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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西进后,林逸每次战前,都喜欢去教导团的参谋营看看。参谋营就好像是一个巨大的流动课堂,里面每一个人都可以提出议题,如战斗实例、假设战役目标等等。然后大家参与讨论,持相同观点的组进行计划、论证,而后与持其它观点的组进行辩论,辩论完毕后由学员长总结出优缺点。这里的气氛热烈,思妙想层出不穷,很能启发一个人的思想,对提高个人的参谋作战能力很有帮助,学员们都受益非浅。
今天正好有人提出一个有关人民军西进集团下一步的战略目标和有可能发生的战役的课题。大部分的人都认为:“人民军下一步的战略方向可能是云南南方,这符合人民军一贯的作战思想:先往敌人薄弱的地方发展,求得战略纵深之后,再图其它。”
有少部分人则认为:“人民军将会北上,那里是云南经济发达,人口密集的地区,如果人民军进入此一区域,可以破坏满清云南的经济,同时也可以得到人民军急需的物质。”
还有寥寥几人认为:“人民军可能就在原地巩固发展,毕竟这里与广西根据地紧密相连,而且是云南与其南部的广南府,云南与东北部的贵州联系的咽喉部位,与其去攻打敌人的大城镇,增加伤亡,不如掐住敌人的要塞,让他们出来攻我们,我们则可以在野外运动中消灭对方的有生力量。因此而推断,人民军将在近期展开中枢镇、或弥勒会战。”持此一观点的人中,就有一个只有十七岁的文弱青年。林逸对他印象深刻,听到过他的两次辩论,这次是第三次。
林逸每次来参谋营,有时是对发言的人打个继续的手式,叫他们不要理会自己,然后静静地坐在那里听讲;有时则站在外面若有所思地旁听一下,然后悄然无声地离开,就好像他从未来过一般。
这个文质彬彬的青年叫许奂,是许仑的亲弟弟,林逸也是在第二次听他表述观点时,听身边的参谋介绍才知其是许仑将军的亲弟弟。
许奂听过许多林逸的传故事,林逸是他的超级大偶像,在他看来林逸就是神,是那样的完美,特别是林逸在军事上和政治上的表现,更令他着迷不已。他也很欣赏自己的哥哥许仑的军事才能,但他与哥哥许仑之间还有讨论争辩,而对林逸却只有模仿。
其实,不只是许奂,人民军中所有的官兵都有这种感觉,没有人去怀疑林逸作出的决定,也没有人去疑问林逸的错误。好多时候,许仑许奂两兄弟因某一虚假设想的课题各有不同观点时,他们都想去问林逸,想让他来评判一下,可又不敢,林逸事忙,没有闲暇去帮他们判断谁对谁错。一段时间之后,当他们虚假设想的课题(其实两兄弟那些虚假设想大多是人民军今后发展的战略问题和可能采用何种战术的问题。)成真后,林逸所实施的战略与所采用的战术大出他们的意料,有的完全不同于他们的观点或是有的更完美地补充了他们的观点,这些都令许仑许奂两兄弟钦佩不已。
林逸悄悄在参谋营学员们讨论议题的屋外站了有一会儿了,听到几组持不同观点的学员相互辩论,他来了兴趣,走进屋内示意让许奂讲述一下怎样攻打中枢镇或是弥勒城。
听到自己被林逸点名,许奂平常潇洒自如,神情若定的镇定功夫,在林逸面前也显得有些紧张了。林逸微微地向他点点头,他得到巨大鼓励,极力压下激动的心情之后,开始从容地侃侃而谈:“彝族土司知府中枢镇(今云南泸西一带)与弥勒一上一下,所守卫的军队数量相当,我们只要攻其一城,引另一城守军来援,则可以在途中设伏歼灭之。依中枢镇与弥勒的情况,应该强攻弥勒而引中枢镇清军来援,中枢镇与弥勒途中有条河,我们可以在清军渡河时进行围歼。”
“好一个围点打援啊!”林逸心中叹道,“看来,古人不输后世之人啊!”
