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轻眉很惶恐,她没想到解开封印的后果是如此的严重。外溢的力量引起的变化,她一开始还有感觉,到后来,进化的历程本身已经不允许她继续分心感觉外部的变化了。实际上,即使她用全副的心思来主导进化的历程已经显得很吃力了。天劫,她很熟悉,至少,从爷爷的那些文献上她的认识比江枫要多的多,他从来没有想到解开封印会引起天劫。历史上修炼有成的大高手有很多,但是度过天劫的,却一只手都数的出来,很多在后来被尊为圣人的人都没有能够度过天劫,她现在也无法停止这个过程,这是不可逆转的。很神奇,这样的感觉,她的意识很清晰,可以察觉到她身上发生的任何一个微小的变化,但是什么感觉都没有,没有任何痛苦的感觉,她只感觉到力量的流逝,可以被她自己控制的力量越来越少。这样下去,她会被耗干全部的力量,然后就那么崩溃。
从来没有这样的时刻,能够让她重新回顾这么多年的生命历程。她全部的记忆在这个时候好像走马灯一样的出现,这些有的她很熟悉,有的她却从来不知道。比如当她第一次睁开眼睛,看到的是爷爷,爷爷的脸上满是鲜血还有泪水。爷爷的泪水,叶轻眉从来不曾见过,在她印象中,爷爷总是乐呵呵的。她也从来没有见过爷爷这样狼狈,即使是下棋大败。也没有这样痛苦地表情,那种痛还夹杂着一丝欣慰的脸,是她这一生仅见的。然后她又看到了她地童年。看到了那些曾经熟悉现在却差不多遗忘了的朋友和玩伴。记忆在继续,她也见到越来越多熟悉的场面,一直到江枫的出现。那天,在那个优美的环境里的江枫,然后就是在那个小餐馆,还有江枫第一次见到她尾巴时候的表情,是那么的鲜明,那么地可爱。然后她又看见了江枫用剑轻巧的结果了那个日本人。再燃后,就是江枫如天神一般突然出现在阿瓦隆上。再然后,她忽然感觉到了江枫。
江枫,这个时候不是应该在接受四圣的教导吗?难道是记忆看多了,竟然也会产生错觉?叶轻眉突然觉得有些好笑,也许,死之前都是这样的?她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了。是的,她快死了。力量已经快耗尽了,她再也没有能力跟上进化的步伐。所以叶轻眉干脆不想了。她只想让这幻觉继续。让她继续感觉到江枫怀抱的温暖,感觉到江枫身上的气味。这个男人,真的很有意思,虽然成为了金丹修行者,身上的味道会有一种自然地清香,但是江枫身上的味道却总让她想起舒肤佳香皂的清爽气味。看,这次也是一样,舒肤佳的味道……
江枫浑身都在剧烈的疼痛,虽然只有一瞬间,在他进入到光团之后。这些压力就已经消失了,但是就是那一瞬间,好像一万年那么长久一样,江枫忍不住想要大喊。他虽然知道,这个时候大喊和在雪山顶上大喊一样会引起很可怕的后果,但是他就是忍不住,可是真的等他张嘴的时候,却一个声音也发不出来,因为他的喉咙和声带早就被那强大的压力在瞬间毁坏,和他地脊椎融为一体了。江枫不知道他现在是算活着还是死了,痛楚是那么的明显。对于自己的身体。江枫的了解早就很精深了,现在他地情况比一滩烂泥好不了多少。血和肉,骨头和神经都已经不分彼此的搅合在一起,任何一个法医来看江枫现在的身体,都会毫不犹豫的宣布江枫的死亡,同时也免去了尸检的麻烦——解剖一滩烂肉,还没有哪个医生能够高明到这个地步,内脏早就没有了形态,可是就算是变成了这样,江枫还是感觉到了身体碰触到叶轻眉的瞬间。那是更加剧烈的疼痛。江枫很奇怪,按说,神经已经和**混合在了一起成了烂泥,他应该感觉不到疼痛了,但是他还是感觉到了。他并不愿意这样接触叶轻眉,看到他现在破烂地身体,能够不呕吐出来已经是精神强悍了,他觉得这样抱住叶轻眉是一种亵渎。然而他已经无法控制他地行动了。
