归是不能长久的。”说到这里,话语先是一顿,沉吟片刻之后,才又略带试探的看向柳如心,道:“祖父这里倒是看好一人,只是不知心儿对他印象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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