听完许奂的讲述之后,林逸没有影响其它人的讨论,只是吩咐警卫下午未时,叫许奂参加中枢——弥勒会战军事会议,而后悄然离开了。
下午未时,军事会议准时召开,林逸叫许奂坐在自己的身边。许奂看到那么多的将官围坐一堂,开始还有些拘束,看到大家都很认真地在听参谋部的作战计划,没人注意自己,方才平静下来。
参谋部设定了两套作战计划,一套方案跟许奂上午所的大致相同,只是把围中枢镇改成围弥勒城,也同样是在河边设伏。原因是河离中枢镇近,长途跋涉的弥勒清军到达河时,不管是精力上还是体力上都可能达到了一定程度的消耗,这样更利于人民军的围歼。而从中枢城高处可以看到整个围歼战役的全过程,这将大大打击中枢清军的心理防线,利于中枢城的攻破。另一套方案是同时强攻两城,这样可以节省许多时间,但肯定会增加许多伤亡。
林逸听取了整个作战计划的讲解,下面的将领在激烈地讨论,他则莫不做声,静静地在思索着中枢——弥勒会战后,对时局的影响和广西州地区可能遭受的困难。最后,林逸决定采用第一套方案,只是改“河边设伏”为中枢镇与弥勒城中段的“石子山设伏”;另强调歼灭清援军后,要严密封锁消息传入中枢城中。对于林逸这一设想,大家很迷惑,但林逸不,他们也不敢去置疑。
散会后,林逸叫住许奂道:“许奂!你就跟在我身边吧!”许奂惊喜不已,激动溢于言表。
公元1851年7月28日,围城和设伏的部队各进入指定位置,怎样引弥勒清军来援由军情部负责。围城部队采取攻而不破的战术,让中枢城清军产生一种“他们很危险,但只要求得友军来援就有希望”的想法,然后派人出城求救援军。果然中枢清军偷偷有人化装潜出,情报部让人不要惊动此人,一路监视即可。另外林逸命令第一师第二团全体化装成清军,并往勤务部配齐全套清军标准装备,等弥勒清军来救援的消息传入中枢城后,第二团务必骗进城去。到现在各指挥官才明白为什么林逸要把设伏地点改成石子山了。其实,林逸早就想好好利用一下上次战役缴获的清军装备了,能智取中枢城,减少许多的伤亡,何乐而不为呢?这神来之笔,令站在旁边的许奂佩服得不得了。
战斗正如林逸所设想的那样,弥勒援军被歼,第二团顺利骗进城去,中枢城完好如初地被人民军占领。而围歼了弥勒援军的第四师,又乘胜进攻弥勒城,空虚的弥勒城,在微弱的抵抗一阵子之后,也被人民军顺利占领。
中枢——弥勒会战的结束,为人民军在云南的发展打下了坚实的基础,它不仅使人民军有了一块完好的立锥之地,还掐断了云南总督府对广南府少数民族地区的控制。但“暴风雨”也将接踵而来,得悉彝族土司知府中枢镇、弥勒两城丢失,总督府必然会调集大军从昆明和贵州方向进攻广西州地区,形成泰山压顶之势。
当时的云贵总督为吴文熔,他接到中枢、弥勒被占的消息时,已是三天之后的事了。心燎如焚的总督吴文熔马上召开军事幕僚会议,决定派兵进剿,但谁领兵,带多少兵去?会议中却争吵不休。贵州的清军并不多,还有一部分被派往围剿太平军去了。
吴文熔见大家没有一个统一的意见,决定自己亲率云南昆明清军三万人,另一路的贵州一万五千人清军由一个镇标统领,两支部队分左右前往进剿人民军,贵州一路的一万五千人清军从安顺出发。两路清军的行军速度不同,昆明清军到达宜良城时,贵州清军紧赶慢赶还没进入云南地境。
人民军西进集团参谋部分析,如果以目前两地清军的行军速度赶往广西州地区,到达时至少是十五天之后了。而且,昆明清军要贵州清军提早五天到达。如果提前到达的昆明清军先期发动进攻,那人民军就好办了,可以利用这时间差,尽全力击溃一方,再去对付另一方。可是昆明清军进驻至路南城后,却再也不未移动过,可能是在等待贵州清军的到来。