剧烈的痛楚过后,江枫奇迹般地感到了叶轻眉的体温,还有女孩子柔软的肌肤。细腻,柔滑,好像丝绢一样,带来一股清新的感觉,抚慰着江枫的疼痛。认识叶轻眉以来,虽然两个人在一个屋檐下同居着,但是江枫却从来没有逾越过,江枫觉得叶轻眉本该是那种传统的人,所以他们的亲密接触只限于拥抱和亲吻。虽然江枫不记得这是第几次拥抱叶轻眉,但是这感觉实在是太好了,江枫都已经忘了身上的痛楚了,他知道,也许这就是最后一次了,如果他看不到他自己身体的状况,他也许还会抱有生的希望,但是他看到了,同时他也感觉到了叶轻眉力量的枯竭。
那就这样吧,只能活一个,也是好的,死的时候有个人在怀里的感觉真好啊。江枫这样想着,然后毅然控制着他现在除了思想唯一能够控制的东西——他的金丹,缓缓的,从原本是小月复的位置,一点一点的度入叶轻眉的丹田。
当金丹带着橘红的太阳真火的金色光辉消失在叶轻眉的丹田中的时候,江枫突然感觉到一阵疲劳排山倒海的向他袭来,意识开始变得模糊,眼前开始渐渐的失去了光芒变得黑暗,好像夜幕降临一样,在江枫意识消失之前,最后的感觉,就是叶轻眉身上散发的一抹幽香,甜美的幽香。
火烫的感觉,从小月复下升起,让叶轻眉的意识清醒了一些,一股强大的力量忽然充斥了叶轻眉的全身,让叶轻眉本来已经渐渐枯竭的力量重新焕发了生机,而进化的进程虽然仍然在继续,但是却没有刚才疯狂的劲头,反而给这股力量牵制,变得可以控制。
这力量来的是如此的突然,让叶轻眉有点措手不及的感觉。然后,叶轻眉就发现了这股力量竟然是如此的熟悉,那种灼热的感觉,她一点也不陌生,那是太阳真火的力量,没错的,这样纯粹的火的能量,只有太阳真火。也只有太阳真火这种天地间最纯粹,最霸道,霸道到可以破一切法的力量才能止住天劫的威力,让进化变得缓慢,缓慢到叶轻眉都可以控制。
难道,那不是幻觉?是真的江枫?叶轻眉突然觉得,好像是在做梦却发现美梦成真了一样,然而,扑鼻而入的并非是江枫身上带着舒肤佳味道的体香,而是血腥的味道,浓重的血腥味道。如此的强烈,即使屠宰场也没有这样强烈的血腥气。叶轻眉睁开了眼睛,在控制了进化的速度之后,这样的动作已经可以做到了,然后,她看见了江枫。
这是一张怎样的脸啊,叶轻眉发誓,即使是好莱坞最富有想象力的造型师也设计不出这样一张恐怖的脸来,那已经不再是人类应有的面孔了,而更加让叶轻眉感到恐怖的是,她认出来,这就是江枫的脸。
在一刹那之间,叶轻眉明白了小月复那种灼热的感觉是怎么来的了。她全部都明白了。看到江枫仿佛给压路机碾压过的身体,她什么都明白了。那是江枫的内丹。
泪水,不受控制的滑落,滴在江枫已经看不出面目的脸上,将鲜红的血冲的淡了一点,然后混杂在一起再也看不出来泪水和血的分野。叶轻眉发不出任何的声音,她只能紧紧地抱着江枫的血肉,任凭眼泪肆意的流淌。
“快!眉儿!你要完成你的进化,只有这样,你才能保住江枫的性命!”爷爷的声音突然传来,好像很远,又好像很近,正是这样的一句话,让叶轻眉好像突然找到了依靠。她在瞬间清醒了一下,然后,就感觉到了江枫即将消散的魂魄。那一点点残留的生机,好像无比强烈的音符,瞬间给了叶轻眉以希望。她将这灵魂重新归拢到江枫的体内,然后催动江枫的金丹,将力量度入江枫残破的身躯。一个微妙的循环,在江枫和叶轻眉的体内形成了,金丹也在这个时候随着这个循环不停地在江枫和叶轻眉之间传递。叶轻眉已经没有时间思考其他的事情了,她只能全力保证着这个循环,然后她的意识也陷入了黑暗。
好像一缕阳光从天际洒落,划破夜的深沉一样,江枫不知道什么时候恢复了意识,他又重新感觉到了他的身体,那种甜美的香气还在,柔软如丝绢一样的感觉还在,这次,还带着体温,暖洋洋的。
江枫睁开了眼睛,看到了叶轻眉,叶轻眉的眼睛是睁开的,头就伏在他的胸口,眼中满是惊喜的目光,眼角还有残留的泪。
江枫很自然的抬起手,轻轻的抹去了叶轻眉眼角的泪水,他笑了,用沙哑的声音轻轻的说道:“是眉儿吗?呵呵,难道我是在做梦?真奇怪,明明就抱着你,我却还是想你。”
泪水,决堤一样的从叶轻眉漂亮的眼中涌出,江枫感到叶轻眉拥抱的力量,如此的真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