林逸命令情报部加强情报的探悉,清军有什么新的动向第一时间呈报。鉴于人民军西进集团兵力的薄弱,林逸新组建了以教导团政工营与参谋营为基础的新六师。贵州清军到达中枢镇北部的师宗县城时,驻于路南的清军开始重新移动。明白两路清军是准备左右同时夹攻广西州后,林逸命令参谋部迅速制出作战计划,作战原则是:集中优势兵力歼灭一路,不要在乎一城一池的得失,在运动中消灭敌人。
公元1851年8月15月圆之夜,林逸下达作战命令:
1.第一师第一团会同中枢城新组建的预备团前往亮龙潭阻击从师宗方向而来的贵州清军,务必迟缓清军三天时间。
2.第一师所余部队及新六师(占领广西州大部分地区后组建,师长为段开)进至中枢城西北部的圭山,阻击从路南方向而来的昆明清军。
3.驻于弥勒的第四师,北上插入圭山背后,时间不能早不能晚,必须在清军进攻的关键时刻从背后出不意的攻击清军。
4.广西西林和西隆州(今广西隆林及旧州一带)根据地的地方预备团西进云南与广西的交界处,骚扰贵州清军的后勤部队。
命令迅速下达至各部队,许奂跟随林逸前往圭山阻击阵地。
云贵总督吴文熔对此次进剿信心十足,认为人民军只不过是乌合之众,是一群刚放下犁耙爬上岸的泥腿子而已,不足为虑,更何况这次昆明进剿军中有一支长江以南唯一一支成大建制的骑兵——五千人编制的昆塔骑兵营。尽管云南的马矮,但耐力足爬山快。
“要不是手下幕僚主张等到贵州清军到达时两军同时进攻,自己早在五天前就已到达中枢城下了。”吴文熔暗忖,他很恼怒人民军为什么不进攻广东那一富饶地区,而进攻云贵高原这一贫穷地区,这给他增添了许多麻烦,还惹来朝庭一阵训斥。“这给朝廷那班死对头提供了多好的看把戏的机会啊!他们随时准备瞧准机会上奏朝廷弹劾自己。如果这次不能成功剿灭叛匪,那自己的仕途还真的到头了。”他越想越怨恨。
浩浩荡荡的清军开向中枢城,在接近圭山附近时,吴文熔接到探子密报,在圭山有匪部阻击。吴文熔整顿好部队队形,拿着西洋望远镜,眺望圭山,没有一点动静,只是在圭山前沿有许多的树桩,显然是起阻挡作用的。“看来!叛匪是躲藏起来了。”他心想,于是准备派一营清军试探性进攻以探虚实。
几百清军蜂拥而上,叫喊声惊天震地。大多数清兵执的都是冷兵器,拿着的武器是弓箭、大刀、长矛,待他们快冲至树桩时,从圭山那些战壕里忽然伸出无数人头来,一阵枪响,树桩处的清军倒下一大片。清军还是不要命地往前冲,又是一声令下,整齐的枪声,就像催命咒语一样,进攻的清军士兵全都中咒倒地,瞬间看不到能站着的人了。
“几百人还没看清叛匪的模样就这样没有了?”吴文熔惊得一身冷汗,恼怒地下令一万清军从四个方向同时向圭山进攻,炮营先猛烈轰平圭山山头。震耳欲聋的炮声过后,圭山上浓浓的烟雾还未散尽,一万清军四面八方潮水般地向山上冲去。还是在树桩处,清兵又接到了阎王的通知书,大片大片的清军士兵争先恐后地前往地府报到。堆积如山的死尸吓坏了清军士兵,还没能接近人民军第一线战壕二十米处,只得再度溃退下来。
这次进攻沉重打击了清军的士气。“难道圭山上的叛匪是炸不死的?那么猛烈的炮击也不能起作用?”吴文熔不得不对人民军重新评估。
吴文熔召集幕僚开了个临时军事会议,讨论怎样才能攻下圭山山头。一个年近四十的幕僚提出:“用骑兵快速冲击阵地,依靠人多的优势与叛匪展开近身混战,但首先必须先把敌阵地前的树桩合部清除掉才行。”吴文熔认为有理,决定先偷偷给树桩浇上油,然后炮轰,这样可把树桩清除殆尽。
下午申时,清军派少量部队潜至树桩处,然后用瓢把桐油浇到树桩上,等人民军有所发现时,那些清军早已退了下来。准备就序后,吴文熔命令炮营重新开炮,炮弹大部分落在树桩处,燃起熊熊大火,并迅速漫延开来。等树桩烧得差不多时,清军趁天未黑又发起更猛烈的进攻,这次是骑兵冲在前头。
实际上,林逸早就得到情报,清军有骑兵部队,他知道骑兵的冲击力太强,对于只是使用轻武器的人民军来,无疑是灾难性的。只要把清军的骑兵消灭掉,等第四师后路发动攻势时,清军就完了。开始人民军各将士还很怪,为什么打战要挖那么多的战壕和士兵避难所,后来才知道这样可以减少许多伤亡。那一阵炮轰如果没有避难所,可能人民军已经崩溃。而等清军烧树桩时,又不准还击,士兵也疑惑不解,原来是为了引诱清军的骑兵出击。
大地激烈震动,清军骑兵营迅猛向圭山人民军阵地冲去。天空扬起满天的尘灰,清骑兵很快接近烧毁的树桩处,人民军不慌不忙,有条不紊地打起齐射,少部分骑兵坠马落地。毕竟骑兵冲击速度太快,清军训练有素,全都伏身于马背上,所以伤亡不大。
骑兵又冲近了十米,突然,一排排篱笆栅栏破地而起,收止不住的清军骑兵,迎头撞了上去,冲在前头的骑兵大多随声落地。后面的骑兵发现情况不妙,及时拉紧缰绳,被扯得生痛的马匹“嗷嗷”直叫。清军骑兵的冲击速度被延缓下来,紧急停止下来的清骑兵在原地不住打转,他们成了人民军的活靶子。损失大半的清骑兵在清步兵冒着枪林弹雨的帮助下,把篱笆栅栏清除出一个缺口,清骑兵又快马加鞭地冲向人民军阵地。这时雪藏多时的人民军炮兵发威了,大批的炮弹落在前沿阵地上。清军骑兵不是中弹落地,就是马匹受惊落地,有的还陷入了人民军事先挖好的陷坑之中,仅有少量的骑兵能冲入人民阵地。可数量太少,起不了多大的作用,很快被人民军中的神枪手给点射击毙。
随着清军骑兵的灭亡,清军步兵也退了下来。这时在清军的后面传来激烈的枪声,顿时,清军一片大乱。圭山上的人民军知道第四师已从后面包抄上过来,随即也吹响嘹亮的冲锋号角。满山遍野的人民军如猛虎下山,迅速突进清军的营中。首尾不顾的清军慌了手脚,任凭统领如何喝叫,也不能控制清军溃败之势。随着一片片士兵在枪声中倒下,一批批的清军四散逃走,清军中营终于崩溃,万余士兵四散逃亡开来。
吴文熔对天长叹一声:“天亡我也!”在亲兵强行护卫搀扶下,往西面逃去。
留下一团兵力及地方部队打扫战场后,林逸命令部队奔向中枢城东北部的亮龙潭镇,那里人民军第一师第一团可面临着一万五千贵州清军的压力啊!
在第一师第一团与贵州清军战得最惨烈时,第一师另两个团及时赶来加入战斗中,贵州清军马上感到压力巨大,感觉到不对,立刻想退下来,重新部署。第一团在先前的阻击中弹药消耗殆尽,短兵相接几回,场面极其残忍悲壮,增援部队的到来,不仅仅是带来了弹药,还带来了胜利的消息,令第一团精神振奋,斗志昂扬,不给贵州清军任何机会,伙同增援部队一起冲向清军。清军镇标看大势不妙,只好带着部队往来路方向逃去。最后又在人民军其它地方部队层层骚扰阻击之下,日益损耗,待回到贵州地境时,仅剩四千人不到,只得灰心丧气地返回安顺府。
是役后勤部最后呈报:打死清军一万一千人,打伤八千人,俘二万四千多人,缴获各种武器不计其数。这一战沉重打击了云贵高原清军的势力,有效地消灭了清军的有生力量,为广西州地区的发展创造了有利的安全条件。